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造反!”郭勝一聲吼,“別放他們走!”
船上,侯慶的人往前衝,衙役也往前衝,岸上,潑皮們往船上衝,衙役們追著潑皮喊打喊殺,一步不放。
郭勝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轉身就要跑的侯慶。
侯慶本來就又急又怒,被郭勝用了暗勁兒的這一把,揪的怒火直往上衝,郭勝抬手攔了一下,揪著侯慶,腳步往後趔趄,侯慶一個轉身,揮起兩只胳膊,一起打上來。
郭勝死揪著侯慶不放,左躲右閃,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李縣令裹進來了。
“縣尊快跑!”郭勝伸手大約是想推開李縣令的,誰知道侯慶拳頭掄的急,郭勝一個趔趄,往後倒去,伸出的手正好拽過李縣令,李縣令半邊臉正正好迎上侯慶那呼呼帶風的一拳,頓時被打的鼻血飛濺,半邊臉高高腫起,一聲慘叫,仰頭摔倒在地上。
“縣尊被打死了!”後面的衙役立刻尖聲大叫。
侯慶傻了,兩只眼睛瞪的溜圓,看著倒在地上、鼻血橫飛的李縣令,和站在李縣令旁邊,嚇的一腳接一腳打滑,扶了好幾回,也沒能把李縣令扶起來的郭勝。
他明明是打郭勝這廝的……
衙役們的尖叫,仿佛是傳了什麼號令,村子裡頓時響起一陣接一陣急如星火的銅鑼聲,召集村民,出來保家衛村了!
郭勝看起來怒極了,也不扶李縣令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李縣令旁邊,將李縣令抱在懷裡,吼聲連連:“縣尊!縣尊您醒醒!快去縣裡報信!快去!有人造反殺官!去高郵軍!快去!叫人來!把人都叫來!”
李縣令雖然一只眼前金光亂閃,人卻清醒得很,站起來一回,被郭勝拽倒一回,再要站起來,又被拽倒,這會兒聽郭勝狂喊亂叫讓他醒醒,李縣令急的直揮手,他醒著呢,一直醒著!
遠遠看著壓陣的侯參將見幾個眨眼間,局面就失了控,又是生氣又是慶幸,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急急的催著趕緊把船靠過去。
他這幾船刀槍,無論如何不能再有什麼閃失了。
不等船停穩,侯參將一邊往岸上跳,一邊大吼:“都給老子住手!住手!”
副將護衛等心腹跟在侯參將身後跳下船,一邊橫衝直撞,驅趕著閑人,一邊大聲宣布著他們家爺的身份,“這是高郵軍侯將軍!侯將軍來了,閑人回避!都滾回去!你們他娘的湊什麼熱鬧?”
李縣令被郭勝一把揪起,郭勝一只手緊緊揪著李縣令,另一只胳膊橫在李縣令面前,將李縣令護在自己身後,警惕而恐懼的盯著大步走近的侯參將。
李縣令半邊臉青腫的看不出原本模樣,鼻血流的自己前襟和郭勝橫在他面前的那只袖子上到處都是,又被郭勝連急帶亂的到處亂糊,直抹的李縣令頭上臉上到處是血,整個人看起來血頭血臉,上半身衣服上也全是血,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仿佛離死不遠了。
侯參將一眼看到李縣令的慘相,心一下子提起來,又驚又怒又怕,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把侯慶抽的仰面朝天摔出去好幾步。
“混帳東西!老子讓你來拉幾船貨,你這是鬧的什麼把戲?敢打到縣尊頭上,你他娘的,混帳成這樣了!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縣尊你也敢打?是你能打的?”
侯參將掄了一巴掌,瞄了眼慘不能看的李縣令,抬腳又猛踹了侯慶一腳,再踹一腳,直踹的侯慶慘叫連連,沒個人腔,才轉過身,衝著暈頭漲腦的李縣令,和拽著李縣令,一臉緊張盯著他的郭勝,長揖到底,“我這個侄子,自小兒渾慣了。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再帶他到縣衙,給縣尊磕頭陪罪。”
李縣令兩只眼睛上糊的血淋淋看不清楚,沒等他說話,郭勝先答話道:“侯將軍,我們縣尊的脾氣,這一兩年,你也知道些。
今天一大早上,縣尊接到線報,說有人運了幾船私鹽進了咱們高郵縣,將軍也該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兒!我們縣尊敢不趕緊過來查看?趕過來,和令侄說的清清楚楚,既然不是私鹽,就讓我們縣尊看一眼,能結個案,也就了了。
我們縣尊就不明白了,這船上到底是什麼?怎麼就一眼不能看了?你說是五谷雜糧,那就算是五谷雜糧,五谷雜糧怎麼連一眼都不能看?將軍,令侄這威風,也太大了吧?將軍你也都看到了,不但不能看,還把我們縣尊打成這樣,將軍,令侄這是要造反了吧?”
郭勝看起來真是氣極了。
侯參將打著呵呵,“我這個侄子是個暴脾氣,昨兒個又被我教訓了一頓,這會兒心頭大約還帶著氣,這脾氣就更不好,一時不慎,誤會,誤會而已,兩位見諒,見諒。
不是說不能看,縣尊真要看,哪有縣尊不能看的東西,是吧?不過呢,實在是有些不宜為外人道的小東西,私人私物,本將軍的私物,實大不大好給別人看。
來前我交待過我這個侄子,私物,對吧?這個侄子也是個實心眼兒。
李縣尊一早上就接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信兒,一路趕過來,這心氣兒……呵呵,這我知道,路上趕得急了,這心火也就上去了,大家都是有心火急脾氣,話趕話說岔了,呵呵,縣尊也知道,我這侄子是個武夫,我們這些當兵的,跟你們讀書人不一樣,從不吵架,也不會說話,一言不合就動手,拎刀打仗的人,都這樣。縣尊見諒,見諒。
也不是大事,縣尊這傷……皮外傷皮外傷,我那兒有上好的金創藥……
小事小事,我替他給縣尊,帶有郭師爺陪罪了,明天我再帶著他,到縣衙登門陪罪。縣尊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