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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誰把誰當真 水千丞 7213 2024-03-17 22:47

  

  黎朔一點一點地捋著腦海中紛亂的思緒,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邵群面前,比趙錦辛更有說服力,而且倆人曾經因為李程秀,打過一次交道,她就是邵群的大姐,她想要拆散邵群和李程秀的心,比誰都強烈。

  黎朔坐直了身體,開始翻號碼簿,果然找到了那個很久沒曾動過的聯系人,他撥通了電話。

  “喂,請問哪位。”電話那頭是個頗具磁性的女聲,僅僅是聲音就氣場十足。

  黎朔露出一抹冷笑:“你好,我是黎朔……”

  在連續兩天都打不通韓飛葉的電話之後,黎朔開始有些擔心起來。無論韓飛葉心裡是怎麼想的,現在都一定很難受,他至少得確保韓飛葉沒事了。思來想去,他給程盛打了個電話。

  美國那邊已經入夜了,程盛接電話時聲音含糊,明顯已經睡了。

  “程盛,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lambert……你回國了”程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嗯,剛回來沒幾天,不好意思,這麼晚給你打電話,我實在是有點急事。”

  “沒事,你說,怎麼了?”

  “你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飛葉的公司,看看他現在怎麼樣。”

  “啊?”程盛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了?”

  黎朔尷尬地說:“我們之間……有點誤會,他現在不接我電話,我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沒事,我有點擔心。”

  “你倆怎麼了呀?”程盛睡意全無,“你小子真是個情聖啊,前幾天不還和趙大公子好著,今天又和韓飛葉好上了?”

  “別瞎猜。”黎朔無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飛葉什麼都沒有,我也沒法跟你解釋,總之你幫我個忙,去看看他,好嗎?”

  “行,我明天就去。那我見了他,我說什麼啊?奉你之命去看他?”

  “你就說……讓他什麼都不要擔心,給我回個電話。”

  “ok。”

  掛了電話,黎朔起身前往登機口,他今天飛羊城,如果真如邵雯所說,那麼他下午就能見到李程秀。

  到了羊城,邵雯派司機將他送到了酒店。

  這時剛過中午,黎朔讓酒店送了午飯過來,但吃了幾口沙拉就沒有胃口了。

  他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換了衣服。

  他平時雖然也注重外形,但很少刻意地去裝扮,可是今天,他要讓邵群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時間差不多了,他的手機也響了,邵雯的司機客氣地說:“黎先生,車已經在樓下,您准備好了隨時可以下來。”

  “好,我現在就下去。”

  黎朔給自己戴上一個黑鑽石領帶夾,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瀟灑自信的笑容。

  下了樓,一輛黑色賓利停在酒店的旋轉門外。

  黎朔走出旋轉門的同時,司機也下了車,給他打開車門。

  一個穿著煙粉色套裙的女人坐在裡側,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修長姣好的身材。

  黎朔朝司機點了點頭,坐了進去。

  邵雯偏頭看著他,唇角帶著淡笑,不失禮,也不熱情。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留著齊頸的中短發,五官精巧立體,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質,一看就不是個普通女人。

  “邵……”黎朔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場面話,就注意到副駕駛上有人。

  那人一轉頭,黎朔臉色微變:“趙錦辛?”

  趙錦辛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你好啊,黎大哥。”

  “你好。”黎朔冷淡地點了點頭,而後轉向邵雯伸出手:“邵總,謝謝你。”

  邵雯跟他握了握手:“我該謝謝你才對,我為我弟弟給你帶來的所有困擾道歉。”

  黎朔皮笑肉不笑地說:“客氣了,任何人都不需要代替他道歉。”他這次回來,有很多目的,其中一個,就是讓邵群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三人一路無話。

  黎朔看著窗外,想著一會兒要見到的人,心湖難以平靜。突然,他余光感覺到趙錦辛從副駕駛座椅的空隙裡在看他,他假裝沒看見,靠回椅背,閉目養神。他不知道趙錦辛跟來是想干什麼,除了讓他回憶起被這兩兄弟聯合起來欺騙、愚弄,還能有什麼用。

  今天的趙錦辛,對他來說只是邵群的表弟,讓他格外感到厭煩。

  車開進了一片舊城區,緩緩減速,黎朔看著周圍過時的、年代久遠的建設,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慶幸邵群還沒有把人帶走,另一方面,他難受於李程秀依舊過的不太好。

  車停在了一個老舊的居民區前。

  黎朔看向邵雯:“哪一棟?”

