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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百醇蠟燭

可愛過敏原 稚楚 6554 2024-03-17 22:46

  

  小可愛你對本文的訂閱比例還不夠哦~補足訂閱即可閱讀最新內容哦明明一年也遲不了幾次,偏偏在開學第一天出狀況,實在倒霉。聽見樓下蓉姨叫他,樂知時忙應了幾聲,貓又從他肚子上踩過去,輕飄飄跳到床下,他也飛快洗漱換衣服,抓起書包就往外跑。

  “鬧鐘沒響?”林蓉從容涮出牛奶杯,“快吃早餐,昨天鹵牛肉的汁拌了米粉,蠻好吃的。”

  樂知時此時已經一溜煙竄到玄關,哪裡還顧得上早飯。

  “開學典禮前不上早自習,我就忘記定新的鬧鐘了。蓉姨,宋煜哥哥呢?”

  家裡的小博美犬啪嗒啪嗒跟在他屁股後頭,乖乖坐在地上看他換鞋。

  “你哥早走了,今天不是開學典禮嘛,好像說他今天值日來著,高三生還要值日的麼?”林蓉把杯子放好,擦干淨手上的水轉過身,“你們初中部開學典禮應該還是跟高中部一起吧……”

  一回頭,樂知時都開了門,博美瘋狂撓他的腿不讓他走。

  林蓉著急喊住他:“樂樂!不能不吃早飯!”

  樂知時蹲下來揉了一把狗狗的頭,又親了一口,趕時間離開,“我去買米粑,蓉姨拜拜~”

  “別亂吃東西!”

  出了家門,樂知時騎著車徑直奔著小區外的早餐攤位,之前一直賣米粑的婆婆今天沒出攤。之前樂知時就聽她說腰疼,估摸著得休息幾天,下次見到一定要多買點。隔壁的湯粉店倒是飄著香,大老遠就聞到燉煮入味的牛雜香氣。

  “樂樂,過早了沒?來吃粉啊。”牛肉粉店的老板從大湯鍋裡拉出乘著米粉的漏勺,勺下的熱湯跟白綢緞似的,揚起來又落下去。

  “我要遲到了陳叔,明天吃!”樂知時停下車快步跑進便利店,來不及做選擇,他直接拿了袋米面包付錢離開,這是樂知時在便利店能買到的少數自己可以吃的零食。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這座城市的雨向來不溫柔,總伴隨電閃雷鳴,害他一晚上都沒辦法入眠。記得剛到宋煜家的第一晚,也是這樣的暴雨,閃電撕裂夜空。雷一響,他就嚇得哭了出來,直往宋煜的房間裡跑,爬到他床上去。

  從那時候開始,他本能地開始依賴這個和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樂知時的父親樂奕和宋煜父親宋謹是一起長大的密友。

  樂家老人早逝,在僑居英國之前,樂奕幾乎就是宋家編外人員,吃也一起,住也一起。樂奕喜歡極限運動,一次攀岩時他遇到英國女孩olivia,兩人陷入熱戀,生下了可愛的樂知時。但幸福的時光太短,十一年前夫妻倆在阿爾卑斯山滑雪,意外遭遇雪崩,雙雙遇難。

  一夜之間,樂知時失去了父母。連飛往英國將他接回來的宋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一個三歲的孩子去解釋這一切。

  那時候的樂知時抓著宋謹的袖子,只會甜甜地叫uncle,不懂什麼是死亡,什麼是寄養。他被帶回宋家,從此就在江城生了根。

  路口的紅燈迫使樂知時剎住單車。早上起得太猛,人還有點飄乎乎的,視線盯著紅燈上的光點,思緒一跳一跳的,分散開來。昨晚的夢在腦海裡只剩下破碎的剪影,好像自己變作小小一團,跟在宋煜的屁股後頭打轉,連中文都說不利索,只會纏人。

  林蓉總用吃醋的口氣揶揄樂知時,說他第一個學會的中文詞彙竟然是哥哥。

  不過宋煜打小寡言,對誰都不冷不熱。好在他雖然不怎麼搭理樂知時,卻也不會趕他走,任他纏著。只是等他們大了,開始上小學了,樂知時的混血長相就越發打眼。

  宋煜本就出挑,又跟著個洋娃娃牌拖油瓶,幾乎每天都要應付關於他家事的八卦詢問。時間一長,宋煜實在沒了耐心,正好後來搬了新家,離開之前的學區和小學同學,他就在升初中之後定下三大條約:

