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和徐煥也去了?”蘇尚書眉頭微蹙,“仔細說說這兩個人。”
“郭勝極不簡單,有豪俠氣,不拘一格,學問極好。徐煥通透機敏,豁達風趣,頗有才氣,只是,略有些落拓,不像個仕途順利的,他和郭勝十分默契。”蘇燁幾句話介紹的十分簡單。
“柏帥極其欣賞這位郭勝,聽說他進京,特意寫了信給我,囑我能照應時多多照應。”蘇尚書聲調頗為感慨。
蘇燁沏茶的手微滯,抬頭看了眼父親,這事,父親沒跟他說過。
“李六呢?真有考過秋闈的學問才氣?”蘇尚書看到了兒子那一眼,卻沒理會,接著問道。
“嗯。”蘇燁沏好了一壺茶,給父親倒了半杯,“李文山天真爛漫,心有旁騖,於學問文章一道極有天賦,再過幾年,詩詞文章一道,兒子就比不過他了。”
蘇尚書微微動容,“人品呢?”
“俊美不亞於江延世,天生風雅,又心無雜念,單就才子一道論,之後十幾年內,很難有人能出其右。”蘇燁端起杯子,垂眼喝茶。
“你我是沒辦法,從你姑姑入宮那天起,蘇家,就沒法心無雜念。他今年真要下場?”蘇尚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問道。
“嗯,李文山自己也很有幾分要強之意,他舅舅十四歲考出了案首,江延世拿案首解元擠兌,成與不成,與太子,都只有好處。”蘇燁提到江延世,眉頭微微蹙起,露出幾分厭惡之意。
“童試秋闈,都在唐承益手裡,唐家和李家結了姻親。”蘇尚書凝神細想。
“阿爹,唐尚書不避親仇的名聲,早就如鐵似鋼,結不結姻親,都沒什麼大礙,唐尚書這名聲……就是人品,也無可挑剔。”蘇燁看著父親,低低提醒道。
“嗯,這事得妥當安排。”蘇尚書眉頭擰起。
“阿爹,那邊……柏帥的事,兩家都心知肚明,我們?”蘇燁看著父親。
蘇尚書迎著他的目光,輕輕嘆了口氣,“你以為你阿爹沒試探過?我一知道柏帥的事,就尋陸將軍說過話,那邊,滴水不漏。柏家跟咱們,這姻親,就是你和你媳婦,這事,咱們心裡明明白白,柏家心裡明明白白,咱們就是占了別人不明白的便宜,可那邊,也是明明白白,柏家是柏家,咱們是咱們,他們是他們……”
蘇尚書的話頓住,臉色微青,“柏家,若有傾向,也是往那邊,不是咱們,唉,和柏家結親,這件事,明面上是咱們占了便宜,可實際上,是那邊占盡了便宜。”
“阿爹。我……”蘇燁看著父親,神情愧疚,他們蘇家子嗣單薄,每一份姻親,都極其要緊。
蘇燁眼眶一熱,低低咽了一聲,低頭沏茶。
……………………
江延世和徐二公子一起出來,上了馬,各自回府換了衣服,直奔宮門。
太子程嶧剛從江娘娘處請了安回來,召進兩人,小內侍上了茶,垂手退出,程嶧站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迎著撲面而來的寒冷氣息,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示意江延世,“說說吧。”
“看到郭勝和徐煥了。”江延世的話和人一樣,簡單明了帶著幾分冷淡之意,“年前我在長垣碼頭接煙火,偶遇的那次,就是郭勝,當時留意到他,是因為他帶著兩個粉妝玉砌、十分顯眼的小孩子,那兩個孩子,大的是永寧伯李家六郎李文山,小的,是九娘子李夏。”
江延世頓了頓,眉頭微蹙,看著太子,“當時,三個人中間,最令人矚目的,是那位九娘子,十歲左右,一雙眼睛犀利明亮,看眼睛,完全不像是十來歲的孩子,那雙眼睛……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當時就沒留意,就看到了一雙眼睛。”
徐二公公輕輕咦了一聲,這樣一雙眼睛,是什麼樣的眼睛?得找機會看一看。
太子也十分驚訝,“李家庶出這一房,四個孩子,豈不是個個出類拔萃?”
“沒看到那位大女兒,大約也不差。李學明人品才具都……提不起,徐氏幾乎是悄然無聲,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現在看徐煥,和那個霍氏,這個徐氏,只怕不簡單。”江延世聲音裡透著絲絲若有若無的感慨。
“一個好媳婦,三代好子孫,老話不會錯。”徐二公子忙接了一句。
太子嗯了一聲,示意江延世,“你接著說。”
“是,李文山人品才華不亞於蘇燁,又有個才子舅舅,背後還站著郭勝這位先生,那邊想立起他壓過蘇燁,我覺得可行。”江延世看著太子,“我今天特意提了徐煥的案首和解元,可進可退,只看太子的意思。”
“你先說說。”太子擰眉想了想,示意江延世和徐二公子。
徐二公子看向江延世,江延世看著太子,“我的意思,咱們幫他樹起來。咱們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皇上……健康得很,咱們得照長久打算,十年二十年這麼長久來看,這樣的話,樹起來更好,最好老五也立起來,紛爭之局,太子只要站穩半君之位,就立於不敗之地。不怕亂,最怕一家獨大。”
“我也是這麼想。”徐二公子連連點頭。
太子想了想,嗯了一聲,“不要交到鄭志遠手裡,鄭家,古家,金家,彼此牽涉太久太深,你來操辦吧。”
江延世干脆的答應了,太子看著他,遲疑了片刻問道:“你的親事,家裡看中了哪家沒有?今天阿娘還說起這事。”
“還沒有,我想晚一晚,家世要好,人,我也想著,至少能看的過眼。”江延世眼皮微垂。
“你這個看得過眼,不是要長相跟你差不多吧?那可就……”徐二公子的話沒說完,迎著江延世狠狠瞪過來的目光,趕緊打著哈哈,“要合眼緣,這是正理。緣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