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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火機與公主裙 Twentine 4977 2024-03-17 22:46

  

  做了兩分鐘心理建設,朱韻上前。剛巧任迪往外走,兩人撞個正著。

  然後,任迪就那麼背著吉他,徑直從朱韻身邊走過去了。

  朱韻:“……”

  天太黑了?

  “任迪?”

  她試圖叫住任迪,但對方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這上,她從黑暗的角落裡拖出一輛電瓶小摩托,騎上去,一溜煙地不見了。

  這就很尷尬了啊。

  現在目標人物只剩一個。

  朱韻內心很想掉頭,但想起方舒苗沙啞的嗓音和母親的諄諄教誨,站了幾分鐘後,朱韻還是決定硬著頭皮頂上去。

  “那個……”

  李峋這次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聽見聲音,看過來。

  他的額頭因為抬眼的關系,壓出幾道淺淺的紋,眉眼和發色在屏幕冷光的映襯下,平添涼意。

  後悔了……

  後悔了後悔了後悔了。

  她就應該直接回寢室獨自享用兩杯奶茶。

  “干什麼?”李峋問。

  朱韻胃裡直鑽筋,先自我介紹說:“那個,你好,我叫朱韻,我們是一個——”

  “什麼事?”

  “……”朱韻盡量平復心態:“是這樣的,學校最近查出勤,早晚自習……”

  李峋低下頭接著敲鍵盤。

  “……”

  你能不能讓人把一句話說完?

  朱韻好聲說:“因為剛剛開學,所以老師盯得很緊,現在班長也很犯愁,她不想給你們報上去,一直都瞞著,但如果——”

  面前忽然多了一物。

  話又沒說完。

  李峋坐在草地上,單手舉著電腦,另一只手從兜裡摸出煙來,點著。

  吹口氣,衝朱韻說:“拿著。”

  ?

  “拿著。”

  朱韻把奶茶放到一旁,雙手捧著電腦。

  屏幕上是一個編譯器。

  “按空格。”

  “啊?”

  “你聽不明白人說話?”

  “……”

  朱韻按空格鍵,蹦出一個小窗口,裡面有個黑黢黢的像素小人,手持一把劍。

  游戲?

  “上下左右控制移動,躲避上面飄下來的小球,過到河對岸。”

  李峋坐在荒草地裡,背靠足球門框。他手夾著煙,長腿一收,衝她抬抬下巴。

  “三次機會,沒死我就去早自習。”

  呀嘿?

  也行,玩游戲總比跟他溝通輕松。

  朱韻深吸一口氣,單擊開始鍵,哐當!天上登時砸下來個球,朱韻渾身一抖,死了。

  這叫“飄下來”的球?

  她抬眼,看見李峋一臉輕松。

  朱韻:“一共幾個球?”

  李峋無聲地伸出兩根手指。

  那就行了。

  朱韻心說,三次機會,兩個球,第一次的落點她已經知道了,第二次試出下一個球,第三次正式過。

  再次按下開始,朱韻馬上往後退一步,順利躲開第一個球,然後繼續前進,到路盡頭的時候,又一個球砸下來。

  朱韻已經以最快速度按鍵盤了,還是被砸死了。

  她抬眼,李峋扯著嘴角看著她。

  你設計的這個破游戲……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反應過來的速度。

  不過不要緊,還有一次機會。朱韻讓自己放松,攥了攥手,發現手心竟然出汗了。

  最後一次機會。

  朱韻順利躲過第一個球,繼續,走到路盡頭,她精神緊繃,在球有落下苗頭之際,以把鍵盤戳漏的氣勢按下去,終於躲過第二個球。

  朱韻松了口氣,直接跳過河。

  死了。

  ????

  朱韻眼珠子差點要瞪出來了。

  另一邊李峋悶著頭,笑得肩膀亂顫,煙灰隨風飄散。

  朱韻忽然注意到一直在角落裡默默運行的編譯器。

  她心裡一動,顧不得李峋的嘲笑,把編譯器調出來。

  他們還沒開始正式學習編程,但編譯器裡的代碼非常簡單,跟高中數學裡的流程圖差不多,框架清晰,她一眼就看到了最初的函數判斷。

  過河,死。

  死nmlgb。

  電腦被扣上,抽走。

  朱韻抬頭,看見李峋站在面前。

  這麼近的距離,她發現他真的很高……但高不高不是現在的問題……

  “你這個……”朱韻想了想,小心地說:“你這個游戲設計得是不是,稍稍有點不合理啊。”

  李峋沒有說話,拍拍褲子上的灰。

  朱韻笑了笑:“被球砸中是死,過河也是死,弄錯了吧?”

  “沒有。”

  他低著頭,咬著煙,說話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朱韻:“那怎麼玩都會死啊。”

  “對。”

  “……”

  朱韻謹慎措辭:“那這游戲是必輸了?”

  “嗯。”

  “那為什麼還讓我玩?”

  “看你不順眼。”

  wtf?

  朱韻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因為我看你不順眼。”

  標標准准普通話,聲音還挺好聽。

  朱韻愣了半天,才又問了一句。

  “為什麼?”