  在外不許叫哥哥。

  不許一起上學或回家。

  不能讓別人知道你住我家。

  起初樂知時根本無法接受。宋煜升初中和他分開對他的打擊就夠大了,更別提不能叫哥哥的事。但他一向是個唯宋煜馬首是瞻的孩子,守規矩第一名。畢竟比起不被搭理,在外保持距離樂知時還是能接受的。

  在樂知時心裡,宋煜就像是一個永遠立在前面的標杆,從蹣跚學步起他就在後面追逐。宋煜六歲時,他三歲,跟著哥哥跌跌撞撞跑出門,去看搬家的螞蟻;宋煜十歲,他七歲,第一次和哥哥一起上小學,在公交車上開心到唱歌卻被捂住嘴;宋煜十五歲,他十二,大太陽底下舉著小電風扇,賣雪糕的老爺爺給了他一個板凳,讓他可以坐著等哥哥出考場。他還記得那天他吃了三根冰棒,宋煜並沒有發現,並且為了他放棄坐學校大巴,他們打車去吃了小龍蝦。

  那天的小龍蝦特別大,他吃了23個,其中有15個是宋煜給他剝的,因為被嫌棄動作太慢。他記得自己反駁:“雖然我不會剝蝦,但是我很會藏對吧,你的同學都沒有看到我。”

  宋煜卻不以為然,“可我一眼就看到了,所以你藏得一點也不好。”

  樂知時一直堅持認為自己很擅長隱藏,包括在外和宋煜的關系,後來他也不得不承認,宋煜是對的。

  “綠燈了,走吧。”

  路上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看了眼時間,樂知時踩上踏板加速,單薄的身體弓起,努力蹬車。九月初的風還是暖熱的,烘著周身,把夏季校服襯衫吹到鼓起,樂知時微卷的棕發在陽光下泛出點金色,蓬松柔軟。

  一路狂飆到學校,剛停好單車,望見門口查崗的大部隊,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樂樂!”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樂知時嚇得回過頭,是他的鐵哥們兼同桌蔣宇凡。

  樂知時的姓氏特殊,很多人第一眼看都會念成快樂的樂而不是音樂的樂。出錯頻率之高讓他直接多了一個小名——樂樂。不光是家人,身邊關系不錯的同學朋友也都這麼叫。

  得逞之後蔣宇凡一臉得意,摸了一把自己剛被老媽逼著推干淨的小平頭,“你今天怎麼也踩著點來學校啊?”

  “睡過了。”樂知時拉著蔣宇凡往校門趕,“門口好多人啊。”

  蔣宇凡老神在在,“越是不上早自習啊,遲到的人就越多。”遠遠看見戴袖章的值日生,他檢查了一下校服,順便瞟了一眼樂知時。

  “哎等等,”蔣宇凡一把抓住他,“樂,你的銘牌呢?”

  腳步飛快的樂知時忽然間驚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空蕩蕩一片。

  “糟了。蓉姨每次洗衣服的時候會把銘牌取下來,我今天走得急忘了這茬了。”

  “那怎麼辦?”蔣宇凡墊著腳往門口瞅,“我靠,圓規也在。”

  圓規是他們初中部教導主任的外號,因為長得干瘦又高,為人一絲不苟,大家都這麼叫。

  樂知時更急了,圓規特較真兒是出了名的,連女生改校服裙都要記下來通報。今天又撞上開學典禮,沒准兒他一會兒也要上通報名單。

  他扯過書包帶子企圖擋一擋,“蔣宇凡你幫我遮一下。”

  “行,沒准兒能糊弄過去。”

  蔣宇凡擋住他半邊身子,倆人連體嬰似的快步移動到校門口,企圖從一群接受檢查的學生中蒙混過關。

  圓規的嗓子很尖,“把校服領子翻出來啊那個同學,一會兒開學典禮會有錄像的,要傳到學校官網的。你們的形像就是我們培雅的形像,知道嗎?”

  樂知時手緊攥書包帶,貼著蔣宇凡埋頭往前挪動。

  “你這個褲子怎麼回事?”

  “老師,我校服褲子沒干,我穿了條差不多的……”

  “兩條校褲都不夠你換洗的嗎?!”

