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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太後,皇後,嬪妃,國舅一家子(1)

  

  次日一早,明蘭叫人從庫房裡搬出一條紫檀木的香案來,細細擦洗抹干後放在穿堂間晾著,只見紋理細膩光潤,木色發亮,隱隱泛著暗紫的光澤,端的是有年頭的好東西。

  “用這樣的貨色來接旨,夠誠意了罷。”明蘭撫摸著木質,暗暗贊嘆。

  顧廷燁一身朱紅麒麟刺繡袍服,端坐正房上首,眉眼含情,嘴角帶笑,語出深意:“夫人自是有誠意的,為夫的豈能不知。”

  明蘭面孔一紅,昨夜這家伙以此事邀功,要求明蘭用實際行動對自己表示感謝,作為一名賞罰分明的法律工作者,明蘭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獎勵了他一番……揉著發酸的後腰,明蘭抑郁,總算這家伙記得第二日要進宮,多少留了些分寸。

  大約辰時初刻,便有太監宮衛打傘鳴鑼前來宣旨,顧廷燁不慌不忙的攜明蘭出去,大開朝暉堂,設香案下跪接旨,那宣旨太監姓夏,約二十來歲模樣,面方眉直,笑容和善,似與顧廷燁認識,也沒怎麼啰嗦,直接開始宣旨。

  聖旨和新聞聯播差不多,格式經久不變,先是表達皇帝的恩典,再是表揚明蘭‘靜容婉柔,淑慎維則,秉順恪恭’,最後是宣布敕封為二品夫人,over。

  明蘭雙手接過錦鸞獅子紋面犀牛角卷軸的誥命敕封文書,另一盤珠冠霞帔的托盤,恭敬的磕頭叩謝天恩,起身後,顧廷燁叫明蘭趕緊去換裝,他自己請夏太監進堂用茶,那太監謙和的推辭兩下便進了屋,

  “原來是你。”一進了屋,顧廷燁便換下肅穆表情,攜著夏太監坐下,笑道:“年前聽說你要去尚膳監采辦蘿蔔白菜,怎麼這會兒跑起腿來了?”

  夏太監居然也眉開眼笑,嘆道:“哎呀……那肥差哪輪得到咱呀,還是先跑跑腿罷;倒是二爺這些日子過的紅火呀。”

  顧廷燁瞪了他一眼,謔笑道:“外臣不好與內宦結交,我就不留你了,如今宮裡戒備嚴,你自己要多當心。”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什麼物事塞到夏太監手裡,“知道你好這一口,早給你預備下了,本想今日進宮時給你的。”

  夏太監褪下了嬉皮笑臉,正色道:“二爺是個實在人,小的心裡有數。”

  兩人說過幾句後,顧廷燁親自送人出門,轉頭回屋時,卻見明蘭已穿戴好了。正裝外裳上披著深青織金雲霞鳳文霞帔,下端垂著的鳳紋金墜子,腰上圍好玉革帶,頭上綰一個結實牢靠的圓髻,戴上珠翠花鬢雙鳳銜珠鸞鳳冠,一時滿頭琳琅晃動。

  這日顧廷燁沒有騎馬,和明蘭一道坐進三駕馬的寬敞車轎中,裡頭設有一躺鋪,上設一小茶幾,夫妻二人隔著茶幾端正而坐——為了不弄亂儀容。

  顧廷燁穩穩的從頭上把烏綾紗展角襆頭:“進宮後要先去慈寧宮叩見太後。”

  “……拜見哪一位?”明蘭扶著腦袋上沉重的珠冠,眼神調皮的閃爍著。

  顧廷燁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彎曲:“兩位一起拜見。”

  明蘭捧著珠冠,仰著腦袋望著馬車頂發呆,馬車壁外傳來市井陣陣的喧囂聲,好些店鋪似乎吆喝著開張了,“……為什麼要立兩位皇太後呢?”她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

  “我還當你不會問呢?”顧廷燁伸長胳膊把明蘭的腦袋給扳回來,幫她扶正珠冠,只見她薄施脂粉,妝容端莊文雅,掩去了她一半的清艷容色,雖依舊美貌,卻顯得十分溫敦謙恭,這是他第二次瞧她塗脂抹粉,頭一次是揭喜帕時——他明白明蘭的意思。

  明蘭看他瞧著自己發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你倒是說呀。”

  顧廷燁笑了笑:“說起來聖德太後也是運氣不好,據說當年在四王爺謀逆前一夜,先帝已擬旨立三王爺為儲君,德妃娘娘為皇後,僅一日之隔,一切盡皆泡湯。先帝覺著對不住她,便冊立她為皇貴妃,並於病榻之前叮囑皇上多加照看德妃一族,先帝駕崩後,朝中有人上奏折提請也立德妃為太後,兩宮並立,皇上便准了。”

  明蘭木木的呆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皇上真是孝順哦。”

  顧廷燁盯著明蘭,似笑非笑:“你面上的神色可不是這樣說的。”

  明蘭眯著眼睛,擺足了高深的架勢,緩緩搖頭道:“帽子和腦袋還是匹配些的好。”

  顧廷燁擰了一把明蘭的小手,目光陡然發亮,嘴角含笑——自古以來,所謂太後,要麼是皇帝的嫡母,要麼是生母,這位德妃娘娘可是兩邊都不靠的。

  “不過,”顧廷燁又道,“聖德太後到底代掌鳳印多年,其根基之深厚非旁人可比。”

  明蘭聽的一陣緊張,顧廷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急,敕封誥命不止你一個,今日來謝恩應當還有威北侯夫人和御林軍左副統領鄭驍的妻子。”

  明蘭捧著臉蛋,驚喜道:“莫非皇上是為了等你才到現在敕封誥命的?”——二叔在皇帝面前這麼有面子?

