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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石躺在床上也沒動,直到求救者到了他的門口。
“救命啊,救命啊。”姑娘哭叫著,重重的拍打著門板,“求求你開開門,他瘋了,他要殺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吧!!”
林秋石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動,沉默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去開門。
本來應該在他身側熟睡的阮白潔卻輕聲開了口,“你想救下她麼?”
林秋石道:“我能救?”
阮白潔眨眨眼睛,隔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想的話。”
林秋石感覺外面大概率是人的聲音,又看見阮白潔不打算阻攔他,便迅速站起走到門邊,咬咬牙拉拉開了門鎖。
這一開門,門外的場景把他嚇了一大跳,只見喊救命的姑娘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她手臂似乎受傷了,一邊哭一邊用另一只手捂著,見到林秋石開了門,瘋了似得撲了過來:“救命——救救我!”
林秋石道:“出什麼事了?”
“他想殺我——”姑娘哭叫著,“他想殺我!!”
林秋石後退一步,讓她先進了屋子:“誰想殺你?”
姑娘說:“程文!!”
這名字林秋石有點印像,似乎是團裡的一個男人,他還想再問什麼,就聽到樓梯處傳來了哐哐哐的砸門聲。一樓和二樓之間有一扇破舊的木門,平日大家睡覺的時候都會關起來,大約也就是這扇門,救了面前這個姑娘一命。
林秋石示意她進來,然後隨手鎖上了門。
姑娘的抽泣著,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一副被嚇的不輕的模樣。
門外哐當一聲,一樓到二樓的木門在暴力的破壞下終於堅持不住,很快他們外面的走廊上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姑娘口中被叫做程文的男人顯然是在尋找她,程文道:“跑哪裡去了——你們快點把王瀟依交出來,別讓她進門!!”
王瀟依因為害怕小聲的啜泣起來。
阮白潔也下了床,面對這樣的情形,她倒是一點也不急,還在慢吞吞的整理自己的頭發。
程文的腳步在林秋石的屋外停住了,走廊上的血跡斷在了林秋石的門口,這個痕跡太過明顯,讓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王瀟依的所在之處。
“開門!!林秋石!!!”程文大叫,“王瀟依是不是在你的屋子裡!!”
林秋石沒說話。
阮白潔嬌滴滴的開了口:“這麼晚了你們鬧什麼呢?”
程文說:“你們快點把她交出來——她不是人!!別被她騙了!!”
林秋石:“你什麼意思?”
程文似乎十分煩躁,充滿了不耐煩和狠辣:“她真的不是人,你們信我——”
王瀟依聞言哭叫了起來:“你才不是人,程文,你居然想用這種借口來殺我,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能活下去了麼?”
程文聽到這話,語氣一下子下子猙獰了起來,他道:“王瀟依,你別裝了,你就是藏在我們中間的那個怪物,我已經發現了你的秘密!!給我滾出來!!”他說著開始重重的撞門,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這門本來就有些破舊,以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如果鐵了心想要撞開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林秋石站在門邊罵道:“你要是殺了王瀟依,就算是活著出去了,你也是殺人犯!”
程文道:“林秋石,你別多管閑事!”
林秋石道:“我他媽今天還就管定了,你有本事進來,老子弄不死你。”他被外面這人氣的直接擼起了袖子,喘著粗氣就開始在屋子裡尋找反擊的工具。
程文也察覺了林秋石的怒意,撞門動作微微停了下來,最後他啞著嗓子說了句:“林秋石,今天我來當這個壞人,你把她弄出來,只要死了人,我們就能回去了。”
林秋石:“你做夢。”
程文:“你——”
林秋石說:“你走吧,我不會讓你殺了她的。”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居然真的傳來了離開的腳步聲,林秋石也沒想到程文會這麼容易放棄,他愣了片刻後才對著王瀟依說:“他走了。”
王瀟依再次抽泣起來。
下面的大半夜,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沒怎麼睡。林秋石幫王瀟依處理傷口的時候,阮白潔就坐在窗邊沉默的看著外面。
林秋石問她在看什麼,阮白潔道:“我在看外面那口井。”
“這有什麼好看的?”林秋石對那口井沒什麼好印像。
阮白潔溫聲道:“多看幾眼挺好的,說不定最後我也要去井裡呢。”
林秋石道:“我不會讓你去井裡的。”他慢慢的把地板上的血跡擦干淨,認真的說,“就算要去,也是我先去。”
阮白潔笑了起來,最後說了一句:“你是個很有趣的人。”
王瀟依還是活了下來,雖然右手受了傷,但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林秋石本來以為第二天程文會心虛的不出現,誰知道早晨他竟然一副無事發生過的模樣,坐在了一樓的大廳裡吃著早餐。
王瀟依看見他時朝著林秋石身後躲了一下,差點沒又哭出來。
林秋石冷冷道:“程文,你還有臉出現?”