  “不太確定。”邵雯掏出手機,准備打電話。

  “不用了。”黎朔突然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他牙關顫抖,緊緊握住了拳頭,有些粗暴地打開了車門。

  “黎朔!”趙錦辛追了下去。

  從小區大門走進來的兩個人,一個身材纖瘦,容貌白皙清秀,氣質溫和無害,眉宇間仿佛帶著化不開的輕愁,另一個高大挺拔,穿著最簡單的休閑服和人字拖,都掩不住那股出身不凡的貴氣,俊帥得讓人自慚形穢,他走在後面,樣子有些沮喪。

  黎朔情緒一陣洶湧,脫口而出:“程秀!”

  倆人均是一愣,朝他們看了過來。

  黎朔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了李程秀,看著這個人完完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能落回了原位。

  李程秀怔愣過後,禁不住哽咽道:“黎大哥……”

  黎朔只覺得眼前一個黑影閃過,接著身體就被粗暴地推開了。

  邵群惡狠狠地指著他的鼻子,厲聲道:“別他媽碰我的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黎朔咬牙切齒道:“邵群,你這個無恥小人。”他緊握著拳頭就想撲上去。

  趙錦辛突地竄進倆人之間,擋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說:“別衝動別衝動,大熱天的,火氣別這麼大嘛。”

  邵群眯起眼睛:“錦辛,我姐是不是你招來的?還有這個傻逼……”

  “冤枉啊,我只是跟大姐過來看看你。”趙錦辛回頭朝黎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冷靜。

  黎朔眼神冰冷,滿腔怒火,他推開趙錦辛:“程秀……”

  趙錦辛又擋住了他,主動拉起李程秀的手握了握,露出漂亮又討喜的笑容:“你好啊,你就是李程秀啊,長得真可口。”

  李程秀戒備地抽回手,後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在邵家人之間打了個轉,明顯有些畏懼。

  那小動物一般受驚的眼神,讓黎朔禁不住地憐惜。

  邵群皺眉道:“程秀,你別怕,這是我表弟,叫趙錦辛。”

  一旁沉默的邵雯走了過來,諷刺道:“你不介紹介紹你姐姐嗎?”

  邵群不耐道:“大姐,你來干什麼。”

  邵雯抬手就是一耳光,慍怒道:“你猜我來干什麼。”

  邵群垂著眼簾,沒說話。

  邵雯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進屋說,都在這兒站著,給人看笑話嗎?”

  “程秀……”黎朔想走到李程秀身邊,這回邵群和趙錦辛一起擋在了他們中間,黎朔氣得想打人。

  

  邵群瞪直了眼睛:“姓黎的,你敢進他家試試。”

  黎朔挑釁地一笑:“我們曾經住在一起,享用同一把鑰匙,我進他家有什麼問題嗎?”

  邵群眼圈頓時充血:“你不是跟錦辛好了嗎?現在在程秀面前裝個屁痴情,真他媽惡心!”

  邵群這番話,簡直直戳進黎朔的心髒,他拼命壓抑的所有屈辱、憤怒和憎惡都湧上心頭,他真恨不能把邵群打得滿地找牙:“邵群你這個下作的畜生,你以為用那種卑鄙的伎倆就可以打倒我黎朔?你只會讓程秀更加瞧不起你!”

  趙錦辛微眯起了眼睛,面上看不出情緒。

  “是你在我們之間橫插一腳,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虛偽的畜生!”

