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游戲的中年人(2)(游戲改變科技(三合一)...)
第395章
有那麼一瞬間,老太太都在懷疑大兒子是不是故意噎她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壓了下去。
沒人比她這個親娘更了解紀長澤了,他雖然平時也算混得不錯,但就是個最沉悶不過的性子,也不會說好聽話,也沒那彎彎繞繞的腦子。
他是真把她之前的那些話當真了?
她想要再說點什麼,結果發現這話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正猶豫糾結著,紀長澤催她了:
“娘,你快去吧,一會天黑了路不好走,容易摔了。”
這話也沒毛病,是在關心親娘的安全。
但再怎麼關心,也改變不了他是在催促自己親娘出去買雞的事實。
見大兒子滿臉關心,老太太也不想撕開慈母的偽裝,只能內心憋屈的緩慢轉身出去。
後面還能傳來紀長澤的聲音:“買老母雞,肥點的,補身子。”
老太太腳下一歪,差點沒摔了。
肥你****!
那老母雞它得有多貴啊!!
紀老頭也是有點反應不過來怎麼來了大兒家還需要他們花錢,還不等他想明白呢,就見紀長澤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莫名的,他後頸就是一涼。
紀長澤:“爹,之前買的煤球因為我傷了沒搬,就在樓下小虎家放著,占著人家地方也不好,你搬上來吧。”
這邊地處北方,每年冬天都冷的凍死人,一般取暖都是用煤爐,作為取暖原料的煤球價格在國家的操控下雖然不是特別便宜,但也降到了普通人用得起的地步。
不過缺點也有,每年的冬天都會有人煤氣中毒,這也沒辦法,要麼凍死,要麼就小心使用避免碰上那百分之零點幾的概率,北方的冬天能凍死人,如今又沒有無風險的取暖方式,大家只能接著用煤爐。
煤爐的使用到也不算是麻煩,但對於住在筒子樓裡的住戶們來說,低層的還好,高層的就只能一趟趟搬運煤球。
每年快到冬天的時候,樓道裡總是能看到一家家人錯落開,費勁的搬煤球,等搬到最後,落一手一身黑那是肯定的了。
但今年,紀家的情況不一樣了。
因為他們家擁有了一個免費勞力:紀老頭。
紀老頭:“……”
他剛開始還沒察覺到紀長澤的險惡用心,畢竟之前他一直都住在村裡,就算是用煤球也都是拿著板車拉,對於筒子樓裡的煤球搬運工作自然不是很熟悉。
於是雖然不是很想干活,但紀長澤一副“這麼冷的天晚上沒煤球大家可能要一起凍死”的樣子,他還是點了點頭,下樓去了。
等敲開小虎家門,被小虎媽領著到了旁邊的雜物間,看到裡面碼的整整齊齊,一摞摞排開的煤球時,林老頭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麼多,紀長澤家是七樓,他得搬多少趟啊。
小虎媽倒是沒注意到面前人臉上那難看的表情,還在高興終於可以把雜物間騰出來:
“之前本來說是小雪爸爸回來就搬的,結果他受了傷,就拖到現在了,叔你等下,我給你拿個麻袋。”
往樓上搬煤球當然不能用鏟子,小虎媽很貼心的拿了個髒麻袋來,黑漆漆的一看就搬過不少煤球,遞到了林老頭面前,讓他自己裝。
林老頭:“……這還挺多的……”
“是啊,一個冬天的量呢。”
林老頭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他當然不想搬,但也沒傻到放棄自己的形像,想了想,打算用老技能,手敲了敲腰,一臉苦笑:
“這麼多,怕是要搬不少,沒想到孩子小時候要給他們干活,老了老了,還得給兒子干活。”
他的本意是想說自己多不容易,大兒子要是真孝順就應該過來自己搬而不是讓他這個老頭子來,結果小虎媽把麻袋往他手裡一塞,完全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不光如此,還很贊同的點頭:“可不是嗎,一輩子都在為兒女奮鬥了,大家都一樣,看我婆婆,這麼大年紀了,讓她好好在家歇著吧,她偏不,非要去廠子裡做事,就是為了幫襯家裡。”
