“為什麼讓我護送?”王煊問道,他有自知之明,他現在確實很強,但是和這個白發女子比起來差距明顯。
就連商毅看到他們幾人,都調頭就跑了,根本沒有死磕的意願。。。
“我身體受損,實力不濟,怕是誤了前輩的大事。”王煊補充道。
“你太謙遜了,神話衰亡了,世間各地的超凡者普遍境界大跌。甚至,因此死了很多人,熬不過這種劇變。而你雖然被奪底蘊,卻依舊沒掉境界,所受影響不大,這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
白發女子雙眼中露出兩道熱烈的光束,似乎頗為期待。
她說的是事實,現在的超凡者很可悲,不亞於經歷了一場最嚴重的流血大劫。
列仙中不少人在大環境劇變中慘死,高高在上的諸神也在消亡,一日間從“天穹”砸落在“地獄”,本源四分五裂。
“我要去的地方很特別,固有的道行,現世保住的道果,可能沒有用。”她說出問題的根結。
“如果前輩能救她,我願意和你走上一趟。”王煊開口,現在他沒得選擇,再耽擱下去的話,劍仙子必死無疑。
“讓我試試看,重新點燃超凡之火。”白發女子說道,神色很鄭重,她揮動寬大的衣袖,將池塘那麼大的余燼拂開,露出一些沒有燒完全、依舊內蘊神秘力量的星辰碎片。
她將星骸聚到一起,灑落下自身的幾滴血精,然後眉心發光,復現至高規則的殘余碎片,哧的一聲,點燃血精,落在星骸上。
一朵微弱的火苗竄起,點燃了,輻射出明顯的超凡之力,雖然火焰很微弱,只有那麼一團,但是依舊照亮瓶中世界。
“熊……感覺心中的塵埃變少了一些,明亮了。”機械小熊最先懵懂地開口,本能地感覺到,這種光讓它高興和開心。
姜清瑤發生變化,被劍光絞斷的骨頭,還有破爛的五髒,以及那碎裂的元神,都在被天藥、銀色物質、精神之血滋養。
這片地方神話仿佛重現了,那些奇物再次有了起死回生的藥效,能夠將身體冰冷的人拉回來。
但是,隨著她身體內生機增多,向好的變化就稍微變慢了。這倒也可以理解,終究不是超凡世界歸來,這是白發女子再塑的神話余光。
“我只有半日的生命,我死後,殘火還能繼續燃燒半日,那時,她還沒有蘇醒的話,就只能借助養生爐了。”女子告知。
“如果前輩順利抵達目的地,活下來呢,這朵火光是否始終燃燒著?”王煊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真得拼命護送。
白發女子搖頭道:“你想多了,我並不想欺騙你,即便我活著,這朵火苗也不過是能夠多燃燒上一夜而已。”
她越是這樣說,王煊越覺得可信,多上一夜的話,也值得他盡力去護送她遠行。
此時,王煊骨骼劈啪作響,斷骨慢慢接續,他元神發光,斬去腐朽的氣息,他自身的狀況在變好。
在他的體內,記載於石板至高經文中的一種療傷秘法起到了作用,稍微運轉,全身發光,元神共振。
他嘗試以此秘法幫姜清瑤引導超凡之力流動,但是,他發現作用沒那麼大,主要是她的本源被撕裂了。
運轉這種至高經文還不如以天藥、精神之血,潤物細無聲的滋養,需要時間,慢慢讓其本源愈合,讓崩裂的命土恢復。
“我們該上路了,我時間不多了。”白發女子提醒,她只有不足半日的時光,最後看了一眼這裡,又抬頭看向瓶口外的世界。
她有至高規則殘余的碎片加持,目光洞穿瓶外的飛船,看向宇宙星空,有些留戀,最後毅然轉身,她要離開這個世間了!
王煊跟著她上路,走向火堆余燼如今輻射不到的區域,走出一段路後,就步入了那扭曲的空間。
在途中,她收起了地上殷紅的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別人留下的。
進入扭曲的空間中,王煊的感知都異常了,也像是扭曲了,聽到各種奇怪的聲音,看到許多莫名的景物。
“保持靜心,忽略外景,一切都是虛假的,唯有腳下的路的為真,我們要踏上一條秘路了。”白發女子嚴肅地提醒。
扭曲的時空,各種怪物模糊地浮現,連它們也是變形的,有的薄如紙片,有的龐大如星辰,移動時,瞳孔都如隕星劃過夜空。
還有一些植物,一株草比一顆大星還壯闊,根須將星球刺透了,也有怪魚在黑暗的大宇宙中擺尾游過。
光怪陸離的景物,許多如同魔音般的經文聲,以及各種的生靈的話語,一股腦的擠壓過來。
王煊覺得,沒有比那篇記載於一頁枯黃紙張上的經文更適合此地了,雖然被他戲稱為精神病大法,但來頭極大。
它其實講究的是唯我唯真唯一,高深莫測,就連昔日的第二至寶——幕天鏡,都是藉此經文煉制成的。
前方,扭曲的時空中,出現一條可見的路,以超凡星辰碎片鋪就,一片又一片,彼此不挨著,通向無盡虛空。但它們現在沒有超凡輻射,因為所謂的超物質在大宇宙糾錯面前,也近乎冷寂了。
這種星骸和火堆昔日焚燒的是同源物質,在這裡竟鋪就了一條路,連著哪裡?
