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瘦削的手指在白楚年頸側和頰邊壓出了淤青印痕。
厄裡斯在他身後研究他的大腿骨,手裡隨意地拋著白楚年的戰術匕首,刀尖在他腿側劃動,割破布料的同時也在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楚年舔淨嘴唇上的污血,嘴裡一股鐵鏽味,他身體自愈的速度趕不上厄裡斯破壞的速度,體力也快消耗盡了,胸腔和腹部損傷嚴重。
“咒使和人偶師聯合……就只有這點威力嗎……”白楚年抓住尼克斯的手腕,吃力地撐起身體。
“我從不認可我的名字,想泯滅我,你做不到。”尼克斯哼笑,“電光幽靈是不是順著水槽下去取藥劑了,我告訴你,深水藥劑庫是單向的,沒有虹膜和指紋就只能下不能上,裡面安裝了十多道單向輻射門,hd藥劑在最下面。通訊器的信號也被屏蔽了吧,你現在和他失去聯系了,是嗎?就算我們在這兒殺了你,他也聽不到。”
“蘭波……在……”白楚年彎起眼睛,“你身後……”
尼克斯警惕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再回頭時,白楚年張開了嘴,他口中兩顆尖牙伸長,黑眸褪色,瞳仁驟然升起一片寶石藍色,黑發從發根到發梢褪得雪白,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沉的獅音。
一股濃郁劇烈的白蘭地信息素從他破損受傷的腺體中衝出,以他為中心向四周飛濺。
尼克斯立刻松開了手,他的指尖卻已僵硬不能彎曲,從指尖到小臂蔓延上了一層發亮的玻璃質。
除了尼克斯外,厄裡斯離他最近,雖然反應很快抬手擋住,但仍從手肘開始結成玻璃質,像急速結冰般蔓延到下半身。
帝鱷守著培養艙,距離白楚年足有五十米遠,那股沉重的壓迫力也波及到了他,他伸出的手轉瞬之間凝固斷裂,凝結成一顆玻璃珠落在地上四濺飛裂。
培養艙下薩麥爾的屍體則直接凝結成了一顆玻璃珠。
魍魎縮在牆角,他離白楚年大約有七十米遠,沉重氣息僅僅把他壓得跪了下來,並未被泯滅。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
甚至幾秒後,帝鱷才感到自己的右手被截斷,錐心蝕骨的劇痛讓他抱著右臂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他摔進雜亂的試劑台中,發出一聲沉重的巨響。
白楚年身上的傷在愈合,他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來,深寶石藍的眼睛失了神,凶光乍現。
釘在他耳上的魚骨礦石暗光閃動,在他耳邊發出海浪拍打沙灘的靜謐安撫聲。
白楚年已經生長趨近獅子的尖牙才有所縮短,眸中清明光影取代了凶光。
“那我就先處理你……”白楚年像撲食的猛獸,朝尼克斯所在的位置蜿蜒躍進。
尼克斯忽然消失,厄裡斯取代他出現在他剛站的地方,硬扛了白楚年橫掃的一腿,白楚年甫一觸碰他,厄裡斯身上立刻從接觸面開始結了一層玻璃質。
厄裡斯後退了好幾步,身體撞在傾倒的藥劑台上,玻璃質被撞碎,他的皮膚爆出一片血花。
看來人偶師的分化能力和人偶替身有關,可以挑選一個人互換位置替他扛一次傷害。
“想同歸於盡嗎,這可不劃算。”尼克斯出現在厄裡斯原本所在的位置,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和玻璃碎片,冷冷注視白楚年,心中正通過白楚年釋放出的信息素濃度估算他的級別和分化能力,如果這次戰鬥能摸清神使的a3能力,倒也不虧。
不論是研究所的記錄還是其他偵察者帶來的消息,這些年間沒有人見過神使啟用a3能力,在這之前他們甚至不確定神使的分化級別。
從白楚年體內溢出的信息素濃度已經遠超m2級了,但還沒達到a3。尼克斯認為這不是他的a3能力,他在控制,或者說,有什麼東西限制了他。
穹頂的月光透過玻璃籠罩在白楚年身上,他立在原地,輕輕攥了攥手心,尖牙在唇外倒映寒光:“同歸於盡?我為什麼要和你們同歸於盡,這樣不就沒人給你們收屍了嗎。”
尼克斯深沉望著他:“你為什麼不用更高階的能力。”
白楚年輕笑:“對付你們,用得著嗎。”
尼克斯像看透了他:“你怕失控,收不回來,駕馭不了。”
“……”白楚年舔了舔尖牙,收斂了笑容。
“疼。是要我認真了嗎。”厄裡斯扯掉身上剩下的玻璃質,動了動脖頸,發出哢哢的齒輪響聲。
實驗室穹頂突然吸附上了一個粘性炸彈,一秒倒數時間後,炸彈爆炸,玻璃穹頂被炸出了裂紋,緊接著一個黑影就砸在了穹頂上,一把砸穿了玻璃罩,朝下方扔了兩個黑色球形物體。