她說完了,還嘆息一聲:“所以說叔你們這個輩分的,就是閑不下來,有犧牲精神,為了孩子什麼都願意干,我們這些小輩不服不行。”
林老頭:“……”
小虎媽給完了麻袋,就站在那熱情的……加起了油:
“叔你搬吧,放心,我在這裡給你看著,沒人敢拿。”
見林老頭步履僵硬的離開了,她還在感慨呢。
這段時間紀家日子有點難過,本來作為鄰居她還有點擔心,現在既然紀長澤的爹娘來幫襯了,紀家應該能挺過這個難關。
處於好心,林老頭搬了一個小時煤球,小虎媽就在門口坐了一個小時,最後一趟的時候,還幫著拿鏟子鏟了八塊一起上去。
紀長澤十分感動。
他拉著小虎媽連連感慨:“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爹肯定很辛苦。”
本來就很辛苦的林老頭滿臉都是黑塵,出的汗都變成了黑的,聽到這話臉更黑了。
吃苦受罪的是他,大兒子不感謝他,對著個外人嗶嗶什麼。
但偏偏就是因為當著外人的面,就算是他心底有再多的不爽也不能說出來,他這輩子和自己媳婦一樣,除了喜歡錢,就是喜歡名。
現在苦頭也吃了,名聲當然更要維持住了。
小虎媽不知道林老頭心底在想什麼,一個勁的誇他:“我叔這也是為了你們,都年紀這麼大了還這麼拼,小雪爸,你以後可得好好孝敬我叔。”
“孝敬,肯定孝敬。”
紀長澤也是一臉感動:“說起來也是羞,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爹娘來幫襯著過日子,我娘也是,從來了我家裡就一直跟我說一家人不說客氣話。”
他嘆口氣:“我看我娘也是打算學小虎奶奶,去打工貼補我了,我這個當兒子的真是不孝。”
說著,他難過的扶著額頭紗布,臉上布滿了羞愧:“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要看著自己親娘去賺錢養我。”
旁邊的林老頭正打算喘口氣,聽到這話簡直目瞪口呆:“你娘什麼時候要去打工貼補你了???”
紀長澤扭頭,又是一聲長長嘆息:“爹,你也別瞞著我了,我看出來了,你們自從來了家,就一直提錢的事,還不是為了……”
林老頭渾身一僵,眼神飄忽,甚至連呼吸都忍不住的停下。
“……為了我,怕我這一失業,家裡沒吃沒喝,所以才這麼著急上火。”
隨著紀長澤悶悶說完這句話,林老頭猛地呼吸一下,身子這才慢慢放松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笑:
“是啊,我們還不是為了你,當爹娘的,當然是什麼都為著兒女考慮了。”
見他接話了,紀長澤點點頭,下了定論:“所以你們肯定是想去打工貼補我的。”
林老頭臉上的笑容差點沒裂開:“……”
見他不說話,紀長澤才詫異看他,好像很驚訝一樣:“難道不是?”
林老頭看看旁邊站著的小虎媽,勉強讓笑容恢復正常,干巴巴的說:“是,當然是了,你差錢,我和你娘也著急。”
紀長澤唉聲嘆氣:“我知道你和娘的心意,但是你們都一大把年紀了,我怎麼能讓你們為了我去那麼遠的地方打工呢。”
“那麼遠,你們出點什麼事,我都來不及救。”
他說著,又坐了下來,仿佛正真心實意的為“父母太愛自己寧願這麼大把年紀出去打工幫襯自己”而犯愁為難。
林老頭見此,心中一喜。
正張嘴打算說“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和你娘就不去了”,結果嘴剛開啟一個小縫,就見大兒子突然抬起頭來,仿佛想起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望向了小虎媽。
“小虎媽,我記得小虎奶幫人找過工作,你看能不能讓她幫幫忙?”
林老頭:“???”
