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話一說完,廖如寧便有點怒道：“什麼叫不會傷人命，她失去手，以後構建機甲怎麼辦？”
“兩者相比之下,顯然放在手腕處的害處會更小。”中年男人解釋,“按理說要害她,裝在後頸處才是最優選。”
衛三看著自己被劃開的手腕：“這個微型記錄器是第一區拿過來的，那個主任也想害我？”
中年男人搖頭,指著皿基上的微型記錄器：“如果是第一區機械處主任動的手腳,這上面不會有改裝的痕跡。”
衛三皺眉，立刻明白過來他什麼意思。
這個微型數據記錄器當初是第一軍區機械處主任設計制造的,如果他要動手,直接在做這個記錄器時就已經把壓縮炸/藥放了進去,但現在有改裝痕跡，說明記錄器進行了第二次改造，有另外的人動了手。
“經手這個微型記錄器只有三個人。”應星決拿出一罐藥膏，沾了一小團,垂眸握住衛三的手腕,用指腹輕輕抹在她傷口處。
“主任、許真醫生,還有……”衛三抬眼望著他,一字一頓道，“井醫生。”
應星決望著她手腕那道傷口慢慢愈合，速度比尋常的藥要快,但還達不到立刻能好的程度,便幫她貼好紗布。
兩人行為舉止之間過於自然，客廳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倒是坐在旁邊的中年男人多看了應星決一眼。
“改造需要多久？”應星決幫衛三貼好紗布後,側臉問道。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這個記錄器設計很精密,要時刻記錄人體情況還有感知情緒等變化，即便是機械高手，要想在裡面加壓縮炸/藥，同時不破壞這個記錄器，至少需要一兩天的時間。”
第一區機械處主任沒有改造的理由，也沒有二次時間，許真醫生是應家派系的人，可以信任，她除了在治好應星決方面花心思，其他的根本不會多管。
現在只剩下一個人還有嫌疑。
應星決問衛三她放微型數據記錄器是什麼時間，對了對日期，卻發現井醫生並沒有時間改造。
“這只是第一次的時間。”金珂突然出聲，“後來衛三拿出來過一次，那次完全有時間。”
焦點再一次繞回井梯醫生身上。
衛三扯下衣袖：“如果是井醫生，他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他是感染者？”廖如寧猜測道。
“井醫生十年前發現通選公司送給應星決營養液的問題，十年後又是衛三的主治醫生，而你們兩人都是超3s級。”霍宣山很快找到共同之處。
“這是巧合，聯邦最頂尖的醫學院就那麼一所，許真醫生是井梯醫生學姐，當初兩人都是最優秀的醫生，還是許真醫生邀請井醫生過去，才發現營養液的問題。”應成河一直對當年的事情記憶深刻，“再者，井梯醫生來我們十三軍區都已經八、九年了，當時衛三還在3212星，不可能提前預知。”
“獨立軍。”應星決緩緩開口道。
這三個字成功讓客廳內幾個人愣住，旁邊中年男人安靜坐在旁邊，只當沒聽見，他只負責來檢查微型數據記錄器。
“什麼意思？”金珂直起身看著應星決，在問出來時他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山宮兄妹成功隱瞞等級，需要一個水平極高的醫生。”應星決淡聲道，“這個人必須了解聯邦每一年醫務處條列變化，同時能讓超3s級等級穩定壓制下來。南帕西軍校那幾個醫生嫌疑已經排除了，他們不清楚山宮兄妹的情況。”
“憑這個也不一定能判斷井醫生有問題。”金珂也想過這個，但井醫生今年被選過來當軍校隊伍的醫務長之前，一直都在十三區。
“井醫生每三年休假一次，用積攢假期到處游玩。”應星決低頭點了點光腦，將調查資料打開，“幾次休假所到之處不同，但總能和南帕西出身的兩位老師所在之處有重合。”
資料顯示井梯每一次休假去的地方至少有六個，卻總有一個和山宮揚靈他們重合了。
山宮揚靈作為山宮兄妹的長輩，帶他們出去再正常不過，而井醫生休假游玩，每次六七個旅游點，雙方撞上也不會有誰注意。
客廳內一片安靜，到現在是誰在微型數據記錄器上動手腳，已經很明顯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井醫生沒有放在後頸，而是放在衛三手腕內。
“不是已經加入獨立軍了，他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廖如寧不解道，“怎麼總要對超3s級出手？”
衛三轉了轉手腕：“獨立軍應該是在忌憚我。”
她血液裡的那不明成分還是井梯醫生發現的。
“我可以把上面的炸/藥拆掉，再重新放回去。”中年男人出聲，“不過只能像現在一樣深夜進行，否則你數據中斷時間長了，很容易被對方發現。”
“不用。”
中年男人便拿出一個小型防爆盒子將這個微型數據記錄器裝好。
衛三轉頭看著應星決，“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
應星決起身安靜望向她。
被所有人忌憚懷疑，卻又要為人所用，這種感受，他再了解不過。
“算起來，這次我又救了你一回。”衛三忽然對著應星決微微揚眉。
“……請你吃飯？”應星決接道。
“總吃飯膩了，換一個。”衛三手搭在椅背上道，“先讓我想想。”
“好。”
看著應星決和中年男人離開，衛三往椅背上靠去，仰頭看著上面的燈。
金珂關上門，轉身回來，指著裝好的微型數據記錄器：“我們要不要去見一見井醫生？”