“這是我和其他人艱難定位,開辟的道路,鋪下超凡星辰。我們曾九死一生到了終點,依舊打不開最後的路,只能無功而返。”白發女子嘆息,很不甘。
她告訴王煊,這條路不算危險,只有最後接近目的地時,自身的道行道果會出現異常。
周圍,幽暗,深邃,仿佛來到了深空中,附近的時空依舊扭曲著,各種怪物,各種離奇的模糊景像浮現。
“今時不同往日,神話腐朽了,這條路的盡頭,或許有一線希望能被打穿,我最後再去嘗試一次。”
顯然,連她自己都沒有信心了,不過是生命歷程中最後的一次抗爭,希望踏出一片新天地。
成功,就活著。失敗,那就再也沒有歸期,會死在這條路的盡頭。
“那五位前輩呢,還會回來嗎?他們不想最後試試嗎,聯手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大。”王煊問道。
“回不來了,他們早已對這條路絕望,應該會死在外面,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動干戈之下,或許早已凋零落幕。”她平靜地說道,到了她這個層面,歷經無數歲月,哪怕友人死去,也看淡了。
事實上,她走到這一步,一路上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太多,紅塵中,仙界間,那些人那些事,成為記憶中泛不起浪花的水波,一路平靜地流逝遠去。
……
宇宙中,商毅手持羽化幡一聲怒吼,猛力揮落,將自己的內景地自爆了,再加上至寶發威,和空間崩塌一起進行。
在這個時代,規則余韻都愈發難以浮現的情況下,那三男兩女果然被重創了,他們本就要在今日死去了,連續施展手段,已經是強弩之末。
咚!
這片地帶,發生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有至高的仙神血液四濺!
遠方,影子夫婦、超絕宮和勾陳帝宮的兩位鼻祖、佛道兩家的高手,正在極速趕來,接近王煊消失之地。
手持至寶的超絕世分頭行動,早先影子夫婦他們還坐在逍遙舟上趕路,但在各大結界崩潰、仙界徹底熄滅後,他們不得不半途衝向最近的一顆生命星球,坐上了宇宙飛船。
到了超凡徹底腐朽的時代,雖然提前積澱了足夠多的超物質,且有至寶在手,他們也不敢隨意揮霍了。
哪怕強大如他們,也要准備過冬了,這個時代注定很難熬,甚至,隨著時間推移,有至寶在手,他們也可能會掉境界。
“人呢?王煊!”影子夫婦焦慮,站在飛船上,掃視這片染血的戰場,沒有發現想要看的人。
“商毅,我要殺了你!”他們兩人視王煊為半子,此時無比心痛,意識到來晚了。
“另一邊方雨竹和生命池中的超絕世一起追殺商毅,已經殺了他三次,但都被他以金蠶斬殼訣、羽化神蝶術等一次次復活。現在,神話突然大崩,在超凡寂滅之下,他應該沒有復活手段了吧。”
“希望能干掉他,就怕他一心逃遁,難以截住他。”
不久後,他們接到其他飛船發來的信號,遠方曾有母船大爆炸,疑似手持羽化幡的商毅引爆的。
……
王煊和白發女子上路,那一塊又一塊超凡星辰碎片,每相鄰一段距離,就在虛空中鋪就一塊,仔細看,竟都染著血,通向宇宙世外。
“誰的血?”他有些驚異,這是一條染血的路。
“我與另外幾人的血。”女子說道,眉心發光,有至高規則碎片浮現,哧的一聲點燃血液,讓超凡星辰碎片燃燒。
他們躍起,橫渡虛空,每次都落在這種超凡星辰碎片打磨成的石板上,血液伴著火光,映照他們的身影,兩人快速向前衝去。
毫無疑問,那是超凡火光,也是當世最後的超凡輻射路途,白發女子在末日追尋自己最後的夢想之地。
周圍,黑暗,幽邃,像是在大宇宙中,時空依舊扭曲,不時有各種異常景物出現,干擾人的心神。
王煊見到,有巨大枯黃的葉子在扭曲變形的宇宙中飄落,壓碎了一顆生命星球。
也有宇宙飛船殘骸漂浮,還有神秘生物的巨大腳掌踩碎一片星空,看不到那個生靈的全貌。
“前輩,神話崩滅後,只有這樣一條路可以繼續追尋超凡嗎?”王煊在路上個問道。
“對我來說只剩下這條路了,對外面的人來說,還有其他雖絕望但也可以試試的路可選擇。”
“還有什麼路?”王煊來了精神,未來必然要面對,如果能夠從一位至高強者口中知道一些秘辛,自然會少走很多彎路。
“其中一條路,可以沿著超凡光海離去的痕跡,努力定位,尋找最後的消失之地,試試看,如果有勇氣,跟著超凡光海余韻撕開的生死路,一躍而入。”
“還有一條路,前往天藥誕生地,突破最高等精神世界,或許有契機,但是,沒人成功過。”
“此外,前往某些瘆靈原本所在的大宇宙,也是一個選擇,可是,連瘆靈自己都回不去了。”
“而我只有這條超凡流星輻射之路可走。”
她竟然一口氣提及四條路!
王煊失神,這些尋真之路,是最後僅存的出路嗎?
“前輩,你為什麼不能走其他三條路,你和另外五人到底有什麼來歷?”他終究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我們也曾是超絕世,說是幸運也好,說是不幸也罷,我們各自和一個大結界融合在一起,算是另類的合道了。我等同至高規則交融,雖然獲得了不凡的偉力,但是仙界熄滅、大結界崩潰之際,差不多就是我們身死時,所以,今日我們要消亡了。”女子沒有隱瞞,竟說出這樣的話!
王煊心頭震動,想不到六人居然有這樣的來歷!
“要到了。”半日後,他們沿著染血的超凡星辰碎片鋪成的路,接近了目的地。
女子一路上點燃了最後的超凡火光,她嘆道:“我有預感,終究是要敗亡,我會死在盡頭那裡。這路火光,可燃一日,我若是慘死,你立刻沿著原路返回,還能歸於現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