“不是,等等……”
紀長澤拍拍他的手:“爹,我知道你不想麻煩鄰居,沒事的,我和小虎他爸關系很好,不是外人。”
單純不想去干活的林老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長澤:“你不用不好意思,是吧小虎媽?”
“是啊叔,不用跟我們客氣,大家都這麼多年鄰居了,關系好著呢。”
小虎媽本來就是熱心腸,見證了這一番“父慈子孝”“母為兒忙”後心中十分感動,紀長澤一提,她幾乎是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小雪爸你放心,等我媽下班了,我馬上就跟她說,保證給叔嬸找個離得近的工作,也好讓你放心。”
她自覺即將為鄰居家解決一個大煩惱,心底多了不少助人為樂的愉快,說完就告辭下了樓。
林老頭伸手想攔:“等等,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紀長澤在後面喊:“爹,你真不用客氣,實在不好意思等你和娘找到工作了,我們請小虎家吃飯。”
林老頭:“……”
他滿臉一言難盡的轉過身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大兒子。
手指頭顫啊顫的,一副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的樣子。
紀長澤衝他一笑。
林老頭胸口一悶,差點沒當場給他吐幾口血出來。
到底哪出了問題。
他和老婆子不是日常上門來要錢要東西的嗎?怎麼最後不光東西沒要到,還得工作養這個他們一向看不上的大兒子??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肉痛的花著自己的錢,買好了給紀長澤吃的雞回來的老太太得知了這個噩耗。
她驚呆了。
“誰說我們要打工的?!”
正坐在桌前戳了戳那只活蹦亂跳雞的紀長澤:“娘你不是為了照顧我才留下的嗎?”
老太太:“……是啊。”
“家裡沒錢了,娘你又一直跟我說自家人不客氣,我就明白你是想要出去賺錢幫襯我們了。”
老太太:“我……”
紀長澤一揮手:“娘你不用再掩飾了,以前是我太自大,以為自己就能照顧好你們,一直拒絕你和爹對我的好。”
“現在我突然失業,又受了傷,也想開了,其實都是一家人,誰照顧誰都是一樣的。”
老太太:“但是我和你爹年紀大了……”
紀長澤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放心吧爹娘,我不會因為你們年紀大就攔著你們的,我不會再像是以前那樣強了。”
老太太:“……”
林老頭:“……”
大兒子還是跟以前一樣蠢沒錯。
但是蠢的方向是不是變了……
他們費盡心思的去解釋自己真沒打算去工作,奈何這個一向蠢笨的大兒子一如既往地死腦筋。
無論兩人怎麼解釋,紀長澤都對“父母為了我寧願犧牲自己,我不能不識好歹,必須得支持他們去勞動去工作去掙錢”深信不疑。
兩人:“……”
在周小草買了鹽回來去廚房忙活時,兩人一直沒放棄扭轉紀長澤的這種奇奇怪怪的思想。
但這個如小時候一樣,一直堅信著父母深愛自己的大兒子還是那麼悶葫蘆,他們說十句,他回個一句還是表達感謝的。
中間還穿穿插著讓二老去把雞殺了拔毛去內髒。
兩人自然是不想干活的。
但周小草在廚房干活,紀長澤還是傷員,他們不干誰干。
於是最終,他們不得不沉著臉出去把雞殺了,老太太一甩手就把雞扔在了廚房案板上。
正在忙活的周小草被嚇了一跳,還不等她想明白婆婆怎麼突然發火,就聽見客廳丈夫驚喜的聲音:
“娘,你是打算自己做飯嗎?太好了,我很久沒吃到娘你做的飯了。”
說完了,還招呼周小草:“小草,快出來,把廚房讓給娘,別在那礙事。”
周小草看看婆婆,怎麼看都不覺得她這副要殺人的模樣是打算做飯,但既然丈夫都發話了,有人願意替她干活,何樂而不為呢。
她擦擦手,一臉順從的出了廚房。
老太太都沒反應過來呢,做飯的活就轉移到了她手上。
外面那個蠢笨的大兒子還在說:“娘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自己在廚房做飯。”
老太太差點沒氣死過去。
她那哪裡是愛自己做飯,那是在自己家的時候防著周小草這個兒媳婦趁做飯偷吃。
現在這裡是紀長澤的家,廚房裡的東西全不是她的,她還防什麼??