白楚年見狀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單手撐藥劑台躲了進去,那兩枚閃光彈就爆炸開來,強烈的閃光和刺耳的嗡鳴在聚音效果極強的實驗室中干擾性更強,被強光閃到的人立刻失去了視覺。
第二枚則是爆閃彈,強光固化,化為無數閃亮尖刺,尼克斯遮著眼睛退開,向後輕身躍到培養艙邊。
穹頂被瘋狂生長的漆黑藤蔓徹底衝碎了,穿有ioa標志防彈服的特工組隊員順著藤蔓跳了下來,接連落地,手中抱著微衝,子彈向周圍掃射。
陸言跳到白楚年身邊,歪頭看他:“咦,你漂了頭發。”
“果然漂很傷頭發。”白楚年隨便晃晃腦袋,發絲和眼睛又恢復了黑色,轉頭對畢攬星道:“時機抓得挺好,路線也找得也可以。”
白楚年毫不掩飾地向所有人說:“帝鱷擅長防御弱點速度,魍魎控制力強攻擊力弱,能力有範圍限制別近他身,金發西服那家伙可以替身脫離,厄裡斯我來對付。有機會就把那培養艙給炸了。”
特工組合作時間已經不短,早已習慣了白楚年的打法,得到敵方強弱項後,憑著意識和習慣自動分開戰鬥。
距離奇生骨培育結束還有一分鐘。
帝鱷被截斷的右手已經重新生長出來,他想去維護培養艙,但迎面被一身材嬌小的垂耳兔擋住了去路。
帝鱷喘著粗氣大笑:“哪來的迷你茶杯兔子,讓開,別被踩扁了。”
陸言也不是第一次被小瞧了,雙手各拿一把戰術匕首,轉瞬間便出現在了帝鱷後頸,兩把匕首同時刺向他腺體。
帝鱷渾身皮膚堅如鋼鐵,後頸也一樣,匕首是不可能輕易刺入的,力量再大也無法突破。但陸言近戰並不靠力量。
他反手抓陸言,陸言體型小又有超音速伴生能力的輔助,帝鱷根本就抓不住他,陸言也不貪傷害,每次出現在帝鱷後頸時就只刺兩刀就從狡兔之窟中消失,再從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捅他兩陰刀。
譚青譚楊氫氧腺體聯合,遠程爆破魍魎沙漏,就是不靠近他,魍魎沙漏無法用能力抵抗他們,抱著沙漏到處逃竄。
畢攬星的藤蔓將整個實驗室分割成了數個獨立隔離的區域,讓對方無法輕易聚攏到一起。
“你們這麼多人!不公平!”厄裡斯撐著桌面身體飛轉,雙腿朝白楚年臉上掃去,白楚年閃身避開:“你們四打一的時候怎麼沒這麼說,誰還叫不來一車面包人呢。”
“哼。”厄裡斯雙手相扣,從他指間分出一根金線,纏繞到白楚年身上,金線迅速蜿蜒連接到ioa其他隊員身上:“我殺你也一樣讓他們死。”
咒使的伴生能力詛咒之線可以任意連接十個目標,當被連接的其中一個目標受到傷害時,其他被連接的目標也會受到同樣強度的傷害。
白楚年笑出聲:“你和有醫生的隊伍打消耗戰嗎。”
在藤蔓托舉的高處托腮觀察戰局的韓行謙羽翼微展,消除了厄裡斯的詛咒之線。
順便給白楚年做了一次耐力重置。
隊伍裡有個白楚年已經夠難纏了,更別說還出現了另一個a3級alpha,尼克斯見形勢已經不受他控制,低聲命令:“帶上奇生骨撤。”
帝鱷:“還差十五秒!”
尼克斯:“不等了,我們走。”
“厄裡斯,去追電光幽靈,把hd藥劑帶回來。”尼克斯微揚下頜示意,厄裡斯狠狠盯著白楚年,翹起唇角挑釁:“那我就去找你老婆玩了,尼克斯說他哭的時候會掉珍珠,我要多撿幾個。”
厄裡斯說罷,轉身跳進了深水槽裡。
帝鱷雙臂抱住培養艙拔了起來,拽斷輸送管,將還剩最後五秒便能覺醒的奇生骨連著培養艙一起扛在肩上,扶著受傷的後頸撞開藤蔓和實驗室厚重的牆壁跑了出去。
白楚年抹了把嘴角的血渣:“你們追。我去找蘭波。”
蘭波被卡在深水藥劑庫裡,回去的路被鋼制密碼門鎖住,他一拳一拳猛錘閉合的大門,終於破壞了一道,卻還有下一道攔著他。
在這底下,通訊器的信號是完全屏蔽的,他聽不到白楚年的聲音。
他的心髒忽然跳動得很劇烈,分給白楚年做耳環的那一塊正與他的心髒呼應。
蘭波扶住心口,一陣驚惶悸動驚動了他。
“randi……很痛。”蘭波皺起眉,拍了拍心口,低聲安撫,“不痛,等我。”
他嘴裡叼著裝有hd藥劑的手提箱,不斷向深處游去。深水藥劑庫底部與大海貫通,水壓越來越強,漸漸能夠看到底部的過濾器。
白楚年攀上穹頂,跳出了實驗室,從外面追逐阻截厄裡斯。
從實驗室穹頂滑落到外面的地上,白楚年腳步慢下來,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撐著膝頭彎下腰咳嗽,嘔出了一灘血沫,他的腺體並沒有愈合,滲出的血浸濕了衣領,滲進衣服裡。
咒使和人偶師聯合,還使用了驅使物,就算硬著頭皮扛了下來,對白楚年來說也足夠勉強,如果不是隊員們來得及時,最終結果尚不可知。
白楚年扶著牆壁離開藥廠,向海岸邊走去。
“驅使物……”這種世界唯一羈絆相連的感覺真好。
他有些莫名的嫉妒,嘴裡輕聲念叨,“我也想要……蘭波會有這種東西嗎……萬一沒有……我能算……他的神使嗎……沒有就算了,我不想……被別人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