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平安夜的關系,晚飯時每個人也得到了一小塊甜點,每年只有這兩天犯人們才能在食物上得到一點樂趣。
白楚年對它的制作者起了興趣,端著餐盤對打飯窗口說:“我想多拿一塊草莓蛋糕。”
打飯窗口同樣用密集的鐵質柵欄隔開,裡面負責做飯盛飯的都是犯人。
白楚年彎下腰,從打飯窗口向內看,正好一個圓臉omega用同樣的姿勢透過窗口看他。他戴著甜點師的白帽和衛生套袖,穿著白色的圍裙,臉頰緋紅,一副干干淨淨的柔軟樣子,眼睛看起來比較特殊,暗紅的眼睛沒有瞳孔,完全由精致的六角形排列而成,像昆蟲的復眼。
他胸前掛著犯人編號“s-218”,為了和普通犯人區分,實驗體的編號前會標注一個“s”,是special的縮寫,2代表蟲型腺體,1代表10%擬態(眼睛),8代表傳染病型能力。
既然具有傳染病型能力還能在食堂後廚工作,就意味著這種能力會被抑制器控制,或者不具有影響。
在韶金公館喝下午茶那天,爬蟲和他提起過,他們中有一位成員承受不住通緝壓力自首了,被關在國際監獄裡,是位蜜蜂omega,即218號實驗體“甜點師”。
甜點師也看到了白楚年胸前的編號“s-9100”,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做賊般左顧右盼,然後偷偷拿了一塊草莓蛋糕放到白楚年餐盤裡,舉起手指在唇邊噓了一聲:“只多這一塊,給你吃,今年就沒有啦。”
“謝謝。”白楚年說。
他的聲音也很甜,身上散發著干淨的草莓味,可惜大多數實驗體也並不信任ioa,如果甜點師向ioa自首,會長一定會收留他。
白楚年端著餐盤回到自己座位上,看著蛋糕發愁。本來貓科動物對甜味就不是很敏感,他沒那麼喜歡吃甜食,只一塊還好,兩塊就太多。
不過他剛離開打飯窗口沒有幾分鐘,那位蜜蜂omega就被管教抓住了,因為餐食有定數,私自多給算違規,
管教抬起細教鞭打了他的手,還把在名單裡蜜蜂的名字後扣了一分。
那小o委屈得眼睛裡淚光漣漣,管教走了之後,他捧著右手蹲在牆角,被帶電的教鞭打到手很痛,一條紅印火辣辣地浮在手背上。
事實上所有實驗體都會被注入戰鬥數據,但由於先天性格的關系,總會出現這樣軟弱的怪胎,有的軟到實在爛泥扶不上牆的被研究所直接焚化銷毀,稍微好一點的就作為強大實驗體的捕殺目標和飼料。
像甜點師這樣的性格,能在研究所活下來已經不容易,就算他不逃,也遲早會被其他培育期實驗體吃掉作為衝擊成熟期的養分,自首這種事也的確像他能干出來的。
白楚年面無表情地隔著一段距離看他,幾口把面前的蛋糕吞掉,然後用配備的軟塑料小叉子伸進衣服下擺,用力劃了一下。
監獄裡的餐具都有嚴格規定,不能過於尖銳具有傷人的隱患,這種劣質塑料叉子非常軟,必須捏緊最尖端用力在皮膚上劃才能劃出傷口。
犯人們吃完飯被領回監室,路過打飯窗口時,白楚年把攥在手心裡的一枚小手指甲大的膠囊扔給了坐在角落裡的甜點師。
甜點師接到膠囊,眼角掛著淚朝這東西來的方向看去,白楚年避開管教的視線,在路過監控死角時對他做了一個塗抹的手勢。
甜點師愣愣地攥緊膠囊,看周圍沒人,把膠囊在手心裡擠破,裡面的藥液流出來,將膠囊外殼溶化,一起滲入到手背的血痕上。
傷口飛快愈合,很快就消失了。
“是藥……他怎麼帶進來的……?”
回到監室,白楚年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鋪,他的位置在高處也在角落,別人如果不上來就完全看不到他的動作。
他把自己藏在薄硬的被褥裡,指尖摸到小腹位置,那裡剛剛被他用塑料叉子反復劃開了一道說淺不淺的傷口,順著這個位置向左大概兩個指節的位置,白楚年用力按了一下。
這個位置摸不到任何異物感,但用力按下去之後會有輕微的、容器在體內破裂的感覺,一股藥液滲入體內。
隨著藥液被身體吸收,繃帶下受槍傷的左眼快速恢復了一大部分。
韓行謙給他准備的皮下隱形愈合劑,提前安放在體內,藥液中注有愈傷類腺體的信息素,只需按破就能夠快速愈合外傷。
膠囊是韓行謙為人類特工設計研發的,膠囊外殼可以快速溶化做到使用無痕,裡面的藥品種類可以根據需求改變,而且這種特制膠囊無法被掃描,普通人體可以承受兩顆。
愈傷類藥品在聯盟醫學會裡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不過白楚年一直沒使用,留著受傷的左眼一直到監獄,再慢慢治療。
他看著牆上的日歷,在心中默算著時間。
三天後的清晨,天還沒亮,他正在洗手池邊洗漱,管教開了監室門,重重地敲了敲沉重的鐵門板:“s-9100,出來。”
雖然已經離開研究所快四年,白楚年對這編號依然敏感,他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冷水,歸置歸置洗漱用品,跟著管教走了出去。
渡墨站在外邊等他,指尖掛著一串手銬。
白楚年主動伸出手,讓他把自己雙手拷住。渡墨給他戴手銬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白楚年像看一只隨時會被驚飛的小鳥那樣垂眸瞧他,彎起眼睛輕聲問:“終於輪到我了嗎?警署審訊的速度有點慢,是在卡在運輸和新增安保的環節上了嗎,不用費這麼多力氣,我怎麼會逃走呢。”
渡墨皺緊了眉,用力鎖住手銬。
這些天他一直調度狙擊手和警衛盯著白楚年,防止他找到搜查的機會,但白楚年聽話得要命,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綻,幾天過去,他一無所獲,而反過來,白楚年卻連他要做什麼都能看出來,就像他在監視著整個監獄一樣。
渡墨忽然注意到了白楚年衣服下擺有一點沒洗淨的痕跡,他抓住了那塊衣料,低頭仔細看了看,像是血滴蹭上去又被洗掉留下的淺痕。
他抬眼打量白楚年:“這什麼?”