  樂知時頭埋得更低,並且已經准備好了道歉的話。

  “站住。”

  他嚇得跟只被點了穴的兔子似的,一下子頓住腳步,可還是不敢抬頭。

  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說的就是你。”

  圓規走近了些,旁邊站著跟著他檢查的值日生,“短發的那個女生,你銘牌呢?哪個班的?”

  樂知時剛松了口氣,又聽見圓規說,“說過無數次了上學的時候必須佩戴學生銘牌,很難做到嗎?還有誰沒戴?”

  還有我。

  樂知時渾身僵硬,好像突然出現一只怪異的大手把他從人群裡給揪了出去,提溜到圓規跟前,還指出自己胸前沒有別銘牌的那塊布料。

  神經最緊繃的瞬間,手臂竟然真的被拽住。心猛地一提,樂知時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可下一秒,那只手便沿著手臂線條向下,抓住了他的手,在緊貼的學生隊伍裡分開他手指。一枚帶著溫熱體溫的金屬片被塞進來。

  說起來很玄,但光憑手樂知時就認出這是誰,抬起頭,果然看見一張冷淡又熟悉的面孔。

  對方穿著高中部制服,手臂挽著紅色袖章,陽光直射下眉頭微皺。

  不是別人,正是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哥哥”。

  樂知時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淺色瞳仁在陽光下琥珀珠一樣通透。看見宋煜,他渾身起了層電,下意識想開口,可下一秒又條件反射把到了嘴邊的“哥”生生咽了回去。

  視線相觸,宋煜松了手,眼神撇開,目光漠然,仿佛他們之間真的只是值日學長和違規學弟的關系。他掃了眼手表,從口袋裡拿出筆准備記遲到名單。

  周圍人的注意力還在圓規和被訓的女生身上,沒人發現這隱秘的交接。樂知時低頭看著手裡的銘牌,上面刻著[培雅初中部樂知時]八個字。趕在圓規發現前,樂知時趕緊將銘牌別上襯衫前襟。

  手剛放下,就看到一雙精明的眼掃過他。樂知時抬起臉衝圓規笑,他天生無辜相,一雙純良至極的狗狗眼,雖說外貌紅利不是哪都通吃,但這張漂亮臉蛋的確很難讓人狠下心苛責。

  “差點就遲到了啊。”話雖如此,圓規還是放行,“進去吧。”

  “嗯。”樂知時乖巧點頭,“謝謝主任。”

  學校鐘樓正好敲了鐘。他忍不住回頭,人群中的宋煜水杉一樣頎長,就像是漫畫裡出場時會閃閃發光的那類人。

  時間不多,開學典禮前全班要先在教室裡集合。樂知時不想再遲,拼命往教室跑,可蔣宇凡覺得蹊蹺,“不是,樂知時你站住!我都看到了!”

  “要遲到了,要遲到了。”樂知時呼呼往前跑,心跳賊快。

  蔣宇凡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別……別打岔,老實交代,你的銘牌怎麼會在宋煜手上?”

  宋煜脫了校服外套,讓樂知時去沙發上坐著,問他想吃什麼,樂知時剛把狗抱起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放下狗狗,跟在宋煜後面進了廚房,“宋煜哥哥,你做飯嗎?”

  宋煜取了牆上圍裙圍在身上,“很奇怪嗎?”

  樂知時搖頭,坐到中島的旁邊,小博美跟著爬上來,鑽到他懷裡。

  “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了。”

  以前,宋謹的生意比現在更忙,那時候林蓉也要幫著管理公司,經常不在家。當時他們倆都很小,也請過保姆,但保姆有次燒菜沒注意,樂知時就過敏住院,從此家裡也不敢再請保姆,林蓉顧不上的時候就是宋煜做,耳濡目染下,他這方面也算擅長。

  兩個小朋友,一張小餐桌,幾道家常菜,這是樂知時閉上眼就能看到的回憶。

  “我想吃冒菜。”小博美的頭趴在中島上,樂知時摸著他毛茸茸的頭,“還有蛋糕。”

  拉開冰箱門的宋煜回頭,挑眉指了指嘴角。

  樂知時這才想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有點疼,“可我想吃。”

  宋煜沒說什麼,但已經開始拿食材了。樂知時不想讓他一個人忙活,於是也過去幫著打下手。他不太會做飯,只能洗菜。拳頭上的擦傷碰了水有點疼,樂知時沒發出聲音,只是動作停了一下。水龍頭的水忽然就停了。

