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b軍事基地對面科研區邊建有一個高檔住宅區,最近軍事基地事務不算繁忙,夏少校一般會回來休息。
古典復式設計十分寬敞,裝飾也有種古色古香的韻味,一樓陽台外建有蘇式園林庭院,假山流水環繞涼亭,來拜訪過的客人無一不稱贊少校有品位。
二樓的一間稍小的臥室布置卻與其他房間風格迥異,更像一間兒童房,四壁貼了淡黃色的水晶方格馬賽克,柔軟的羊毛地毯鋪設在床下,一個木質小圓桌放在旁邊,坐在地毯上高度正好,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已經完整拼好的拼圖。
一個個子瘦小的omega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白板筆,一筆一劃地在牆壁的水晶方格上填數字。
夏鏡天敲了敲門:“小蟲?我可以進來嗎?”
無像潛行者立刻把頭轉向門口,有點結巴地回答:“可以,可以的。”發現自己說話結巴之後,無像潛行者低下頭,蓋在睡衣下的變色龍尾巴蜷曲在一起,變成了粉紅色。
夏鏡天走進來,在地毯上坐下:“剛把工作安排下去,到你這兒休息休息,還是小朋友的房間亮堂,亮堂的房間讓人心情好。”
他今天沒有穿軍服,身上的休閑裝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無像潛行者抿著唇,點點頭。
他知道這是少校特意給他改裝出來的一個房間,他很喜歡,但又擔心太麻煩少校了。
“嗯,你在做數獨嗎。”夏鏡天審視著牆上填滿的數字方格,每個數字都寫得像印刷體一樣漂亮。
“你真的很聰明。”夏鏡天由衷誇贊。
無像潛行者低著頭,手指卷著睡衣下擺:“研究員也這麼說,他們說我可以去做偽鈔,做假文物和假收藏品。”
夏鏡天揉揉他的腦袋安慰:“如果從小就在我這兒長大,現在就已經是個數學家了。”
無像潛行者小心地抬起頭:“我不想當數學家。”
“那你想當什麼。”
“我想當鋼琴家,音樂很愉快。當聽到演奏時,我能看見曲子的顏色,克羅地亞狂想曲是橙色的,水邊的阿迪麗娜是粉色。”無像潛行者低落下來,“可我只會復制,不會創造。”
夏鏡天笑笑:“鋼琴嘛,我能教你彈。”
無像潛行者眼睛一亮。
“不過我不是從小開始學的,也不是科班出身,技巧上差了點……不過教你基礎沒問題的,等你學會點基礎之後,我給你找老師教你樂理。”
“謝謝……您好厲害,什麼都會。”
“嗨,沒,我也是十多年前無聊才開始學的。”
“是為了‘他’學的嗎?”無像潛行者睜著他的大眼睛仰頭注視夏鏡天。
“……算是吧,不過學來可以陶冶情操,還能靜心,不虧。”夏鏡天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孩子淨問點大人的話。”
無像潛行者的軟發被揉得亂蓬蓬的,他也不惱,輕聲細氣地認真說:“飽含感情的音樂是無關技巧、不分高下的,請教導我吧。”
夏鏡天看著他剔透的大眼睛,笑了笑。
電話響了起來,夏鏡天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消息,沒有避諱無像潛行者,接通了電話。
夏鏡天:“沒關系,我知道ioa事務繁雜,你也很辛苦,這邊不要緊,今天接到上面的命令,檢測到一個泄漏廢料的可疑潛艇,韓醫生已經帶人去調查情況了。”
白楚年呵呵一笑:“您要是能再借我幾個人用用就更好了……還有這個無像潛……額,夏小蟲兒,我需要他幫忙。”
“得寸進尺了還。那你和他說吧。”夏鏡天把手機遞給了無像潛行者。
“哎好嘞。”
無像潛行者接過電話,指尖輕輕摳著睡衣的紐扣,聽完白楚年說的,悄悄揚起眼皮看向夏鏡天:“我可以去嗎?”
夏鏡天把他歪到一邊肩膀的領口擺正:“可以。但要聽話,別讓我失望。”
“我會好好戴抑制器的。”
“不用戴,我相信你。”
關於在太平洋發現可疑潛艇傾倒廢料案件,最初是被出海打漁的漁民發現的,因為近期他們打撈上來的魚很多都是畸形魚,而且即使是剛打撈上來的魚看起來卻都不鮮活了,漁民們向當地政fu投訴,上面希望盡快解決,所以要求軍隊盡快出面搞定。
這次行動危險系數比較低,是個帶新隊員實戰訓練的好機會,韓醫生帶著幾位ioa學員和幾位pbb隊員到沿岸實地調查。
來之前,韓行謙和雷霆援護小組的幾位專家猜測有可能和輻射有關,所以保險起見讓學員們都穿了防護服,在沿岸石灘邊走邊用探測器檢查空氣和水質。
這裡的水質酸性要比正常指數稍高一些。
韓行謙拿著儀器在前面走,蕭馴捧著筆記本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做記錄。
pbb派出的潛水員浮了上來,把從水底故障潛艇中搜查到的殘渣樣本交給韓行謙。
韓行謙舉起透明自封袋觀察,憑借豐富的經驗判斷這是一些焚化後留下的骨骼殘渣。
譚楊湊過來:“是什麼?”