程文無所謂的看了林秋石一眼:“為什麼不能出現。”
程文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隊裡其他人聽到兩人的對話,有的對著程文投來了厭棄的眼神,有的卻是眼神麻木,根本無動於衷,好似殺掉隊友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熊漆似乎也有些不高興,他說了句:“那麼有本事去殺鬼啊,對自己隊友動什麼手。”
程文往嘴裡塞著東西,壓根不應話。林秋石怕他突然暴起,一直在謹慎的觀察他,他總感覺程文的狀態有點不對頭,但一時間又找不到違和點在哪兒。
直到吃完飯,他和阮白潔回到屋子裡,阮白潔突然問了一句:“你覺得接下來的三天,那鬼怪還會殺人麼?”
“什麼意思?”林秋石一愣。
“那玩意兒顯然是有智慧的。”阮白潔說,“如果我是她,我接下來三天一個人都不會殺。”
林秋石:“……”
阮白潔修長的手指慢慢剝去了紅薯上的皮,薄唇輕啟,在柔軟的紅薯上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如果三天之後,我們還沒有死物來填井,你猜會發生什麼?”
林秋石明白了阮白潔的意思,他的喉頭動了動:“隊裡會出現不止一個程文。”
阮白潔點點頭。
林秋石突然就開始懷念起了有困難找警察這句話……程文這要進去了,基本是穩坐殺人未遂的罪名,被判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林秋石嘆氣::“那怎麼辦。”
阮白潔道:“等吧,事情總會結束的。”無論更好還是更壞。
大家都在等著夜幕降臨,雖然眾人都沒有說,但大部分人心中都在隱隱期盼第一個死者出現。然而事與願違,連著兩天晚上都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原本危險的夜晚此時卻變得無比的寧靜,仿佛除了風雪,再也沒有剩下別的。
林秋石找了個時間去問了木匠如果三天之內不能填井會發生什麼,木匠說,那你們只有再去砍一次樹,拜一次廟了。
這個答案讓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如果再重復一遍之前做的事,整個團隊都有可能團滅。
“其實也不用太緊張。”小柯說,“每個本至少會活下來一個人。”她自嘲的笑了笑,“萬一那個人就是自己呢。”
其他人卻都沒說話,因為大家心裡都清楚,這賭博的代價實在太大了,沒人賭得起自己就是那最後的幸存者。
“太好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屍體。”熊漆贊揚著林秋石的好運氣,“我還以為我們要在外面過夜了呢。”
“走吧,把屍體弄回去。”程文看見屍體,情緒穩定了一些,他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的瞪了王瀟依一眼,“算你命好。”
王瀟依露出恐懼的表情,打算躲到林秋石身後去。這次林秋石沒讓她這麼做,他一把抓住了王瀟依的手腕,道:“別怕他,有我們在呢,程文,你有病吧,嚇個姑娘干嘛?”
程文說:“她根本就不是人,我全都看見了!”他似乎精神上像是出了點問題似的,情緒一直很暴躁。不過被林秋石說了幾句,好歹沒有再威脅王瀟依,而是低著頭和熊漆一起將雪坑裡的屍體挖了出來。
這屍體在雪地裡被凍了幾天,還是之前的模樣,甚至於腰腹上被砸斷的地方還可以清晰的看見內髒和脊椎,看的人頭皮發麻。
這如果是林秋石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估計又想吐了。但經過這麼幾天的鍛煉,此時的林秋石看見屍體已經是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再研究研究。
“怎麼搬回去?”小柯發問,“背嗎?”