白楚年攤手:“血。”
“……”渡墨抬手撩起白楚年的衣服下擺,緊實精干的小腹上有一道已經愈合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痕跡。
渡墨按著他小腹上的疤,用力按了按感受有沒有異物,然後抬頭問:“解釋一下?”
“一個疤,長官。”白楚年笑起來。
“你藏了東西。”渡墨篤定地注視著他。
“怎麼會。”白楚年舉起戴銬的雙手,“你喜歡的話全部摸一遍也沒關系。”
“先把他帶去體檢!”渡墨咬緊牙關,抓著白楚年小臂的手被汗濕了,他仔細檢查過監控中白楚年的每個動作,他確信白楚年身上夾帶了東西,比如微型芯片,可以接收到外界輸送的信號,或者信號干擾器,用來騙過監控。
“把他搜干淨,一寸皮膚都不能漏。”渡墨說,“尤其那塊新添的疤。”
醫生們除了拍片,還應渡墨要求用手術刀沿著那道疤痕切開檢查,結果當然一無所獲,只好再縫合回去。
渡墨手裡拿著檢查報告,難以置信。
不知道什麼時候白楚年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身邊:“明知道我會做點什麼,但就是找不到證據,所以對我日思夜想的,代入感太強了,我已經開始禿了。”
渡墨把檢查報告拍在白楚年身上:“你給我小心點。如果被我找到證據,我們會立刻公示,然後把你處死。別以為ioa能救得了你,你不來我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抓你,但只要你進來了,就連塞壬也動搖不了我們的審判,國際監獄有自己的底線,不會受任何威脅。”
“我會很小心的,長官。”
海島上的熱帶植物眾多,一些沒有被水泥覆蓋的土地生長著茂密的枝條和野花,白楚年從一株黑色藤蔓上隨手揪了一朵火紅的花,嗅了嗅,遞到渡墨面前:“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
渡墨拍掉他手上的花:“上車。”
白楚年被一群武警押送上車,這個時候剛好b區監室押送犯人出來除草,無像潛行者就在隊列中。
他一直蒙著眼睛,路過白楚年時,白楚年輕輕咳嗽了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嗅了嗅空氣,確定了白楚年的位置。
b區監室的隊伍大約走出去了四五百米,無像潛行者舉起手,毫無波瀾地說:“我有情報向警方坦白。”
聽他這麼說,管教便重視起來,拿出對講機叫了幾位武警過來,把無像潛行者帶走。
他們被送上了不同的武裝押運車,離開了監區。
公海海島外數公裡,一架直升機懸停在空中。
陸言開直升機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使機體完美懸停沒有任何晃動,韓行謙坐在裡面,額頭伸出雪白尖角,千鳥草氣味的信息素伴隨著m2能力溢出。
天馬腺體m2分化能力“風眼”,僅變異腺體才有幾率分化出的天賦型能力,風眼指氣旋中心,即颶風中的平靜區域,在此區域內不受惡劣天氣影響,信號不會受任何儀器干擾,無法被巡航導彈追蹤,也不能被雷達探測,前提是只能施加在無生命物體上。
他將風眼施加在了直升機上,不管靠得海島多近,他們都不會被探測到。
蕭馴舉著望遠鏡窺視承載巍峨監獄的海島,淡淡道:“他拿到了。”
望遠鏡的視線範圍中,靠近海島邊緣浮游著幾只藍光水母。
水面以下,蘭波拖著身穿潛水服氧氣瓶的畢攬星游動。
蘭波下潛和上浮的速度非常快,必須隨時釋放氣泡改變畢攬星體表的水壓,不然就算他穿著潛水服也會受傷。
相互纏繞的藤蔓從海島邊緣的陸地向內生長,在白楚年提前從地圖上標注的檢查室附近破土而出,與眾多熱帶植物混雜在一起,藤蔓上盛開著火紅嬌艷的花,花蕊中心托著一枚微小的芯片,只需要輕吸一口氣,就會附著在鼻腔中。
蘭波扶著畢攬星的藤蔓,在一朵花苞路過手邊時,問他:“你在花上寫,我想念randi,他嗅的那一朵我親吻過。”
畢攬星皺眉笑笑:“寫不下那麼多字,我的藤蔓可以模擬周圍的植物,楚哥附近的花都是小的。”
“ang……”蘭波有點失望,為了聽藤蔓裡是否能傳來randi聲音才伸長的鰭形耳朵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