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煊回歸舊土後,沉靜下來,鄭重考慮今後的路。
大幕崩潰時,他接觸到不止一種路,親眼看到有人飛蛾撲火,在極盡絢爛中粉身碎骨,也有一群人舍下一切,毅然橫渡超凡光海遠去,從此人間不見。
他需要變得再強一些,更需要將神游在“真實源頭”的元神接引回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研究各種經篇,當初在新星收集到了大量典籍,從某種經意義上來說等於得到列仙秘藏。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列仙洞府,妖神秘藏等,都隨著超凡漸腐朽,從虛空中墜落出來,各種經篇應有盡有。
財閥挖盡列仙遺跡,為王煊帶來天量紅利。
現在對他而言,研讀經卷的時光很清淨,而在部分人眼中或許算是悠閑,在另一部分人眼中也或許算是枯燥,不同人不同景。。
在王煊自己的感受中,這種生活不是歸於田園的歲月靜好,而是一種心境上的圓滿,精神上的充實,他在探索未來的路。
在寧靜中,在單調中,在與繁華城市煙火的背離中,他有了種種收獲。
昔日,他看過仙界的絢爛,也經歷過神話末世的血與亂,去過不朽之地,也抵臨過高等精神世界,親歷一個時代的結束。
他和妖魔廝殺過,也曾與神明對砍,被鄭元天惦記,同恆均交惡,與瘆靈血拼,更被隱約間的仙道第一人劍瘋子商毅鎖定,幾近殺爆。
這一路走來,他雖然年歲不大,但經歷的事真不算少,見證超凡時代焚燒,直至徹底熄滅,可謂看盡浮華,最後歸於平淡。
當列仙遠去,神話不存,在這超凡漸寂的現世中,他那顆曾經躁動的心也跟著寧靜了,這像是一種沉澱。
經歷浮奢,於萬丈紅塵中回首,穿行過霓虹閃爍的城市,他無需去靜心,整個人都少了煙火氣。
翻黃庭,誦羽化真經他潛心研讀,在這種心境下,他收獲越來越多,從不同的角度去理解,提煉出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不是要照搬前人路,而是受到各種啟發,拓寬自己的視野,逐步看清充滿迷霧的前路。
當然,有些奇術他是第一次學,用心揣摩,比如地獄黑鳳術,這可是蟄伏齊天體內的那個瘆靈的頂級秘法,可以死而再生。
王煊的經文實在太多了,當初整體搬進精神海深處,如今遍尋典籍,終於找到了這部秘典。
一旦煉成,就等於多了一條命。
很快,他又找到了商毅的復活法,金蟬斬殼訣,當真是一等一的經文,稱得上神異而瑰麗。
這篇秘法法一旦練成,借它復活後,初時虛弱,但熬過來後,隨著時間推移,修為會更為精進,道行比原來還要強。
王煊發現,沉澱在精神意識深處的好東西很多,需要去挖掘。
他沒有一門心思的苦修與閉門謝客,事實上,他很隨意,雖有出世感,但卻也沒有遠離紅塵的意思。
閑時,他會四處走動,看夜晚城市中的五色繽紛,擁擠在白日街上車水馬龍的喧囂中,也會去旅行,高山大澤,沙漠落日,不同的景,不同的心境。
當然,有時候他也會去和青木、劉懷安喝茶聊天,還會去拜訪陳永傑夫婦,逗一逗那對龍鳳胎。
“王煊,你該不會要成仙了吧?”這是青木最直觀的看法,總覺得王煊的氣質在蛻變,慢慢有了種出塵的氣息,仿佛要脫離現世。
盡管他根本不相信,因為神話時代結束了,早已不可能有人登仙,但王煊的那種氣質著實讓他驚疑。
“沒有,相反跑了只蝴蝶,我最近只是精神靜寧,心中無所求,不自覺間就顯得淡然些吧。”王煊說道。
對此,無論是青木還是劉懷安,亦或是陳永傑,都只能陪他喝茶,參與不了他現在狀況的解析。
茶確實是好茶,是當年王煊從命土下的世界中采摘出來的第一仙茶樹結出的茶果。
但在這個年代,所有茶果都失去了超凡屬性,被曬干保存後,只剩下清香,沒有了神話光彩。
偶爾王煊也去黃銘的謫仙茶齋坐一坐,和周青凰、孔雲、魔四、顧明曦等熟人小聚,在這裡他意外見到悟空大師——鬼僧。
他沒有跨海,留在紅塵中,至於總和他掐架的小白虎——圓臉少女,則誓死追隨妖主離開了。
神話落幕後,老和尚回歸安城郊外的普法寺,當年王煊就是從那裡將他的元神碎片帶出來的,後來大幕中的他走了出來,兩者歸一。
自此後,王煊又多了一個新去處,有時會去普法寺找老和尚談經論法,研究佛家的秘路。
“王煊,我看你越來越有仙氣了,和我這茶齋的名字相符,謫仙神韻十足,給我代言吧。”黃銘打趣。
外人點評王煊漸漸少了紅塵煙火氣,可是,回到家中後,他父母卻直接問他是不是厭世了,可別有自殺傾向。
甚至,王煊的母親問他,該不會是練功出了問題吧,難道走火入魔了?
