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皇後被圈禁之後沒幾天,太子的長女福姐兒封了福安郡主,太子被皇上當眾稱贊了不止一回,仿佛是要向眾人昭示,江皇後的圈禁,並沒有影響太子的位置,和皇上對太子的疼愛。
朝廷和京城,至少表面上安穩了下來。
九月的重陽文會,皇上一改往年規矩,越過禮部,點給了蘇燁主理。
這一連串的恩賞,讓李夏嘖嘖之余,頗為感慨。
皇上有一種他自己大約並沒意識到的,對危險的直覺,這份直覺,真是敏感的讓人嘆氣,這份直覺,讓他總算動了些心眼,拉一把太子,再拉一把二皇子。
從前她就極其感慨他這份直覺,可惜能讓他生出這種直覺的時候太少了,少到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直覺。
那一回,因為他這份直覺,她幾乎已經絕望了,可就當她絕望放棄的時候,機會突然就來了……
李夏想著從前那一晚的黑暗,慢慢的回想,從前她從來沒回想過那一晚,從前現在二十多年,這是她頭一回回頭去想那一晚,慢慢的想,仔細的想……
今年的重陽文會,蘇燁挑在了南熏門內的迎祥池,地方寬敞景色好,又緊挨著太學和國子監,旁邊就是御街,實在是合適極了。
不過三五天,迎祥池就被布置的煥然一新,清雅難得。
最常見的小雛菊,和各色名貴難得的珍本菊花,層層摞摞,臨時搭起的蘆棚內,蘭草錯落,心機精巧,卻又洗淨鉛華不見富貴。
二皇子到的極早,迎著蘇燁,一邊示意他帶自己再看一遍,邊低低道:“皇上說是要來,不過,你也知道,皇上要是過來,實在是……”麻煩兩個字,在二皇子舌尖滾了滾,似吐非吐,“被金相他們勸下了,皇上讓太子代他過來。”
“太子要來?”蘇燁眉頭微皺立刻又舒開,“既然是代皇上來,那邊得調一調。”
“嗯,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二皇後示意蘇燁,太子代皇上而來,禮儀上大不一樣,這是疏忽不得的事兒。
蘇燁還沒忙完,二皇子還在到處查看,五皇子就到了,小廝飛奔過去稟報了蘇燁和二皇子,蘇燁吩咐了幾句,急忙迎出來。
五皇子見到處空空,知道自己來的太早了,正猶豫著要不要先在附近兜一圈,蘇燁已經急急迎出來,五皇子急忙緊走幾步迎上去,“我到的早了……”
“這是五爺愛重文氣才子,五爺到的正好,我先帶您看一看,您看看有沒有哪些地方不妥當。”蘇燁熱情恭敬的讓著五皇子。
“蘇公子客氣了,我不懂這些……”蘇燁的恭敬客氣讓五皇子心裡微松,正想怎麼客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直衝到五皇子和蘇燁旁邊。
金拙言衝到離兩人四五步,勒住馬一躍而下,將韁繩扔給小廝,衝兩人拱手笑道:“五爺早,蘇大郎今天真是神彩奕奕。”
“世子過獎。有世子在,誰敢稱神彩奕奕四個字。”蘇燁和金拙言拱手而笑。
“聽說太子一會兒要過來,是皇上的口諭?”金拙言有些突兀的轉了話題。
“剛剛知道。”
“只怕得准備准備,大郎趕緊去忙,我陪著五爺就行。”金拙言笑著示意蘇燁,蘇燁躊躇了下,拱手笑應了,又和五皇子告了罪,轉身進去看著人調整安排去了。
“五爺怎麼來的這麼早?”見蘇燁走了,金拙言一邊示意五皇子往旁邊逛站賞花,一邊仿佛很隨意的問道。
“我閑著沒事……”五皇子含含糊糊。
他確實挺閑,不過今天來的這樣早,是存了些心思的。
江皇後的被圈禁,他聽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兒,有一條,肯定是真的,那就是,江皇後的被圈禁,是秦王府和蘇家聯手的結果。
秦王府終於明確態度,選擇了老二,這讓他既提了顆心,又長長松了口氣,至少,他知道該向誰表達誠意和忠心了。
因為這個,蘇燁主辦的這場文會,他早早就到了,這是他要趕緊表明的態度。
金拙言明了的斜了他一眼,隨即移開目光,“剛剛我到五爺府上,聽說五爺已經出來了,一路縱馬,沒想到還是沒趕上,五爺已經到了。”
五皇子一個怔神,“你去我府上?世子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想著五爺府上屬官好像沒挑齊,今天文會,怕五爺身邊沒人陪伴,所以過去看看。”金拙言微微欠身,態度十分的客氣恭敬。
五皇子更加怔神了,沒人陪伴?
金拙言的話,讓五皇子更加愕然,這是什麼意思?
有士子陸陸續續到了,不過沒有能讓蘇燁迎出來,以及能打擾到金拙言和五皇子的閑走和閑話的人。
李文嵐下了馬,金拙言的小廝急忙迎上去,垂手看著李文嵐和幾個士子客套好,再上前兩步,長揖笑道:“六爺,我們世子爺吩咐小的在這兒等著六爺,世子爺和五爺已經到了,小的帶六爺過去。”
李文嵐跟著小廝,轉了幾個彎,趕上了走走停停的金拙言和五皇子。
“你五哥呢?”金拙言見只有李文嵐一人過來,問了句。
“朱銓朱大郎昨兒個捎了話兒,要和我一起過來,早上得了你的吩咐,急著趕過來,只好請五爺等著朱大郎一起過來。”李文嵐給兩人見了禮,笑著解釋道。
“都怪我,往五爺府上去的晚了,不然。”金拙言一臉笑,帶著幾分玩笑之意,“你我,還有令兄和朱大郎,陪侍在五爺身邊,咱們五爺就算比不了太子,至少也和二爺差不多氣勢,可惜了。”
五皇子神情有幾分呆滯的看著金拙言。
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