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貴妃居住的錦萃宮院子裡,尚宮段嬤嬤面沉如水,冷冷盯著跪在面前,瑟瑟抖個不停的兩個丫頭,以及兩個丫頭面前的一盤藥渣。
“你先說,仔細說,怎麼回事?”段嬤嬤指著左邊的丫頭,冷聲道。
小丫頭指著藥渣盤子上肅開的四五個枳實,快哭出來了。
“你說。”段嬤嬤指向另一個丫頭。
“是,我正挖著坑,就聽她驚叫,就看到她正剝開一只枳實,就是那只,沒想到裡頭還有東西,我就嚇壞了,趕緊都剝了,都在,那兒。”
兩人旁邊,正仔細挖著什麼的兩個婆子小心的從土裡撿出四五個枳實,遞到段嬤嬤面前,“嬤嬤,昨天的挖出來了。”
“嗯,剝開瞧瞧。”段嬤嬤帶著幾分緊張,吩咐婆子。
婆子小心的剝開枳實,剛挖出來的四五個枳實,和銀盤裡的那幾個枳實一樣,裡面另有東西。
段嬤嬤臉上一片青氣,“再挖!”
兩個婆子動作利落,很快又挖了兩個坑,挖出了前天和大前天藥渣裡的枳實,和已經剝開的枳實一樣,剛挖出來的,剝開了,同樣另有東西。
段嬤嬤臉上不是青氣了,而是慘白一片,連人都有些搖搖欲墜了,“再挖!”段嬤嬤這一聲再挖,透著凄厲。
兩個婆子挖的極快,又挖出了三四天的藥渣,枳實裡,同樣別有他物。
再往前幾天的藥渣,已經有些腐爛了,兩個婆子將腐爛的枳實捧出來,看著段嬤嬤。
段嬤嬤擺手示意不用看了,指著那一堆枳實,喉嚨發緊的吩咐道:“拿個盤子來裝好,給我。”
段嬤嬤捧著一盤子枳實,進了正殿,看著驚訝看著她的蘇貴妃,“娘娘,有極要緊的事。”
“都退下。”蘇貴妃見段嬤嬤臉色不對,忙屏退眾人,坐直了身子。
“娘娘看這個。”段嬤嬤將托盤放到蘇貴妃面前炕幾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不已,“是婢子大意了,婢子罪大惡極!”段嬤嬤幾句認罪的話沒說完,哭聲就壓不住了。
“這是怎麼了?”蘇貴妃看著一盤子髒兮兮剝的亂七八糟的枳實,莫名其妙。
“娘娘,”段嬤嬤膝行往前到炕前,也不站起來,伸著脖子,指著枳實裡面,“您看這裡,這枳實裡面,不是枳實,這枳實,被人掏空了,填上了別的東西。這是這八天裡用的枳實,都在這裡,都被挖開了,都被人填了東西。”
段嬤嬤再次哽咽。
蘇貴妃呆了片刻,面如死灰,“我中毒了?”
“娘娘,婢子覺得,中毒侄不至於,可這東西,必定對娘娘有害無益,至少是不想讓娘娘這病好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得送出去,讓外頭的大夫好好看看。”
“你包兩顆新鮮的,親自走一趟,遞給阿燁,讓他趕緊查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蘇貴妃已經全明白了,一張臉白如血色。
段嬤嬤答應了,挑了最新鮮的兩只枳實,仔細包好,急急出門去尋蘇燁,干脆在蘇府等著,一直等到蘇燁找人看出來到底是什麼東西,才急急忙忙回到宮裡稟報。
蘇貴妃聽說是叫什麼蘇草的東西,並不是毒,先長長松了口氣,她嚇壞了。
”娘娘,大公子說,這蘇草是經過炮制的,雖說沒毒,可有一樣,藥裡滲了這東西,這藥就白喝了,不管喝多少都沒有用了。娘娘,有人不想讓娘娘這病好起來。“
段嬤嬤看著蘇貴妃,一字一句簡直是錯著牙說出來的。
”是誰?“蘇貴妃坐的筆直,臉色鐵青,”還能有誰!還能是誰!這枳實做這樣的手腳,豈是一般人做得了的?這得多大的功夫!她可真夠狠毒的!“
蘇貴妃咬牙切齒。
除了江皇後,除了緊握著太醫院的江皇後,還能誰,能有這個本事呢!
”娘娘,咱們該怎麼辦?這是要害死娘娘,她們害死了三哥兒,這又要害死娘娘!“段嬤嬤滿腔悲憤。
”大公子什麼意思?你都跟大公子說了?“蘇貴妃怒極,理智卻沒失去。
”大公子說,讓娘娘今天先別發作,看看明天的枳實是不是還是這樣,如果是,熬好了藥,查藥渣時查出來,要鬧出動靜,越大越好。“段嬤嬤低聲道。
蘇貴妃壓著滿腔怒火,嗯了一聲,今天離熬藥已經過去一兩個時辰了,再突然鬧出來,太容易讓人起疑了,就等明天了。
第二天午正前後,錦萃宮突然囂鬧起來,蘇貴妃一路哭到皇上面前,撲倒在地,指著段嬤嬤托著的幾只枳實,且哭且訴。
唐嬪正在皇上身邊侍候,目瞪口呆的瞪著蘇貴妃托到皇上面前的那幾只枳實,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往藥裡滲東西,這份心計手段,實在太厲害了。
”……皇上,她敢在妾身上動手腳,那這宮裡,還有她不敢動手的人麼?大約在她眼裡,除了皇上,別的人,都是她想殺誰就殺誰,想讓誰怎麼樣,就把誰怎麼樣吧!
一年一年新進的宮嬪,一個有身孕的都沒有,我就犯過疑惑,卻從來沒敢真想過,是個人,都干不出這樣的事,妾真是想都不敢想啊,皇上,這人,怎麼能這麼惡毒呢!“
蘇貴妃說著,放聲哭起來。
唐嬪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再連眨幾下眼,臉上怒色越來越濃,直濃到無法忍受,”皇上,難道有人……像書上說的老鴇那樣,做出那樣讓人惡心的事?“
”這後宮飲食起居,都是她手裡,皇上,她要下手,簡直是這太容易了,又有誰能知道呢?皇上,求您,救命!“蘇貴妃立刻接上,趴在地上,磕頭不已。
皇上示意內侍過來,拿銀針仔細撥看著那幾料枳實,從枳實裡撥出來的,確實不是枳實,而是一種他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