她不樂意,奈何紀長澤一副“我這是犧牲我媳婦討好我親娘”的樂呵呵模樣。
老太太心底還惦記著那賠償款,也想著繼續維持自己在傻子兒子心目中的形像,思來想去,還是憋著一口氣,哐哐哐的開始做飯。
客廳裡周小草聽著廚房那好像打仗一般的聲音,有點坐立不安:“長澤,媽她那邊動靜這麼大,是不是需要人幫忙啊?”
紀長澤看了一眼廚房,一臉的不以為然:“沒事,可能是因為我剛剛答應了爹娘去打工掙錢,所以她太高興了。”
“高興了,動靜大點也正常。”
周小草:“???”
“爹娘要打工掙錢??”
她跟公婆打了十幾年交道,沒人比她更清楚在外面維持著一副好長輩模樣的公婆有多懶。
在丈夫還沒在城裡買房把她和女兒接過去的時候,家裡的活可全都是周小草干的,公婆向來不沾手。
結果現在長澤居然跟她說,這兩個超級無敵大懶貨,要去打工賺錢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紀長澤點點頭:“對啊,爹娘為了補貼我們,還打算把打工掙的工資全部給我們,誒,爹娘對我們可真好,我們可要好好孝敬他們。”
周小草:“???”
如果說剛剛她只是想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那麼現在她就是在想西邊是不是打太陽出來了。
公婆打工把工資給他們??
她做夢都不敢做這麼美。
那邊的周小草還在茫然,紀長澤卻已經看向了林老頭。
然後衝著他一笑。
還坐在板凳上緩下午運煤球那口氣的林老頭莫名身子一顫。
然後就聽見他大兒子說:“爹,你累了吧?累了就去屋裡。”
原來是讓他去屋裡休息啊。
林老頭剛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然而事實證明他放的太早了。
紀長澤:“屋裡床壞了,你正好修修。”
“今天是你和我娘第一次在家裡住,怎麼能睡個壞了的床。”
林老頭:“……”
我第一次來你家住,你還讓我搬煤球修床呢。
見他臉上顯出不太樂意的神色,紀長澤也不急,只嘆口氣,仿佛很苦惱一般的說:
“那床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床板中間有點塌,我和小草輕,睡著也還好。”
“我就是怕你和我娘睡著睡著,到了半夜突然床塌了,要是木頭斷了戳到你們身上,至少也是一個血窟窿,爹娘你們年紀大了,本來摔一下就不行,再戳幾個血窟窿……”
不等他帶著滿臉“我真的很擔心啊”的表情說完,林老頭已經猛地站了起來。
紀長澤在後面喊他:“爹你去干嘛啊。”
“修床。”
林老頭十幾年沒怎麼干過活,飯做好的時候,才勉強扶著腰慢吞吞從房間裡走出來。
如果說之前他扶腰是想裝弱,那麼現在經歷了帶煤球爬上爬下一小時,跪在地上修了半天床後,就是真的弱了。
老太太也好不到哪裡去。
自從大兒子娶了周小草之後,她就“養尊處優”了起來,就算是後來周小草跟著丈夫離開了村裡不再伺候他們了,仗著每個月從大兒子那弄到的錢,兩人在村裡也活的相當滋潤,就算是不干活照樣每天都舒坦享受。
現在突然一下損失了錢,又忙活著做飯,心裡肉疼,身體疲憊,加起來,做的這頓飯差點沒把她送走。
忙忙碌碌到現在,總算是可以吃飯了。
周小草知道丈夫孝敬公婆,准備的菜比之前多了不少,桌上此刻就擺放著三盤子素材和一盤子炒雞肉。
雞湯還在鍋裡燉著,估計明天才能吃。
就算是在整個筒子樓裡,也算得上是豐盛的一餐了。
紀長澤一筷子過去,精准夾到了一塊肉。
這塊肉從外表看上去相當完美,塊大,肉多,色澤也特別潤,紀長澤把它放到了沒剩幾顆牙的林老頭碗裡。
“爹,吃肉。”
“嗯。”
對於大兒子主動夾肉給自己這個舉動,林老頭還是相當滿意的。
今天雖然大兒子一直表現的很孝順他們,但他還是干了不少活,為此心底很不爽。
現在見到紀長澤這麼孝敬自己,心底才算是稍微爽了一點。
果然,大兒子還是那個大兒子。
依舊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他夾起肉,咬了一口。
――咯嘣!