“拖回去吧。”熊漆道,“雖然不太尊重死者,可也總比再死兩個活人好啊。”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背一下死人或許沒什麼,但門內的世界太過詭異,誰知道後背上的死人會不會突然活過來。
“行。”林秋石表示贊同。
於是他們兩人用繩索把屍體捆了起來,然後將之前帶來的木板子放在屍體下面,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雪橇,便於在雪地上拖行。
“走。”搞完之後,熊漆和林秋石一人拉一邊,帶著屍體便順著小道往前。姑娘們則走在前面,林秋石一邊拖一邊將注意力放到王瀟依身上。
他剛才故意抓了一下王瀟依的手腕,感覺並沒有什麼異樣,人體的溫度和肌膚的觸感都很正常,難道剛才在樹林裡是他的錯覺?不……林秋石下一刻就否決了自己的懷疑,在這個世界裡,就算是錯覺也該多加小心,畢竟踏錯一步,可能就會沒了性命。
幾人一路往前,阮白潔走在林秋石的身後,兩人靠的很近,她低聲道:“你看見什麼了?”
林秋石說:“兩個影子。”
阮白潔心領神會的哦了一聲。
林秋石道:“是人嗎?”
阮白潔聽到林秋石的問話,輕輕笑了一聲,她說:“我說是人就是人了?你怎麼這麼相信我。”
林秋石想了想:“可能是因為你好看?”
阮白潔:“這話我愛聽。”她停頓片刻後,又道,“不太確定,但是大概率是人,但是也不能放松,畢竟雖然本體是人,誰知道身邊帶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林秋石覺得很有道理。
山道很窄,好在屍體不算太重,他們下了山道之後都松了一口氣,至少路上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事。
“快點回去吧。”熊漆看著天色露出擔憂的表情,“這天快要完全黑了。”
“嗯。”林秋石應了聲。
夜幕降臨後,整個村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雪花落地的沙沙聲,反而將周圍襯托的更加靜謐。
就在眾人繼續往前時,走在前面的王瀟依,突然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她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嗆住了,身體也跟著彎了下來。
“王瀟依,你沒事吧?”站在旁邊的小柯詢問。
王瀟依沒說話,一只手輕輕的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誰知道下一刻,本來情緒已經穩定的程文突然暴起,抓著手上的鐵鏟就衝著王瀟依砸了過去。
“你做什麼!”林秋石及時攔下了程文,他道,“程文你瘋了!”
程文眼眶赤紅,仿佛一個沒有了理智的瘋子,嘴裡嘶啞的吼叫著,“她是鬼怪!!你們不要攔我!!”
王瀟依咳的越來越厲害,她半跪在地上,因為劇烈的咳嗽聲甚至開始不住的嘔吐。
小柯離她近,當看清楚了她嘔出來的東西時,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林秋石轉身,看見王瀟依的嘴裡居然全是黑色的頭發,她用手抓著頸項,表情痛苦至極,那些黑色的頭發從她的嘴裡湧出,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地上不住的蠕動。
“我要殺了她!!不然她會殺了我們的!!”程文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人在極限下爆發出的力量非常恐怖,幾乎是片刻之間,他就用力的甩開了林秋石。林秋石重重的倒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程文揮舞著鐵鏟,一鏟子砸在了王瀟依的頭上。
“啊啊啊!!!”王瀟依發出凄厲的慘叫,腦袋直接被劈成了兩半,滾燙的鮮血濺射在白色的雪地裡,冒出裊裊白煙。她嘔吐的動作也停下了,就這樣保持著痛苦的姿態,緩緩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她死了。”程文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他用腳踢了一下王瀟依的身體,還在笑,“哈哈,我們可以活下去了。”
沒人說話,剩下的四人,都沉默的看著這駭人的一幕。
王瀟依嘔吐出來的頭發逐漸開始變淡,最終消失不見,她眼睛大大的睜著,仿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哈哈,哈哈。”程文松了手,沾滿了鮮血的鐵鏟落在地上,他環顧四周,看見了眾人要麼恐懼嚴麼厭惡的表情,“你們這樣看著我什麼意思?是我救了你們!”
