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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小清歡 雲拿月 5169 2024-03-17 22:47

  

  齊歡鼓著勁把陳讓推開,起身盤腿坐好,和他面對面。手裡扯好凌亂衣襟,她道:“你進也進來了,坐也坐了,我房間裡沒茶,該回去了吧?”

  她臉上那一絲絲別扭,陳讓直接忽略,往沙發背一靠,穩當自如,還反問:“不留我?”

  “……”留你干嘛?齊歡心下暗暗吐槽。對他如此外放的轉變,她一時有些習慣不來。

  “你臉好紅。”

  “還不是你——”齊歡氣他有臉說。

  陳讓睨她:“親一下,反應這麼大?”

  就算是以前,他親她,她也會燒成一團火球,更何況是他剛剛那架勢。齊歡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要臉!”

  “說的好像你以前沒親過我。”陳讓眉眼懶散,安然受了她的指責,“再說,你第一天認識我?”

  他還是那樣清淡無謂的表情,還是那樣淺淡自如的氣質,但一開口,說的每個字都教她啞然無言。這幾年裡,別的他長沒長進不知道,氣死人這方面,他倒是日漸精益,進步得肉眼可見。

  齊歡說不過他,好一通體驗憋屈滋味。她盯著陳讓看了一會兒,驀地突然扳起他的臉,捧著就俯首親了下去。

  陳讓一頓,抬手要環她的腰,唇上吃痛。血腥味蔓延開來,齊歡咬破他的嘴唇,很快放開他。

  她說:“先還你這個,省得你嫌我跟你客套。”

  齊歡對他的囂張很是不服,但到底還是臊的,臉悶紅,不等他反應便飛快離開沙發往裡走:“我要洗臉了,你回去吧。”

  沒到浴室門口,被叫住:“齊歡。”

  她停下,防備地回頭,“干嘛?”

  沙發上的陳讓老神在在,靠著沙發背墊,下巴微昂,視線隨半垂眼瞼下移,停在她領口,挑了挑眉。

  “記得遮一下。”

  齊歡順著他的視線低頭,領口下被他掐出來的痕跡,還有齒痕,十分清晰。

  剛剛那二十多分鐘,當真磨人。

  她耳根一燒,拽著領子猛地往上提,快步衝進浴室,頭也不回。

  陳讓盯著她的背影,勾唇散漫一笑。噙笑垂首,面容中有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無奈和縱容。

  上一次開懷依然記不清,他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輕松過。數日以來的疲憊,甚至這些年的奔忙,這剎那都有了價值。

  .

  俗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左俊昊跟在陳讓身邊,雖說做助理是為了履歷,但他也毫不客氣,從實習起就沒虧待過自己。好比現在,陳讓住的套房條件是最好的,他的房間環境次些,同樣不差。

  用季冰的話來形容,那必定只有一句——狗東西,臉皮比城牆還厚。

  這句話又被迎頭拋來,左俊昊當面被罵,不爽:“差不多得了你,這麼嫌棄我還賴在我這干什麼?滾滾滾,自己去樓下開房間。”

  季冰躲過他踹來的腳,在沙發上懶洋洋環視四周,表情滿滿不齒,“也就陳讓,換做我,老早就讓你有多遠滾多遠了。”

  “嫉妒你就直說。”左俊昊嗤他,“好歹也是將來的醫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個人素質?你這樣我以後怎麼放心讓你看病。”

  “誰要給你看病。”季冰甩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坐在左俊昊所住套房的客廳中,開著空調,溫度怡人。

  左俊昊喝了兩口自己泡的咖啡,稱贊:“還真別說,我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都是陳讓給我磨的。”

  

  喝著喝著,左俊昊踢季冰腳尖,“你這次來干嘛來了?”

  “我不能散心?”

  “能啊,但是你放著課業不好好努力,跑東跑西的多不合適。”

  季冰是學醫的,左俊昊他們畢業了,他還得繼續深造。

  “不是聽說齊歡回來了麼。”

  左俊昊挑眉:“哦,所以你就來湊熱鬧?”

  季冰懶得理他,問:“現在什麼情況,齊歡人呢?”

