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公開的ioa聯盟特工不能私自出境,白楚年也不能輕易離開聯盟的勢力範圍,他和蘭波不一樣,他為聯盟工作,受聯盟高度保護,之前國際監獄逮捕事件發生後,聯盟技術部為白楚年消除了所有監控記錄和進出痕跡,聯盟高層親自與國際監獄交涉,強勢阻攔這次針對性很強的逮捕活動,使其不了了之,然後讓白楚年回到完全封閉的蚜蟲島規避風險,只有ioa聯盟可以做到為他提供如此周全的保護。
國際監獄把目標放在蘭波身上,並不是他們認為蘭波的價值高於白楚年,而是逮捕白楚年需要付出的代價過大,這是一場虧本的生意。
蘭波就不一樣了,他以族群首領身份加入ioa,本質是一場兩個勢力之間的合作,聯盟不會干涉蘭波回到原生地的自由,況且蘭波走海路會很安全,他可以潛入最深海並且光速游動,探測潛艇和魚雷對他來說作用微乎其微,理論上安全性很高。
經過一番分析,白楚年稍放下心。
這兩周來他一直密切關注著加勒比海的動靜,技術部前一陣子分出幾支小隊秘密前往世界各地,段揚的任務地點在牙買加,在特工組成員的保護下從金斯頓秘密安裝了一批新的微型信號設備,可以監測韓行謙研發的追蹤細胞,如果那只章魚實驗體真的到達加勒比海,監測儀器會受到精確信號。
今日沒有安排格鬥課,偌大格鬥教室裡只有零星幾位學生主動加課訓練,格鬥課教官戴檸無聊地坐在吧台邊喝雞尾酒,盯著朋友圈裡紅蟹炫耀自己得意門生畢攬星的天秀操作視頻,嘴裡罵罵咧咧:“把我的學生搶走還敢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祝你出門卡腳。”
教官們偶爾也會來戴檸這兒找樂子。
白楚年靠在保護帶護欄上纏打松了的護手帶,撩起背心下擺擦了擦汗。邊角訓練的學員紛紛忍不住往他腹上瞥。
他只穿一件無袖黑色背心,臂膀上的冷藍魚紋還未消退,但顏色也比蘭波新咬上去那時淡了許多,成熟期的信息素更加濃郁,因此留下的標記也更持久。
韓行謙靠在他斜對角,眼鏡閑置在手邊,他仍舊把迷彩外套紐扣系到最上一顆,身上也沒有出太多汗,但劇烈起伏的胸口和被逼頂出額發的白色獨角昭示了這場對練的結果,高階alpha被迫展露部分擬態時證明觸發了自體保護機制。
白楚年從儲物箱裡揀出一瓶冰渣晃蕩的礦泉水,邊往嘴裡灌邊走到韓行謙身邊,雙手搭在護欄邊,把冰水遞給他。
韓行謙從邊上拿過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口溫水。
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看不起。
“好無聊。最近外邊有什麼新鮮事嗎。”白楚年喝完冰水,把瓶子捏扁用手指找平衡玩。
“有。”韓行謙拿著保溫杯,轉身靠在護欄邊,“你從三棱錐小屋裡拿回來的那支hd藥劑,我們做了精密檢驗。”
324號實驗體無像潛行者為在24小時內走出三棱錐屋的玩家准備了一份大獎,鎖在密碼箱裡,裡面放著一個銀色恆溫箱,被白楚年帶了回來,恆溫箱裡有一支hd藥劑(horizontaldevelopment),作用是注射後立即隨機出現一種永久伴生能力。
“hd橫向發展藥劑相比ac促進劑稀少得多,因為其中的原材料提煉難度極大且耗時長,我們從原材料和技術角度估算,認為整個109研究所目前最多能造出兩支。”
白楚年對研究所的印像要更深刻些,對他們的技術實力很了解,因此不是很相信醫學會的估算。
“這事過去這麼久了,研究所想繼續造也來得及,畢竟那麼多勢力都給他們提供資金。”
“不一定。”韓行謙語調淡然,“我們在它的基礎作用成分裡檢測出了你的dna。”
白楚年皺了一下眉,下意識去兜裡摸煙盒。
“小心一點。你可是原材料之一。”韓行謙說,“只要你還活著,研究所不會那麼容易放棄你的,國際監獄暗地裡襲擊也可能在試探。”
“不過他們三年前肯放棄你,說不定已經保存了足夠的克隆數據,也許你對他們已經沒有價值了,但還是小心為上。”