蕭馴輕聲回答:“簡稱骨灰。”
譚楊:“哦……”
韓行謙從樣本中捏出一點,叫譚青過來:“幫我看一下。”
氫氧雙子中擁有氫腺體的alpha少年的m2能力是“還原”,可以將一些殘渣灰燼還原成原本的模樣,不過作用範圍有限制,只能還原一立方米以下的無機物和一立方分米以下的有機物。
韓行謙手中的骨骼灰燼被還原成了一塊一立方分米大小的肉塊,韓行謙看一眼截面就能判斷這是人腿的一部分,皮膚上起了一層水泡。
“啊,燙傷嗎。”譚楊瞪大眼睛,托腮猜測,“那就是焚化的時候造成的咯。”
這時,原本沉默的蕭馴忽然開口:“是凍傷。”
“沒錯。”韓行謙點頭,“液氮凍傷。這個人被液氮凍傷後焚化成灰,然後裝載在潛艇裡傾倒出來。”
“唔。”譚楊有點羞愧,“蕭蕭好厲害,這都知道。”
蕭馴沒什麼表情:“在蚜蟲島生化課上講過了,ppt上放了圖示。”
“啊,對。”譚楊恍然大悟,“話說回來每次上生化課你都聽得那麼認真,我們都在打瞌睡,只有你目不轉睛盯著韓教官一直到下課,所以生化課成績才那麼好。”
蕭馴一時語塞,想捂住譚楊的碎嘴子但是已經來不及動手了。
韓行謙微微傾身問他:“是這樣嗎?”
蕭馴:“……額……因為覺得生化課知識能派上用場所以……”
韓行謙眉眼彎起來:“好孩子。”
蕭馴抿住嘴,望著轉身繼續調查檢測的韓醫生,尾巴翹起來嗖嗖猛搖,抽得站在他身後的譚楊手痛。
韓行謙將殘渣樣本、肉塊和一些水質樣本一起放進隔離箱裡,帶著學員們回程後,和援護小組的專家們一頭扎進了實驗室,直到晚上才出來。
蕭馴靠在實驗室外等他,手裡拿著一份從食堂打包的晚飯和一個盛裝溫水的保溫杯,見韓醫生出來便叫了他一聲。
“你先等我一下。”韓行謙匆忙地按了一下他的肩,顧不上喝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便提著電腦找了個地方蹲下,眉頭微皺,與白楚年緊急聯絡。
白楚年接聽了視頻電話,臉一下子出現在屏幕裡,他那邊人很多,背後有不少警員在忙碌,被炸毀的韶金公館坍塌殘骸立在不遠處。
“嘿韓哥?我跟蘭波在一塊呢,看看公館這邊什麼情況,太亂了,還有不少記者擠在這兒。”背景音太過嘈雜,白楚年戴上耳機,“你等會我找個安靜地方你再說。”
韓行謙異常嚴肅地看著他:“我長話短說,我們從海底潛艇的樣本裡檢測提取到了危險物質,一種藍色的藥劑,具有強揮發性,裡面含有氰化氫和一些能夠造成個體嚴重感染的變異病毒,初步判斷是針對實驗體制造的藥物,這裡面有許多被焚化的實驗體屍體,共同點是生前都受到了液氮凍傷,現在還情況還不明確,可能要明天才能出結果,你小心……”
韓行謙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親眼看見,鏡頭裡眉飛色舞的白楚年表情定格住了,一層白霧冰霜從他頭頂迅速蔓延,他的發絲和睫毛結了一層霜,白霜將他整個人吞沒,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白楚年竟然從韓行謙眼前凝凍成了一座僵硬的雪雕。
下一刻通話畫面便黑了屏。
韓行謙愣住,立刻聯絡蘭波。
蘭波也在韶金公館附近,他和白楚年是一塊兒來的,說好了完事兒一塊去吃宵夜,白楚年接了個電話就沒了蹤影。
突然,他心口產生了強烈的悸動,一種靈魂相連的震顫讓蘭波異常不安,他按住耳上的通訊器呼叫白楚年,卻一直沒能得到回應。
“randi……”蘭波皺起眉,順著韶金公館炸毀的房梁爬了下去,嗅著氣味滿地尋找白楚年。
塞在繃帶裡的手機響了,蘭波拿出來接聽然後把手機叼在嘴裡,循著蛛絲馬跡順著高壓電線往偏僻的小路尋過去。
手機裡傳來韓行謙稍顯急切的聲音:“蘭波別過去,有危險。”
“小白不見了。”蘭波忽然注意到自己正下方有個直徑半米的圓形筒狀的怪異東西,被安裝在樹枝遮擋的牆面上。
很快,那個圓筒像是感應到了蘭波的存在,無聲地轉了過來,筒口對准了蘭波。
“什麼武器……沒有用的。”蘭波唇角分開,凶猛尖牙生長,怒目注視著它。還沒有什麼人類武器能對他造成實質傷害,蘭波絲毫不懼它。
“離開那兒!”韓行謙吼了一聲。
但已經晚了,炮筒急速發射了一發無聲的榴彈,榴彈在蘭波周身散開,冰霜迅速將他凝凍在高壓線上,周圍頓時停了電,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