  李峋終於拍完身上的灰,直起身。

  朱韻覺得自己這個時候還能注意到他皮膚很細膩,也是沒誰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拿掉嘴邊的煙,淡淡地說:

  “你這人,太他媽假了。”

  *

  北風辣個吹。

  朱韻來到圖書館。

  不看書,看風景。

  她在開學第一天的時候就發現,圖書館為了通風,夏天夜晚,頂層是開門的,可以直接上到天台。

  圖書館一共六層,頂樓沒有欄杆,坐在地上可以直接眺望遠處的噴泉廣場,視野一片開闊。

  媽媽小時候對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去開闊的地方深呼吸,內心也會開闊,那些瑣碎的雜事會變得不那麼重要。

  朱韻衝著遠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聞到角落油漆桶的味道。

  “咳咳咳!”

  ……還是算了。

  朱韻席地而坐,捅開一杯奶茶喝起來。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一聲短促有力的——

  “操。”

  她回頭,看見一個黑影站在後面。

  天色黑,影子的臉看不清,但背後那把吉他朱韻還是很眼熟的。

  “任迪?”

  影子走過來幾步,果然就是任迪。

  朱韻身子側過去,給她讓開地方,“你怎麼來了?”

  任迪蹙眉:“你呢?”

  朱韻不好細說,就道:“我出來吹吹風,涼快一下。”

  任迪毫不留情地質疑:“宿舍裡有空調,你上這涼快?”

  朱韻大蘿蔔臉不紅不白:“這裡是自然風嘛,總吹空調容易落病,還是自然風好。”

  任迪眉頭緊皺。

  朱韻趕緊問她:“你呢,你怎麼來這了?”

  任迪不情不願地坐下,說:“我在這練琴。”

  “在這練琴?”

  “宿舍練被人投訴了。”

  “……”

  朱韻看任迪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遞給她一杯奶茶。

  “喝不喝?”

  任迪瞥她一眼,似是在猶豫。

  朱韻:“就是時間久了,冰都化了。”

  任迪終於接過奶茶。

  夜色之中,任迪彈起曲子。

  朱韻叫不出曲名,而且任迪剛剛學琴不久,手法非常生澀。可不知為何,朱韻聽著聽著,剛剛被金毛怪刺激的心情竟慢慢平復了。

  音樂的力量真神奇。

  練習過後,朱韻想起方舒苗的囑咐。

  “那個……”

  “嗯?”

  “你怎麼不去早自習呢?”

  任迪咬著奶茶吸管。

  “不去,有事。”

  “天天都有事?”

  “嗯。”

  “什麼事啊?”

  “你管這麼多干什麼?”任迪轉頭看她,“我不上早自習又不影響你。”

  “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方舒苗工作也不容易,缺勤率太高的話——”

  “我沒舉手。”

  “啊?”

  “當初她選班長,我沒有舉手投票。”

  朱韻猶豫了一下,說:“你不喜歡方舒苗?”

  “跟她沒關系,誰我都不會選的。”

  “為什麼?”

  任迪一臉超然地看著朱韻。

  “特地選一個人出來管自己,有病嗎?”

  “……”

  “從小我就不選這些。”任迪冷笑一聲,“不過我舉不舉手也沒人在乎。但對我來說,我沒投她,就不受她管。”

  “……………………”

  朱韻被任迪這匪夷所思又自圓其說的邏輯震撼當場。

  任迪瞥她一眼:“你真喜歡替她管這些事?”

  朱韻一頓,小聲說:“畢竟都是同學嘛。”

  “是麼。”任迪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又坐了一會,任迪收起吉他,起身。

  朱韻也跟著起來,“一起回去吧。”

  任迪搖頭,“我晚上有事,要出去。”

  “這麼晚了?”

  “沒事。”

  與任迪告別,朱韻獨自回到宿舍。坐在凳子上沒一會,上了好幾趟廁所。

  方舒苗關心地問候她,朱韻連連解釋:“奶茶喝多了。”

  *

  一間破舊的酒吧,音樂震天響。

  李峋和高見鴻與另外兩個二班的男生坐在沙發裡聊天,李峋現任女友柳思思貼著他坐著。

  不一會,一個人從人群裡擠過來,站到他們面前。

  高見鴻看過來:“任迪,怎麼來這麼晚?”

  任迪:“沒事。”她衝裡面道,“李峋,過來一下。”

  柳思思看她一眼,李峋起身,從擁堵的沙發裡兩大步跨出來。

  任迪跟他走到一旁。

  “那事能定下來嗎?”任迪問。

  李峋靠在吧台上。

  “能啊。”

  任迪皺眉:“真的?你說話算話?”

  “嗯。”

  任迪認真地說:“好,以後有收益了,按說好的倍率還你。”

  李峋笑了笑,“行。”

  任迪松了一口氣。

  李峋看著她:“這麼緊張干什麼,怎麼來這麼晚?”

  “哦,被人拉著教育了。”她看李峋一眼,“我室友,朱韻,認識嗎?”

  李峋啊了一聲。

  任迪想起什麼,驀然笑了。

  李峋:“怎麼?”

  任迪往李峋身邊湊了湊,扯著嘴角說:“她不老實。”

  

  任迪衝李峋挑挑眉。

  “我剛去練琴的時候,看見她在天台上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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