  “那你就可以找人作偽證誣陷我?!”黎朔齜著牙,“我半年無法回國,我把事務所賣了,這回你開心了吧?但是我告訴你,我不後悔我做過的事,你是怎麼對程秀的,你比我更清楚。”

  “你他媽活該,我應該讓你爛在美國永遠回不來!”

  邵雯厲聲道:“夠了,邵群你給我閉嘴!”她一手推了一把邵群和趙錦辛,“給我進屋,他們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談,我還有賬跟你算。”

  邵群動也不動,李程秀打開自己家的門,臉色蒼白地對邵群說:“你不要進來。”

  邵群一怔,頓時跟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蔫兒了,他敢怒而不甘地瞪著黎朔。

  “哥,走吧。”趙錦辛抱住邵群的肩膀,把他往反方向拽,同時回頭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刻意回避了趙錦辛的目光,他整了整衣領,揚著下巴朝邵群微微一笑,轉身跟李程秀進了屋,然後當著邵群的面,緩緩地、緩緩地關上了門。

  身後傳來邵群憤怒地咆哮。

  屋子是一室一廳,布局一目了然,很簡陋,沒有幾樣像樣的東西,一看就是臨時住所。

  李程秀背對黎朔,雙手拄著灶台,輕喘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顫:“黎大哥,你喝點什麼?”

  黎朔嘆了口氣,輕聲道:“水就好。”

  李程秀倒了兩杯水,端了過來:“請坐。”

  黎朔坐在了沙發上,他環視四周,頓覺有些尷尬。曾經倆人也有過親密、甜蜜的時光,現在回想起來,怎麼感覺那麼遙遠和陌生,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走進過這個人心裡。他喝了口水,苦笑道:“程秀,這麼久不見,我有好多話想說,可現在又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了。”

  李程秀用明亮而溫和的眼眸看著他:“黎大哥,你過得好嗎?”

  他過得好嗎?

  還好吧,吃穿不愁,全家安康,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

  他實在難以回答,只好反問道:“你呢?”

  李程秀笑了笑:“還可以……我找到工作了。”

  黎朔衝隔壁房間抬抬下巴,眼神有幾分陰翳,“他又是怎麼回事?”

  李程秀臉色微變:“他,他找到我,就搬到隔壁……”

  黎朔垂下頭,半晌,沉聲道:“程秀,當初為什麼不來美國?”

  如果有如果,一切都會不一樣。李程秀不會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他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他甚至不願意去喜歡的人。

  李程秀臉上浮現愧色:“黎大哥,對不起……我連累了你……我、我不敢去。”

  “我知道,那個決定對你來說太突然了。”

  李程秀眼圈紅了:“對不起……”

  黎朔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用對我道歉,事務所的事對我來說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想知道你以後的打算,我知道你想擺脫邵群,我仍然願意幫你……也只有我能幫你。”

  李程秀沉默了很久,才囁喏道:“黎大哥,對不起……”

  黎朔把語氣放得很柔、很緩:“程秀,你說對不起,你覺得你對不起我什麼?”

  “我……”

  “你最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不該突然消失。”

  李程秀肩膀抖了一下,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你能想像我人在美國,知道你失蹤的消息,有多著急?為什麼不能相信我,為什麼不等著我來幫你,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李程秀除了哽咽著說“對不起”,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黎朔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並沒有想要責怪你,我理解你的難處。程秀,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這沒關系,不是你的錯,你給過我一段快樂溫馨的時光,你依然是我很欣賞的人,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願意幫你到底。”

  李程秀含著淚搖搖頭:“……謝謝。”

  黎朔嘆了口氣,心裡很是失落,可對於李程秀的拒絕,他竟然不感到意外。

  也許正如溫小輝所說,只有愛得像邵群那樣濃烈而瘋狂,才是真的愛,雖然他永遠無法認同這種帶刺的、荒唐的感情,但他改變不了李程秀的想法。他沉重地說:“我的號碼沒有變,一會兒,你把你的電話發到我手機上。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或者有什麼難處,給黎大哥打電話,好嗎?”