衛三抓起盒子：“正好營養液的檢測報告，井醫生還沒有給我。”
此時已經凌晨四點，五人直接翻樓輕車熟路找上門。
原本以為井梯醫生在睡覺，卻未料剛翻進去，便見到他一個人坐在桌前。
“來了？”井梯伸手按下桌面的台燈，轉身看著翻進來的五個人，“這麼短時間，你們找了哪個機械處的人？”
“井醫生，營養液檢測報告有沒有出來？”衛三拖過一張椅子，放在井梯桌子對面，坐下問道，仿佛只是來翻窗串門。
“出來了。”井梯沒有動，只是看著對面的衛三，“不先問微型數據記錄器的事？”
衛三沒有出聲，靜靜看著他。
“正好今天沒有睡，一直在忙，沒想到發現你的身體數據全部停了。”井梯自己講了起來，“也是，從應星決那個記錄器被發現問題後，我就知道你遲早也會被發現自己微型記錄器有問題。”
井梯突然彎腰側身，拉開抽屜，站在衛三旁邊的霍宣山和廖如寧驟然一動，准備時刻出手。
“我拿營養液報告，不用緊張。”井梯從抽屜中拿出一疊文件，放在桌面上，對站著的兩人道。
此話一出，站著幾個人悚然一驚。
衛三冷靜問：“變體？”
“你知道黑色蟲霧一般人都看不見，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結構一直都在，只是擅長隱藏罷了，而超3s級的人能識破它們的偽裝。”井梯說話時，隱隱在壓抑什麼，“那支營養液內有類似黑色蟲霧的結構，量極少，按照比例推算，基本上百來支才能有一釐米大小的黑色蟲霧。”
“所以營養液不是缺少成分，而是被加入了黑色蟲霧？”金珂立刻問道，“那些喝過這些營養液的人死亡率增加的原因是什麼？”
井梯嘲諷笑了笑：“沒人告訴你們，黑色蟲霧以什麼為生？它們能用感知滋養力量，3212星普通人太多，尤其是淪落到垃圾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任何感知，自然很快被吸干生命。而有感知的人，則用自己的感知喂養這些黑色蟲霧，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總有一天會被黑色蟲霧吞噬，成為感染者。”
金珂幾人驟然看向衛三，他們一直都知道她體內有黑氣，但並不願意相信是黑色蟲霧。
“這種營養液你喝的不少，所以體內黑色蟲霧……不，應該是變體。”井梯看著衛三，“因為你的感知一直在低等級徘徊，這麼多年它一直在吸收你體內的營養。我研究了很久，發現或許是你身體感受到危險，所以把感知隱藏了起來，這期間它也陷入沉睡中。但現在你的感知不斷蘇醒過來，它也開始吞噬感染你的感知。”
衛三翻開文件：“你的意思是我最終會變成感染者？”
“如果你的感知一直壓在低等級，自然它會陷入休眠期。”井梯頓了頓道，“情緒一直穩定不變，對你有好處，一旦發生情緒波動極大的情況，黑色蟲霧極有可能卷土重來，讓你失去理智，成為感染者。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成為感染者後，便徹底失去自我，黑色蟲霧將操控你的身體。”
之前他一直以為衛三情緒呈橫線不變，是因為黑色蟲霧在作祟，但現在才明白過來，這是她身體本能在壓制。
或許這就是超3s級和其他等級不同之處。
“被感染者血液也會發生變化，超3s級能看見，但為什麼我看不見？”衛三問道，“是我也被感染的緣故？但凡寒星市區醫院你們殺的醫生，我能察覺不對勁。”
井梯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凡寒星市區醫院的醫生是誰：“給應星決體檢的醫生？他等級低，只有a級，融合不完整，很容易被發現。黑色蟲霧只能和雙s級及以上的人完美融合，一旦這些人被感染，除非抽血，否則即便是超3s級也無法看出來。”
“吉爾·伍德。”片刻後，衛三又拋出一個問題，“我不喜歡她，井醫生知不知道原因？”
井梯眼神有點散：“怎麼總問別人，我以為你過來是問壓縮炸/藥的事。”
“無非是你們獨立軍想控制局面，一旦我被發現徹底感染，和黑色蟲霧融合，便用壓縮炸/藥毀了。”衛三說起來，語調平靜異常，“不過井醫生你怎麼只放在我手腕上？”
井梯放在桌面上的手交扣在一起，低頭莫名笑了笑，他道：“你不是還沒被黑色蟲霧徹底感染？即便感染了，失去手，也能給我們創造動手的機會。”
一個小孩無依無靠走到這麼遠，喝營養液不過是為了生存，她什麼也沒有做錯。
井梯接到的命令是將微型記錄器放在她後頸，但他思慮之後，最終還是將微型數據記錄器放在衛三手腕上。
如果衛三失控，記錄器還能起作用，卻也不至於當場喪命，或許還有一線清醒的機會。
“你們獨立軍有病？”廖如寧忍不住罵道，“偷偷往記錄器上裝壓縮炸/藥，就算是擔心衛三徹底被感染失控，至少這件事需要告知她。不經過同意就放炸/藥，你們和感染者有什麼區別？”
井梯抬頭看他：“我們只是怕你們接受不了，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這個壓縮炸/藥極其穩定，沒有幾道程序，不會爆炸。”
“若是沒記錯，獨立軍創立者當年也不過二十歲，我們相差不了幾歲。”霍宣山冷冷道，“怕衝動不過是你們的借口。”
井梯不想在這件事糾結，他自己本身已經糾結過很長時間了，便對衛三爆出大料：“你不喜歡吉爾·伍德正常，她體內也有黑色蟲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