“而且聯盟留在國際監獄的線人發了一份檢驗報告回來,說在324的體內沒檢測到hd藥劑的成分。”
“可箱子裡空了一支,324沒打的話,另一支在哪。”白楚年回憶了一遍三棱錐小屋的細節,他當時認為324的自我復制是注射hd藥劑後出現的伴生能力,現在看來,很可能連自我復制這個能力也是他模仿來的。
“他在模仿誰……”白楚年沒有頭緒。
頭頂的多角度電視開始放映午間新聞,今天的頭條要比以往不痛不癢的報道引人眼球得多。
【海洋保護協會在加勒比海洪都拉斯灣發現藍色人魚】
白楚年精神一振,拿起遙控器調大音量,席地而坐認真觀看。韓行謙喝了口水,倚在護欄邊微微抬頭注視屏幕。
記者正在采訪輪船上的協會成員,能看得出天氣很差,海面上波濤洶湧,人們在甲板上想要站穩必須得抓住桅杆或者欄杆。
在鏡頭最遠處,海面被海藻赤潮淹沒,水面夾雜漂浮著魚和動物腐爛的屍體,肮髒無比。髒污不堪的海中立著一塊礁石,一尾泛著深藍暗光的金發人魚坐在礁石上,寂寞地望著沒有盡頭的海面。
他的尾尖搭在海水裡,隨行的科學家們發現了神奇的一幕,以人魚尾尖為中心半徑三米的水域恢復了清澈見底的藍綠色,簡直不可思議。
白楚年目不轉睛地盯著晃動鏡頭裡的人魚。
就是蘭波。
鏡頭只能拍到蘭波的側臉,他獨自坐在髒污屍海唯一的淨土中,像降臨污濁世間的神,陰沉雲層遮擋的太陽在他臉上落了一層聖潔孤寂的光。
沉重的愧疚一下子溢滿白楚年的腦海。蘭波每次親昵地稱呼他“jideio”,他總是以暴怒和冷漠對待他,就像蘭波自己所說的,jideio是一種溫馨的稱呼,它的含義中涵蓋了家人。
那蘭波大概會以為自己不想成為他的親人吧。明明是王,坐在那裡卻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記者采訪鏡頭裡的俄羅斯科學家興奮地說:“七十年前我們的前輩曾在太平洋洋中脊觀測到他,但那時設備落後加上環境惡劣,沒能持續追蹤觀測。當時他帶領人魚族群遷徙,可以從其他人魚對他的態度中看出,他是整個人魚族群的王。”
“但從那一次觀測後他就消失了,後來我們觀測到的人魚族群中都沒有他的影子,如今我們重新發現了他,我們中間的很多人都只在影像資料中見識過他的美貌,真沒想到能夠在現實裡再見到他。”
“在我們多年的研究中發現,這種神秘生物擁有淨化海域的能力,但他已經在礁石上枯坐了96小時,遲遲沒有准備下海的動作。”
“明明只要他下海,一切海域惡化問題就全部迎刃而解了,可我們的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並不想這麼做,他在等待著什麼。”科學家頂著海上的風大聲說,“現在我們要試著用船去驅逐他,鼓勵他走下礁石,拯救他的子民們,看看會不會成功。”
“蘭波在干什麼……”白楚年沒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在滲汗,他屏住呼吸,眼神越發專注。
海洋保護協會成員們驅船小心地靠近蘭波所在的礁石,用包裹了棉絮的木棍試著伸過去,嘗試把蘭波驅趕下水,同時避免傷害和驚嚇到他。
蘭波淡淡回頭,藍寶石眼中映出這些渺小又努力的人類,他輕輕抬手,一陣狂風席卷海浪,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將他們的船只推遠了。
另一位科學家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大喊:“amazing!”
見那些科學家試著拿包裹了棉絮的木棍去輕輕驅趕蘭波,白楚年忍不住站起來,不過又見他們根本碰不著蘭波一根頭發,白楚年又放下心坐回原位,拿出手機,很想現在聽聽蘭波的聲音。隨後才想起來蘭波把東西都留在他這兒了。
但白楚年還是撥了個電話。
他打給了電視台。
“喂,讓你們台記者轉告船上那幾個外國佬,別老拿個棍兒捅咕我蘭波,不下水就是不下水,趕你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