  “你洗不干淨。”宋煜扯了張廚房紙巾遞給他。

  樂知時擦了擦手上的水,“那……”

  “站這兒吧。”他低頭專心切菜,“看著就行。”

  小博美又顛顛跑過來撓宋煜的腿,樂知時彎腰把他抱起來,握住他的小爪子,“不要妨礙哥哥。”

  宋煜切了塊林蓉之前炒好凍住的牛油鍋底,一下鍋,整個廚房仿佛就活了,滋滋啦啦,姜蒜下進融開的紅油裡,香氣四溢,趁熱倒入沸水,紅湯在鍋裡沸騰跳動。

  又加了些調味料,宋煜嘗了嘗鹹淡,下入切好的各種食材。

  趁著煮菜,宋煜分離了兩顆蛋黃,和無麩面粉攪拌,然後把蛋清和打蛋器遞給樂知時,示意性看了他一眼。

  打發蛋白是樂知時最愛干的活兒,會讓他心情快速好起來。因為看著蛋清從液態逐漸變蓬松,最後像雲朵一樣,是很奇妙的體驗。

  “好了。”樂知時拿起打蛋器,打發好的“雲朵”被扯出一個尖尖的小彎鉤,這是成功的標志,他頗為滿意,“完美。”

  盛出冒菜,宋煜開始做松餅,“蛋糕來不及,這個快點。”

  “pancake也是cake。”樂知時自己點了點頭。

  忙活半天,廚房中島上擺出兩碗米飯,一小鍋熱騰騰的冒菜,和一份藍莓松餅,中西結合。肥牛片煮到可以展開,薄薄一片裹著亮閃閃的紅油,還沒入口就喚醒了食欲。宋煜拿出小玻璃罐,在松餅上淋上金色的桂花糖漿,推到樂知時面前。

  樂知時夾起一筷子魚片,小心翼翼送入口中,嚼的時候也萬分謹慎,看起來有點滑稽。

  冒菜煮得入味極了,又麻又辣,吃得後背出了層薄汗,趁著嘴裡的刺激,他又往嘴裡塞了塊裹著糖漿的松餅,松松軟軟,像擠壓成厚片的戚風蛋糕,味道香醇。

  

  沒有什麼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

  宋煜沉默著吃到一半,忽然離席,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紗布包,裡面裝滿冰塊,“拿著,敷眼睛。”

  果然還是提了。樂知時接過冰袋,悶聲說了句謝謝,手肘支著桌面用它敷眼睛,敷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起頭,“是不是很難看?”

  宋煜認真吃飯,“你也知道。”

  明明在別人面前完全不在意破相的事,可樂知時就很怕被宋煜看到自己的腫眼睛,甚至替他嫌棄自己,他也搞不清楚原因。嘆了口氣,樂知時悔恨地很認真,“我應該躲開那一拳的。”

  宋煜放下碗,“樂知時,你不應該後悔今天和別人動手嗎?”

  “我不後悔。”樂知時抬起頭,“我沒有做錯什麼。”

  這模樣讓宋煜有些出神,仿佛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倔,被打到頭破血流還死不認錯。

  但樂知時不想讓宋煜誤會,一改在班主任面前死不松口的姿態,主動解釋,“哥哥,我不是故意打架鬧事的,其實我一開始沒有要動手,這件事……”

  沒等他說完,宋煜就打斷,“我知道。”

  “你動手打的那個人,”他望著樂知時的眼睛,仿佛早有答案,“他說了什麼?”

  樂知時忽然梗了梗,抓著冰袋的手攥緊了些,頭也垂下來,像一棵被太陽曬到發蔫的植物。

  “他說……我媽死了,才會讓我出來多管閑事。”

  王謙問他,他不願意說,蔣宇凡問,他也不想說,哪怕真的當場叫了林蓉或是宋謹,樂知時也可以咬死不說一句話。但不知為何,宋煜一問,他就說了。

  他好像只能對宋煜示弱。

  “我當時沒忍住,才動了手。”

  宋煜其實猜到了。班上課代表抱作業下樓,正好在辦公室看到被訓話的樂知時,這事兒在他們班一下子傳開,一開始宋煜也不信,他比誰都清楚,出風頭不是樂知時的作風,就算真的幫助同學,他也不會出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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