下一秒,林老頭口腔裡傳來了碎裂的聲音,他下意識將多出來的東西吐出,儼然是一顆黑了一半的牙。
“爹!!!”
紀長澤仿佛被親爹掉牙的場景驚嚇到了,發出了一聲猶如死了父母的驚叫:“你要不要緊?沒事吧?”
他一向孝順,其他人也沒覺得他反應大有什麼不對,就連林老頭,都在本就為數不多的牙齒又掉了一顆該怎麼辦的憂慮郁悶和大兒子果然孝順完全還在我的掌控之中兩種心理狀態裡無限跳躍。
“流血了,疼不疼?”
紀長澤還在關心自己的親爹,偏過頭去看坐在右邊的周小草:“家裡有藥沒?快拿來給爹吃。”
“哦哦哦好。”
周小草也沒覺得掉牙齒還要吃藥不正常,畢竟她丈夫一向都很孝順。
她小跑進屋拿了止疼藥,還很貼心的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林老頭面前:“爹,喝水。”
“嗯。”
林老頭十分享受這種被兒子兒媳婦環繞照顧的感覺。
他吃了藥,猶如皇帝一般的被噓寒問暖了一波,正心滿意足的打算接著吃飯,就見紀長澤伸出手,把那碗炒雞肉挪到了右邊。
今年剛好三十五歲的中年男人滿臉嚴謹:“爹娘,你們年紀大了,吃肉會把牙齒崩掉,以後就別吃肉了。”
林老頭:“???”
老太太:“???”
兩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的大兒子。
“不吃肉?有肉你不給我們吃??”
紀長澤嚴肅的糾正他們:“不是不給你們吃,是你們現在的牙口吃不得肉了,爹你自己看看你掉的這顆牙。”
他一臉的認真承諾:“花再多錢我也不會委屈了你們!”
兩人:……
他們看著莫名自信能夠養得起自己的大兒,已然無語了。
都沒工作了,還花錢不委屈他們呢……
要不是衝著賠償款……
想到賠償款,兩人勉強冷靜下來,在紀長澤一臉“我不讓你們吃肉是為了你們好”的表情下,勉強收拾好了心情繼續吃飯。
只是鼻間滿是肉香,紀長澤還一邊吃肉一邊時不時說幾句話。
他話不多,只是吃著吃著會突然蹦出來一兩句。
這在他們家裡也正常,誰家吃飯不是一邊吃一邊說點閑話的。
只是紀長澤說的話聽在兩個老人耳朵裡就沒那麼好了:
“娘你的手藝還是這麼好,這個肉炒的特別香。”
“小草你多吃點肉,雖然這幾天已經冷了不容易放壞,但是我們還是得早點吃完。”
“嗯,這個雞腿肉多,看著也香,你一會把兩個雞腿都收拾起來,給小雪送去。”
“娘,你吃菜,吃菜,爹,給你夾個白菜,這個白菜幫子好吃。”
聞著肉香,看著兒子兒媳婦吃肉,自己卻只能吃大白菜的兩人:“……”
他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筷子想要夾肉吃,筷子剛到,就被紀長澤的筷子擋了回去。
“爹,娘,你們忍忍,為了牙!”
兩人:“……”
為了你******!!!