他愕然,這看問題的角度還真是“清奇”,另類的讓他無言以對。
“你現在有方雨竹強嗎,有燕明誠厲害嗎,上哪裡去找路?可別亂來,我和你媽就你一個孩子,千萬別將自己折騰沒了。”
王煊聽聞後,認真反思自己的狀況,到底正不正常?
“我在這特殊的時代,大概率正式進入逍遙游層面了,超越地仙,但是多少有些問題,略顯出塵。”
隨後,他的父母知道真相後,一陣沉默,相當的無言,元神獨自上路,跑了?!
“沒事,這個境界就是神游,而且,我和列仙不太一樣,這是含金量更高的真逍遙游,元神去了真實的源頭。”
王煊在院中翻閱經文,不怎麼在意。
“你覺得,神游諸世,就是最高規格的逍遙游了?古籍上有記載,除卻神游,還有身游呢。”王澤盛說道。
王煊看著老王,有這種說法嗎?自己的父親和燕明誠相處二十余年,知道的真不算少。
“你看得都是經文,我看得都是修行史那些雜書,沒事兒的話,你也應該翻閱下。”王澤盛說道。
關於身游只是個別人提及的,並非主流,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神游足矣,人重要的是思感,進入一層又一層精神天地,壯大元神。
所謂身游,那是指帶著肉身進入精神空間,可是,一般的逍遙游修士,又怎麼能做到這一步?
王煊一怔,當初他帶著肉身進過內景地,無意中做到了。
“也有人說,現世紅塵,一步一景,就是肉身最好的游歷之地,蹚過時光河流,走過人間各地,看過諸世奇景,體驗過百族風俗,神游和身游共存,這才是逍遙游。”
王煊問他要那些雜書,老王居然讓他去平城有關部門那裡去找,那個地方收錄了不少孤本。
王煊托老陳幫忙,還真就給他從網絡上傳過來了掃描版本。
“孩子,你這是丟了魂兒啊,你是修行者,怎麼可能沒有元神?”王煊的母親姜芸露出擔憂之色。
王澤盛道:“燕明誠以前好像提及過相近的事,當時,他和白靜姝談論歷代以來究竟有沒有找到真正的路,是否有踏出關鍵性一步的人時,提到過一些奇人,其中有個人和你的狀況有點像。”
王煊頓時來了精神。
按照記載,很久以前的某個超凡文明落幕後,一位絕世層面的仙人日漸虛弱,行走在紅塵中時,竟意外遇到一個青年,竟有些看不透。
很多年以後,那位絕世仙人早已成為凡人,頭發都已花白,可是再次遇到那個青年,發現歲月沒有在其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頓時震驚,謙恭請教,結果對方卻嘆息著告知,其肉身保住了地仙層面的力量,但是元神出意外了,沒了。
“怎麼沒了?”王煊驚異,還真是遇上了“同類”?
“據那青年講,元神在大宇宙糾錯下徹底化掉了,只剩下正常的精神思感,意識無損,可惜元神道果散個干淨。”
王煊出神,竟有這種人,元神“溶解”了,肉身保住地仙果位,很離譜,似乎和他還是不一樣。
“你確信,你的元神是暫時遠行了,而不是化掉了?”王煊的母親姜芸問道。
“我確信,他還在!”王煊點頭,然後問道:“後來呢?”
王澤盛道:“他如同普通人一樣,生活在紅塵中,但似乎很有信心,認為返璞歸真,再次看山是山了。那個奇人覺得自己將經歷一遍真正的人世間境界,由此再踏上真正的逍遙游,然後是養生主一路走下去,重歷一遍,那麼最終會重塑出新神話,真正超脫。”
“有些門道。”王煊點頭。
姜芸道:“所以,無論什麼時代,都不能大意,過於驕狂,說不定在這座城市中就有這樣的‘奇人’,化為了凡人,在重新走人世間這個大境界”
“後來這個奇人怎樣了?”王煊說著,直接拉住他父母的手,以自己地仙層面的肉身與本能,去探查他父母的身體狀況。
兩人很健康,血氣旺盛,這是燕明誠和白靜姝幫助調理的結果,但是,他們也只是比普通人強而已,並不是超凡者,離地仙的體質更是相差甚遠。
“你想什麼呢?”姜芸將他的手拍到一邊。
“後來那位奇人因為一場意外,死在飛船的炮火下,被打碎血肉之軀,但臨死前,他撕裂幾艘小型戰艦。”王澤盛說道。
並且,他很鄭重,提醒王煊,謹慎一些,小心一點,哪怕有地仙級的肉身,在失去元神後,也擋不住現代科技武器,真被有心人算計的話可能會有橫禍。
王煊點頭,還好,他還有御道槍在手,如果真有人想冒死撕破臉皮,他沒那麼好對付。
除非對方瘋了,直接將一整顆星球打沒!
數日後,王煊決定遠行,元神在游歷真實的源頭,身也要在星空中遨游,看盡這個時代的燦爛。
同時,他想到一樁舊事,曾有一個人,和他父母描述的奇人很像,狀態一致,他曾親自接觸過。
現在超凡落幕了,那個人怎樣了?他想去看一看。
次日,王煊離開舊土。
新星,趙清菡從泳池中走出,如出水芙蓉,白皙的身體婀娜挺秀,她擦去身上的水珠,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裡,靜美無聲。很久後,她才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指滑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