  顧廷燁把她的胖爪子輕拍了一把,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她們一個是國舅夫人,一個是皇後的親妹子,原就要封的,不過添上一個多余的你!”

  明蘭小受打擊,揉著自己的爪子,嘟囔道:“不是說妻以夫貴母以子貴的嗎?那,那皇後的妹子……”御林軍副統領可不夠等級呀。

  顧廷燁笑著扯過她的小手揉著:“皇上是有為之君,自有分寸,只封沈氏為三品淑人。”

  明蘭連聲贊皇帝英明,突發奇想:“你為何不娶了那沈皇後的妹子?那豈不是都成一家人了麼?”話一說完,明蘭就好似小兔子般趕緊躲開。

  顧廷燁沒怎麼生氣,反倒暗暗好笑:“皇上兩年前才回京,於京中根基不深,鄭駿執掌禁軍多年不說,於三大營也多有關系,英國公更是國之重輔,這兩家素來不摻和儲位之爭,自是要籠絡的。”

  明蘭點點頭,她完全明白了。

  聖安太後只有一子,且母子倆冷落門庭多年,除了妻族,皇帝身邊並無很多可信之人,而顧廷燁原本就算自己人,若顧沈聯姻,不但是資源浪費,從長遠來看,對皇帝也不是好事。更深入些來說,顧廷燁娶個普通文官的女兒,究其根本而言,也許更符合皇帝的利益。

  車轆滾滾,明蘭聽見外頭聲響,知道是進了外皇城,再駛了一會兒,到了內城大門口,夫妻倆下了馬車,換上早等候在那裡的青幔小轎和馬匹,夫妻各自上馬上轎,又走了一會兒,一到東華門便都得步行,由一行內侍引路前行。

  一路上,明蘭不敢抬頭亂看,只跟著顧廷燁低頭緩行,隱約覺著宮廷內部的布局廣闊壯麗,漢白玉石為階,描金繪彩為廊柱,處處高大寬闊,氣勢宏大。

  進了一處側殿,一位身著石青色錦緞繪暗紋的中年女官出來含笑稟道:“顧大人和顧夫人快請進來,太後正等著呢。”

  顧廷燁側眼看了看明蘭,只見她此刻反倒異常鎮定,未有絲毫緊張慌亂之色,他心中略定,兩人隨著那女官緩步走去,繞過兩處宮廊,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正殿。

  紫銅熏爐裡燃著珍貴的龍涎香,如裊裊青煙般細細散開,彌著屋內異香撲鼻,光潔的大理石鋪地直欲照出人影來,上首端坐著兩位太後,左側邊上坐著一位明黃服色的宮裝貴婦,大約二十七八歲,想是皇後,兩邊設著屏風,後頭隱約脂粉漫香,珠釵響動,下頭還能看見錦繡裙裾,大約是一眾女眷或宮妃。

  顧廷燁和明蘭先跪下叩首,口稱喏聲謝恩,聽上面一個柔和的聲音:“起來吧,你們可來晚了,皇後的嫂子和妹子都早到了。”

  皇後轉首輕笑:“母後莫怪他們了,誰叫他家住的遠呢,一道發的旨意,必有早晚。”

  明蘭起身,飛快的抬頭一打量,只見適才的聲音來自右邊,這位太後容貌秀麗白皙,舉止華貴,笑容溫柔可親,而左邊那位太後雖保養的也不錯,卻略顯老態,舉動間微見局促。

  當下,明蘭基本明白她們哪個是哪個了。

  聖德太後打量了顧廷燁兩遍,笑道:“成了親的到底不一樣,瞧著可和氣多了。”

  皇後容色並不十分美艷,只眉目間一股開朗明麗之意,一邊的臉頰上還有個深深酒窩,她未語先笑:“母後好眼力,我也覺著二郎和氣多了,當年皇上在蜀邊時,二郎一年到頭都蓄著把大胡子,遠遠一瞧真是凶煞極了,每回他一來,慧兒都嚇的不敢出來,偏載福和載順都喜歡他。這下有媳婦了,以後可要好好過日子,母親,您說是吧。”

  一旁的聖安太後只笑著支吾了兩聲,並不怎麼說話,聖德太後沒怎麼理睬明蘭,只對著顧廷燁長篇大論的說起‘齊家治國,忠君愛國’的教訓來,一會兒孔子,一會兒孟子,一會兒還扯上了荀子;明蘭側眼看去,只見顧廷燁十分配合,沒流露半分不耐,還十分感念皇上新賜的七萬兩銀子和七頃田地,外加錦帛無數。

  聖德太後很健談,皇後偶爾幫句腔,聖安太後和明蘭處於聽眾位置;說著說著,就說到邊貿問題,聖德太後提起她父兄富寧侯家在邊關的守備職務:“當初羯奴來來犯,皇上事急從權,便叫我父親兄弟從邊關上退下來,如今邊關太平了,不知邊貿可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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