  “你當都是我呢,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一天到晚兢兢業業。”左俊昊看時間,才八點多,“陳讓估計在房裡吃早餐看文件,齊歡等會兒差不多也該工作了,十點的時候我帶你去轉轉。”說著覺得氣,罵他,“你來這麼早干什麼,擾人清夢!”

  “我飛機就這個點。”

  “那你在機場多待一會兒不行嗎?”

  季冰無言,默了默,狠狠踹他,“……狗東西!”

  左俊昊沒能嘚瑟太久,季冰挑他的弱點下手,問:“對了,紀茉最近怎麼樣了?你們有聯系嗎?”

  剛剛還囂張的左俊昊氣焰一下跌落,“我們……”

  “沒聯系對吧?她最近忙著交研究報告,喝水的時間都沒。”

  左俊昊一頓,瞪他,“你老關注她干嘛?”

  “給你添堵呀。”季冰很誠實。

  左俊昊氣得不行,然而沒辦法。他們幾個大學和紀茉不在同一個地方,但是離得不遠。本以為紀茉就算性子冷淡,他在她面前多少還是有些優勢的,畢竟不要臉是門學問。

  誰知道,就因為他一時大意,某次紀茉找他解決課業上的問題,他拜托給季冰,一來二去,他倆反倒混熟了。很多紀茉的事,他都不知道,季冰卻知道。

  雖然季冰和紀茉只是純粹的普通朋友關系,想起這遭左俊昊還是不爽,“你真煩。”說著,他順手給紀茉打電話。

  紀茉的態度如常,不算太冷淡但也稱不上熱情。左俊昊和她扯了幾句閑話,她大概有事情要忙,不是很想聊:“沒什麼事了吧?沒事的話我先掛電話。”

  “等等等——”左俊昊叫住她,頓了一下,說,“你知不知道齊歡最近回來了。”

  那頭默了兩秒,她說:“我知道。”補了句,“季冰告訴我的。”

  左俊昊抬眸瞪季冰一眼,又對電話那頭道:“是,不過不止是回來,我還知道她在哪。”

  “……在哪?”

  “就在我這。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幫你聯系她?”

  說有事要忙的紀茉全然把掛電話拋到了腦後。而左俊昊拿著手機,邊聊邊往裡間去。

  季冰安然坐著,看他為了多說幾句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的樣子,忍不住感慨搖頭——人吶,果然不能造太多孽。

  .

  齊歡接到紀茉電話時,先是意外,然後便是驚喜。她回來得太急,沒能完全准備好,連莊慕他們的電話都是兜兜轉轉費了好大力氣才弄到的,有些朋友至今還沒聯系上,紀茉就是其中之一。

  紀茉比從前開朗許多,電話裡聽起來精神勁頭很足,比以前干練,雖然認識時間短,齊歡和她不如跟敏學幾個感情深,但也是真心為她高興。

  恰時齊歡吃完早飯正准備去工作間,不方便和紀茉說太多,只好簡單交流彼此近況,互相保存了聯系方式,暫時按下打算過後再細說。

  拜陳讓所賜,齊歡和共事的搭檔一碰面,尷尬氣氛就迅速蔓延。她倒還好,剪輯師明顯難以消化,對她的態度仍隨和,卻不免有些微妙。

  這種事情不好解釋,齊歡無法,只能硬著頭皮專注做自己該做的。

  不到十點,有人來敲工作室的門。是劇組的員工,說導演等人要見齊歡。

  齊歡詫異不明,滿面疑惑地跟著去。到了才知道,是另一部電影的攝制組來同個城市取景,在平城另一邊郊區的山上。聽說她在這,特意過來請人。

  齊歡本身沒有那麼大的名氣,人家主要還是奔著她老師的名頭而來。

  這一行不夠興盛,從業人數不多,佼佼者就更少。齊歡的老師在業內頗負盛名,多年下來,年齡閱歷都擺在那。當然,他有名也不僅僅因為他是老資歷,他個人對擬聲的創意和天賦,很多時候都走在別人前面。齊歡的機緣巧合是一種運氣,她在國外那段時間跟著團隊學習,像她一樣近幾年才被帶入行的不少。