  李程秀顫抖著點了點頭:“黎大哥……我配不上你這樣的人。”

  黎朔摸了摸他的腦袋,心裡堵得厲害:“傻瓜,別說這種話。”

  李程秀遲疑著說:“你的事務所……”

  “哦,沒什麼。”黎朔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我賣掉了一部分股份,以後可以不上班,只拿分紅了。”

  李程秀的眉心擰在了一起。

  “程秀,不要為這件事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現在挺好的,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我看中了一個項目,過幾天就去考察,不用為我擔心。”

  李程秀點點頭。

  黎朔看著李程秀那瘦弱的肩膀,泛紅的眼圈,很想抱一抱他,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像看到一只流浪的兔子,想要給予一點溫暖罷了,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做,他站起了身:“我就不打擾你了,記得有什麼事,跟我聯系。”

  李程秀站了起來:“我,我會的。”

  黎朔倒吸一口氣,轉身往門口走去,他想到了什麼,突然頓住了,轉過身來,“程秀,邵群說的……我跟他的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程秀愣了愣。

  “我在美國的時候,他讓他表弟接近我,這種段數實在太下作,我……”黎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無法全盤否認他和趙錦辛的關系,可他也不想承認被愚弄。

  李程秀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一毫地懷疑。

  黎朔自嘲地笑了笑:“這件事不重要,我先走了,我們保持聯系,嗯?”

  “好。”

  黎朔出了門,邵群和趙錦辛正在走廊上抽煙,一見他出來,齊齊看向他。

  不得不承認,這對兄弟長得無比的耀眼,可卻沒一個好東西。

  邵群大步走了過來,寒聲道:“你們說什麼了?”

  黎朔挑了挑眉:“我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你,你要不要找個本子記下來?”

  邵群一把揪住了黎朔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是不是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顯然是不夠。”

  趙錦辛一把抓住邵群的手,皺眉道:“哥,松手。”

  邵群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他媽幫誰?”

  “松手。”趙錦辛推開了邵群。

  黎朔正了正衣襟,順了順領帶,擺正了歪掉的領帶夾,字正腔圓地說:“邵群,只是找人誣陷我是遠遠不夠的,沒了事務所,我也餓不死,不如你找人弄死我?否則只要我還有口氣在,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趙錦辛低聲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黎朔冷冷看著他:“不能。”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從現在開始,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就吻你了。”

  黎朔瞪起了眼睛。

  趙錦辛露出無賴地笑容。

  邵群高聲道:“滾,都他媽給我滾!”

  黎朔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趙錦辛追了上去。

  邵雯已經離開了,黎朔走出小區准備打車。

  趙錦辛緊隨其後:“黎朔,黎大哥,黎叔叔。”

  一輛車租車停在了黎朔面前,黎朔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趙錦辛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朝司機打了個響指,示意他走。

  司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黎朔轉過身來:“你想干什麼?”

  趙錦辛摸了摸鼻子:“你看到了吧,我哥為了李程秀,跑到這種地方來住。”

  “所以呢?”

  “他是真的喜歡李程秀,你可以放心了吧。”

  “他喜歡李程秀,和他是個畜生,並不衝突。”

  “哪又怎麼樣呢,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分開。”

  “哪又怎麼樣?”黎朔氣得想笑,“你不愧是邵群的表弟。我跟你說這干嘛,你既不懂,也跟你沒有關系。”

  趙錦辛拉住黎朔的胳膊:“好,不說他們,說我們。”

  “我們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黎朔伸手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至少我們還有合作吧。”

  “是,我回頭把助理的電話發給你,星期一我會去你公司詳談合作細節。”黎朔上了出租車,沒再看趙錦辛。他越是意識到趙錦辛對自己的影響,就越是覺得危險,遠離危險,是動物的本能。

  直到從後視鏡裡也看不到趙錦辛了,黎朔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領帶夾。領帶夾後面帶著一根線,另一端連接在襯衫裡,他把線拽了出來,尾巴上綴著一個又小又扁的盒子。

  打開盒子,是一枚芯片。

  黎朔輕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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