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書庫 現代言情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好男人[快穿]

81|醫仙(8)

  

  第9章

  修者們的速度自然是非常快的,在紀長澤帶領他們之後,這一群自從脫離了長輩管制(則臨海)的小崽子們就玩瘋了。

  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們聽紀長澤的話。

  畢竟丹東城一站,長澤真人以醫修身份一人退魔軍千萬大軍。

  當初他身後箭海風采,不曉得讓不少弟子心向往之,尤其是在丹東城那件事過去之後,他們本來以為自己能夠親眼見證這一幕然後回去真火宗以見證者的身份吹個牛就行了。

  沒想到!!!

  長澤真人居然加入了他們真火宗!!

  雖然只是客卿身份。

  雖然長澤真人表示他還要繼續游歷並不會留在東大陸,但這還是讓真火宗的一群小弟子們興奮了。

  長澤真人誒!!!

  丹東城一戰之後幾乎名聞整個東大陸的長澤真人誒!!

  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回東大陸,但只看那些大宗門的長老對著長澤真人客客氣氣,和和氣氣的提出希望對方加入自己的宗門就該知道,自丹東這件事之後,長澤真人簡直就是萬宗都想要的香餑餑。

  而這樣的香餑餑,歸他們真火宗了。

  每次想到這裡,這些小弟子們都美滋滋。

  沒看見隔壁天雲宗羨慕的都要哭了嗎?

  尤其是天雲宗的長老在聽到當時長澤真人主動對王鵠立開頭說想要加入天雲宗,結果被王鵠立直接拒絕時臉上的那個表情啊。

  雖然貌似現在笑人有那麼一點點的小人得志,但是他們心裡真的爽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王鵠立之前做出那副樣子,現在幾乎整個東大陸的宗門都知道他這個天雲宗宗主之子毫無眼力,親口拒絕了長澤真人這樣進可攻退可輔的醫修。

  雖然據說他現在還沒有回去宗門,也沒和趕來的天雲宗人碰見,但完全可以從天雲宗其他弟子看到他們跟著長澤真人一起出門時那羨慕又不甘的神情推斷,王鵠立回到宗門之後一定會吃好一頓排頭。

  種種原因,再紀長澤身上強大的親和力和之前展現出來的武力值,成功的讓他就算不像是則臨海那樣強行裝作穩定,也還是做到了在這個臨時小隊伍裡說一不二。

  他說飛的快點,那必須就要飛的快點啊。

  一行人硬是把飛劍飛出了火箭的感覺,就這麼火速的到達了長樂城。

  長樂城本來是以後挺繁榮平和的城市,雖然城市小,名聲也並不大,但長樂城裡最出名的長樂酒還是為它吸引了很多視線。

  再加上長樂城人熱情好客,城中也很少見到什麼蕭小,來往的商人也多,偶爾也會有修士停留。

  之前最讓長樂城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城中的敬家在一次接待修士後,府上的小姐與那年輕修士兩情相悅,在取得敬家同意之後兩人成親。

  這本來是一件很讓長樂城人自豪的事,只是誰也沒想到,在成婚不久,修士說東大陸的宗門召喚便匆匆離去。

  敬家小姐等了一天,一個月,十個月,直到她十月懷胎生下了敬家孫小姐都沒能等來她的夫君。

  之後這位孫小姐慢慢長大,一直到了十四歲,當初口口聲聲說處理完宗門事情就會回來接夫人回東大陸的修者依舊沒來。

  而敬家家主,也就是那位敬家小姐的父親也選擇讓自己的外孫女隨了母姓,這種近乎是在宣布放棄尋找那位修士的舉動讓長樂城人議論紛紛。

  直到某一天,一位真正的修士來到了長樂城。

  從他離開開始,長樂城便開始悄悄流傳起了新的傳言。

  傳言,當初與敬家小姐成婚的那修士是假仙師。

  傳言,就連他留下來的玉玨都是假的,真正的仙師測過了,裡面根本毫無靈力。

  傳言,當初敬家小姐難產眼看救不回來的時候,敬家家主曾經摔碎了當初那修士留下的玉玨之一,毫無動靜。

  沒有修士趕來救命,也沒有只字片語。

  那個和敬家小姐成親的修士好像就這麼消失了。

  因為玉玨這件事,敬家家主才會憤怒的讓自己的外孫女隨了母姓,也正是因為外孫女身上可憐的母亡父騙子的身世,她才會被全府都捧在手心裡寵著。

  八卦永遠是傳的最快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魔修攻城,敬家家主現在城樓上摔碎那玉玨時,不少人都想到了當初那件事。