  這位派人來請的導演名頭不小,齊歡今後要在國內工作,自然得賣人家面子。沒多說,一行人搭劇組的車去探班,開了三個小時才開到攝制地,午飯在車上簡易解決。

  這個劇組到平城,只來了一個小組。山上環境不錯,住人的房車和裝道具的中型卡車停在周圍,各色帳篷搭建起來,到處都有人在忙碌。

  齊歡見有些小帳篷不似休息用的,邊走邊問:“他們搭帳篷干什麼?”這裡離郊區酒店不遠,收工後往回趕肯定來得及。

  領路的人給她解答:“晚上三點半之後有好幾場戲。”

  意思是要通宵工作,這麼多人在這扎帳篷,是為了方便輪班。

  如此,齊歡點頭,沒再問。

  見了導演,依次握手寒暄,一群人往開工現場去。

  導演和齊歡聊起前年的一部法國電影。

  “那年戛納電影節的時候,在‘一種關注’單元,給我們很多人留下了很深的印像。它的美術和聲音都做的特別好,後來才知道,是伯柯倫先生和他的團隊操刀……”

  前年正好是齊歡剛加入伯柯倫團隊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菜鳥,正在摸索學習中,那個在戛納‘一種關注’單元令人眼前一亮的片子,為那位導演打開了一條光明大道。當時她並未參與擬聲制作,但團隊的辛苦和努力,都看在眼裡,說起有關話題,也不磕絆。

  不是所有鏡頭都要導演本人掌鏡,眼下正在拍的幾場,便由別人負責。

  到達攝制的樹林旁,齊歡見到了這個劇組的擬聲師。野外環境自然不是讓他來配音的,為的是親眼看著拍攝現場,能對周圍環境有所了解,擬聲時更好發揮。

  身為同行,兩人站在旁邊看,交流工作經驗。他們聊得開心,專業範疇的內容,聽得幾位片場助理一頭霧水。

  天黑下來,劇組開始放飯,其他人和導演還有事要說,齊歡獨自回到帳篷駐扎地,老遠便見一個熟悉身影。

  陳讓站在那等她。她停了停,提步過去。

  “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陳讓盯著她,道:“就是好看。”

  齊歡撇嘴。

  “這裡環境不錯。”陳讓說,“走動走動,去轉一轉?”

  齊歡想說自己剛剛走了很久,累的不行,然而對上他的眼睛,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點頭。

  陳讓帶的助理不是左俊昊,那位小哥謹守工作本分,陳讓讓他留在原地,他便一步也不敢跟。

  腳下青草松軟,兩人在忙碌的劇組裡,悠閑散步。

  然而齊歡實在累,走了幾分鐘就停下休息。陳讓沒強求,陪她在小草坡上站住。

  她靠著劇組放置在那兒的長桌,不肯站直:“好累。”

  陳讓看她發懶,沒說話。

  夜風吹得怡人,突然一聲巨響,頭頂天幕炸開煙花。齊歡嚇了一跳,和陳讓一起抬頭。

  不遠處,劇組的人在放煙花,火焰花紋非常大,大概是拍攝內容需要,一直有人在喊著什麼做指揮。

  他們所在的小草坡位置好,正正好方便欣賞。

  齊歡小小嘆了聲,仰著頭看。

  “漂亮嗎?”站著的陳讓突然出聲。

  齊歡瞥他一眼,而後抬頭再去看煙花,回答:“漂亮。”

  他卻道:“不夠漂亮。”

  齊歡嫌他掃興,正要吐槽,他凝著一朵接一朵綻開的火焰,忽地說:“不如你給我放的煙花漂亮。”

  齊歡一怔。

  陳讓眸光淺淡,卻莫名專注,像是透過面前場景,在看另外的東西。

  劇組准備的煙花很多,畢竟不缺這點道具錢。煙火接二連三,綻得滿天幕都是。

  可看在他眼中,這漫天煙花,卻比不上十八歲時齊歡手中高高舉起的那支仙女棒。

  “我見過最好看的,就是我過生日,你點的那支。”陳讓側頭,淡淡看著齊歡。

  這些年,他跟爺爺學,跟姑姑學,不停去學能夠讓他立足的本事。四處奔忙之中,見識過太多太多。就像煙花,比眼前這場盛大的不知有多少,更遑論曾經小小禾城,他在窗角一隅看到的那微弱一束。

  但就是那一束火花,勝過他後來所見千萬。

  這世上,很多東西都很好。唯獨和她有關的,格外好。

  ——於他而言,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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