“沙沙沙……”
就在氣氛凝固之時,雪地裡傳來的沙沙聲,打破了沉默。
林秋石轉頭,清楚的聽到山林那邊傳來了這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摩擦著朝這裡靠近。
“這是什麼聲音?”林秋石感覺很不好,“我們快走吧。”
“嗯。”熊漆也臉色微變,沒有精力再去管殺了王瀟依的程文和林秋石默契的拉起了繩索朝著家的方向奔跑了起來。
這次大家奔跑絲毫沒有留下余力,但松軟的積雪和厚重的衣物還是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林秋石喘著粗氣,卻是不敢停下腳步,他清楚的聽到那聲音越來越近了。
程文也在跟著跑,還跑在了隊伍最前面,他是第一個到達住所的。
“程文,快把門打開!”熊漆暴躁的大喊。
程文慌亂的打開了門,按理說他下一刻動作應該是衝進去,結果不知道他看到了門裡的什麼東西,竟是抓著手裡的鐵鏟對著空氣就是一通亂劈,嘴裡不住的大叫:“有鬼啊,有鬼啊——”
林秋石開始以為是他情緒崩潰了,但是仔細觀察後,他愕然的發現程文的確除了問題,他被月光映照的影子變成兩個。一個是屬於他自己的,一個則是一個長發的女人,那女人伸出手,牽住了程文,兩個影子就這樣靜靜的並排躺在地上,仿佛已經脫離了程文的肉體。
“有鬼!!有鬼!!”程文凄慘的叫著,恐懼已經要將他最後一根神經壓垮,最後還是林秋石看不過去,上去就給了他一記手刀,直接將他人劈暈了,他才沒有再胡亂慘叫。
“快進來!!!”阮白潔在屋子裡叫,“那東西快要來了。”
林秋石和熊漆分工合作,一個人搬屍體,一個人搬人,剛好將屍體和人都搬進了屋子,就聽到那刺耳的沙沙聲到了門口。
“咚咚咚。”有人敲了門。
屋子裡剩下的四人都在喘氣,無人應和。
“咚咚咚。”敲門聲還在繼續,似乎是察覺了他們不會開,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她說,“開開門呀,我好餓啊,你們給我點吃的吧。”
林秋石聽到餓這個字,馬上想起了木匠口中的那個邪神。
“我好餓啊。”女人碎碎念著,聲音越來越大聲,“你們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
“臥槽。”小柯突然罵了髒話,“你們看圍牆!”
林秋石聞言朝著圍牆看了過去,竟是在圍牆上面看到了半個支出來的腦袋和一雙黑色的眼睛,這院子裡的圍牆足足兩米高,正常人類根本不可能從後面冒出頭。
“我好餓呀。”那雙眼睛慢慢的移動,發現了站在院子裡的他們,“我好餓呀,你們不給我吃的,我就只能自己來找了。”
“怎麼辦?”林秋石嘴巴發干。
阮白潔道:“走,不管她,先把屍體扔下井再說。”
“好。”林秋石同意了阮白潔的話,和熊漆一起夾著屍體,朝著井口去了。阮白潔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直到到了井口,她居然還大著膽子的朝著井裡看了一眼。
“扔吧。”阮白潔說。
林秋石和熊漆同時松手,那具殘破的屍體順著井口滑下,但卻許久聽不見落地的聲音。
不過雖然沒有落地的聲音,裡面卻很快多了點別的聲音……一種讓人不愉快的咀嚼聲。
“真好吃。”圍牆外的女人突然說,“真好吃……”
林秋石重重的松了口氣。
裡面坐著的一個男人發著抖道:“樓上,樓上的屍體不見了。”
“只是屍體不見了?”熊漆說,“你們是新人麼,屍體不見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被吃掉了。”旁邊的女生嗚嗚咽咽,眼淚流個不停,“到處都是血……”
熊漆和小柯對視一眼,知道他們是沒辦法從這些人嘴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於是四人便決定去三樓看看情況。
他們順著樓梯往上爬,到二樓的時候,林秋石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二樓牆壁上也有了血漬。
因為是木制結構的房子,所以牆壁也是木頭的棕褐色,林秋石看到牆壁上附著了一些黑色的斑點,像是什麼東西濺射了上去。
“小心點,上面可能有東西。”熊漆走在最前面。
終於到達了三樓,林秋石終於明白了他們口中的被吃掉了,是什麼意思。
原本擺放著屍體的地方空空如也,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是屍體沒了,卻多了點別的東西。只見滿地都是肉和骨頭的碎末,好像屍體被什麼東西凶殘的撕扯開,啃了個稀巴爛,只余下殘破的碎片。
林秋石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的臉色一白,感覺胃部不適的翻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