看著肉卻不能吃,他們滿心的憋屈,偏偏大兒子還是“為了他們好”,兩人還想維持在兒子心目中的完美父母形像,嘴巴開了合合了開,最終還是咬牙切齒的吃了一口青菜。
周小草見公婆這樣,低著頭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丈夫是為了孝順公婆,但她心底有點爽是怎麼回事。
紀長澤也很爽。
作為家裡的男主人,他坐在桌子中間。
此刻看看左邊的父母,再看看右邊的妻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心滿意足的微笑。
感慨道:“我們可真是幸福的一家。”
正費勁巴拉吃著青菜的兩個老人眼前一黑,差點沒摔了手裡的碗。
周小草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畫面太似曾相識了。
以前每次公婆來,基本她都要面對一次。
不同的是,以前是公婆趾高氣揚,打著心疼兒子的旗號搜刮走了他們家的東西,而丈夫卻感受不到親生父母對他的不在意,依舊滿心滿足的認為他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如同眼瞎。
當然現在依舊瞎,瞎的對像也依舊是父母。
但明明都是瞎,怎麼今天就這麼別致呢。
兩個老人頭頂上的火氣都快衝出來了,長澤還在那以為是在對他們好,把人氣的半死,依舊絲毫不知,還是一如既往的樂呵呵,覺得他們是親密的一家。
從前的周小草是被氣的那一方,心底有苦說不出,有怨沒處發,畢竟家裡賺錢大頭是丈夫,要不是他,她也脫離不了苦海,再加上只給他生了個閨蜜,害他等到死了沒人摔盆,周小草心底是發虛的。
如今瞧見公婆也被丈夫氣的半死,而當事人還渾然不知,她簡直渾身通暢。
眉眼一松,眼底的愉悅就被正抬眼的老太太捕捉到了,她眉毛一豎,張嘴就開罵:
“你瞎高興什麼!生了個丫頭片子還好意思高興!這要是在以前,我早就讓我兒子把你休了!!還有那死丫頭片子,生什麼不好生個丫頭,丫頭有什麼用,全都是賠錢貨”
“娘!!”
紀長澤“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皺起了眉。
老太太嚇了一跳,甚至是有點受驚的看著從來沒跟自己大小聲過的兒子。
紀長澤的長相是融合了父母的長處的,盡管五官跟父母很相似,但組合在一起,就是十分俊朗,年輕的時候還有些秀氣,等到現在這個年紀,因為長期發愁總在緊鎖的眉頭已經出現了一道深深印痕。
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會顯老,但落在這張五官組合在一起怎麼看怎麼順眼的臉上,不光不顯得突兀,還襯的紀長澤多了一分官氣。
通俗點來說就是,看長相一臉官相,嚴肅起來的時候就更像了。
因此老太太剛開始還有點虛的,但很快,她就想起來面前這個人是她十月懷胎難產生下來的愚孝兒子了。
她立刻直起了腰杆,聲音一下子大了好幾分:“怎麼?!!你要為了這個狐狸精和你那個死丫頭片子跟你老娘唱對台?!!!”
熟練地台詞立刻上線:“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養大你,從小到大都把你當心肝,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老太太越說越理直氣壯,如果說在一開始,她還在為壓榨自己年少的兒子而感到心虛的話,那麼在壓榨了這麼多年,兒子已經從少年轉為中年後,那絲心虛也沒了。
大兒子是她辛苦生下來的,命都是她給的,當然應該聽她話!
然而面前的長子卻沒像是以前那樣,在她一生氣後立刻退縮,而是眉頭更加皺緊。
高聲說:“我不許你這麼說你自己!!”
老太太:“?”
她被這話打了個猝不及防,一時間有點懵逼,肚子裡准備好的罵兒子和哭訴自己的艱難的話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裡。
“啥??”
紀長澤繼續:“娘你怎麼能這樣看低自己!”
老太太徹底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我、我什麼時候看低我自己了?”
“你剛剛不是說了丫頭是賠錢貨嗎?娘你也是丫頭片子啊!”
紀長澤滿臉愧疚:“是兒子不孝,以前居然都沒發現,娘你居然這麼看低自己,這麼不把自己當人。”
老太太:“……我說的是紀雪。”
“紀雪不也是丫頭嗎?娘,我知道以前你年輕的時候大家思想都還停留在舊社會上,周圍沒人把你當人,都因為你是個女的就看不起你,但是兒子絕對不會這樣的。”
紀長澤抓起了老太太的手,在她茫然的視線下,激動又誠懇的說著:
“娘你是把我生出來的人,是給了我命的人,在我眼裡,你才沒有因為是個女的就低人一等,女的怎麼了,領導都說了,女子能頂半邊天!”
“所以娘,你真的不用這麼看輕自己的,我不像他們,我不重男輕女,我對娘和爹,是一樣的孝順。”
老太太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懂了。
大兒子這不是生氣,這是在讓她別看低自己。
“行、行吧。”
她要抽回手,紀長澤卻再次抓住了她干枯的爪子。
老太太:“?”
你還要干嘛?
紀長澤慷慨陳詞:“娘!你不用擔心我會像是你娘家看不起你一樣看不起小雪,你放心!在我眼裡,小雪不是男娃根本不算什麼!女孩和男孩一樣好!”
“女人能頂半邊天,小雪也不是賠錢貨,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是我的根,娘!你相信我!為了你!我會永遠對小雪好!”
她:“我……相信你。”
雖然大兒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而且還是一如既往地孝順,一切都以她的志願為先。
……但是她怎麼就覺得怪怪的呢。
聽了丈夫的宣言,周小草已經激動到說不出話了。
這個可憐的,在重男輕女環境下被養出來的女人,因為從小到大都被身邊人灌輸著各種女兒不能傳宗接代,不生兒子就是對不起丈夫的概念,哪怕有的時候心底覺得這樣不太對,覺得委屈冤枉,卻也不得不在大環境和沒底氣下對丈夫的一昧順從公婆不敢吱聲。
這還是第一次,她聽到有人說,女孩和男孩一樣好。
而這個人還是她的丈夫。
她眼眶熱熱的,心底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又好像放下了很多很多。
旁邊,紀長澤還在:“我要送小雪上高中,上大學。”
“我要給小雪買最好的衣服,書。”
“我絕對不會讓小雪因為自己不是男娃自卑的。”
他叭叭叭說完了,轉而眼睛發亮的看向老太太:“娘,你看到我一點都不重男輕女,開心嗎?”
老太太:“……她就是個女娃娃,你有這個錢還不如把錢給你小弟家的……”
紀長澤一伸手,搶過了話:“娘,我知道,你還在自卑。”
“沒關系,我是你兒子,我什麼都願意為了你做,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待小雪的。”
老太太:“?我的意思是你侄兒他是男娃……”
紀長澤:“對,他是男娃,不用像是小雪這樣,還要被重男輕女的人看不起,誒,小雪真可憐。”
老太太:“……”
她要抓狂了,聲音都顯得那麼歇斯底裡:“我是說那是你侄兒!!血濃於水啊!是你親弟弟的兒子!!”
所以你有這個錢!干嘛要給丫頭片子!
給你侄兒啊!!!
紀長澤眼睛一亮:“娘,你說的對。”
見他總算是聽懂了,老太太松了口氣,臉上也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結果還沒等這個笑容徹底綻放,就聽見大兒子說:
“那可是我親弟弟,所以如果養小雪差錢,我可以讓小弟幫忙啊!這可是他侄女,血濃於水啊!”
老太太:“???”
她捂著胸口,在這個聽不懂人話的笨蛋兒子面前,感覺自己有點呼吸不上來了。
紀長澤仿佛生怕她不窒息而死,還在那語氣欣喜又帶著成年人深沉的叭叭叭:
“謝謝娘,娘你給我出的這個主意太好了,我明天就去找小弟借錢。”
“小弟好像還在做服裝生意吧,太好了,小雪的衣服就可以直接從他店裡拿,娘你真好,為了小雪還願意讓小弟幫襯我們。”
“你放心,我肯定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