  據說是那騙子修士走之前留下了兩枚玉玨。

  一枚給了敬家小姐,一枚給了敬家家主。

  如果說敬家小姐那一枚在她生產奄奄一息那日被摔碎修士卻根本沒出現這件事,是為所有人心底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那麼剩下的這枚被真正修士鑒定為毫無靈力的玉玨,便是讓這懷疑生根發芽。

  城樓上不光站了守城的士兵,還有與敬家一樣的,在長樂成久居的大家族。

  見到敬家家主摔碎了玉玨,有人嘆息一聲。

  “你居然還留著這枚玉玨。”

  “當初在流雲真人測出裡面根本沒有靈力時我就以為你會把它扔了。”

  “那修士就是個騙子,我們還是專心對抗底下的魔修,不要再寄希望在這種事上了。”

  有與敬家家主關系好的人紛紛勸說,只是無論他們說什麼,敬家家主都是閉嘴站在原處,望著底下的那些正在攻城的魔修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沉默不回答,其他人也拿他沒辦法,只能在心底嘆息一句,敬家家主這性子還是太過頑固了。

  都鐵板釘釘的事了,他居然還抱有希望。

  不過想想也是,那敬家小姐可是他的獨生女,從小金尊玉貴的捧著長大的,若是只是修士不曾回長樂城也還好,可問題是敬家小姐死在了生產之路上。

  最疼愛的獨女因為一個騙子而死,他不願意接受事實也是正常。

  敬家家主站在毫無反應的玉玨邊上,一言不發。

  在他身後,有人看他這副等待著什麼的神情,接頭交耳悄聲嘀咕。

  “恐怕是刺激太大了,敬家主居然寄希望於那騙子給的玉玨。”

  “聽聞敬家的孫小姐不在城內,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怕是也不好過,聽聞如今魔修四起,到處肆虐,我們長樂城還算是魔修來得晚的,不過仿佛出了什麼大事,許多東大陸的仙師都來了我們這片大陸,在四處對抗魔修,我們撐住,說不定什麼時候仙師們就來了。”

  “怕的就是仙師還沒來,長樂城就已經失守了。”

  “那也總比等著那騙子來救好,仙師們好歹也是實實在在的。”

  如今大家的小命眼看著都要沒了,說起這些來也沒了往日的顧忌,敬家主聽到了,卻壓根沒一點反應。

  他眼眸沉沉的望向底下的魔修們,神情恍惚,只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女兒過世的那一天。

  她原本還聽著穩婆的話,努力呼吸著不大聲叫喊,但後來痛得狠了,便控制不住的凄慘大叫起來,敬家主慌啊。

  他從沒有那樣的慌過。

  這是他的獨女,她母親早早過世,當時府中沒有主母,多少人跟他說要他娶,但敬家主硬是不肯松嘴。

  他擔心若是娶了新的妻子,對方會對著女兒不好。

  又擔心若是自己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孩子,對著女兒的愛也會慢慢變少。

  人心都是會變得,敬家主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變,只能努力的隔絕掉一切會變得因素。

  他一個向來不管後宅事務的大男人,硬著頭皮開始嘗試管理府中內務,他誰也不信,就只信自己。

  之後女兒長大了,七八歲大的時候便已經可以接過府中內務了,他一邊為她驕傲,一邊又覺得對不住她,讓她小小年紀便這麼辛苦。

  後來,小豆丁一般大的女童慢慢長大。

  她越來越穩重端莊,也越來越乖巧懂事,她雖外表柔弱,實際上性子卻比誰都要堅韌。

  當初長樂城災荒,敬家主要開倉放糧接濟百姓,家族中不少人反對,也是他的女兒堅持站在他這邊,告訴他想做的事就要去做,做了可能以後會後悔,但不做,他肯定會後悔。

  他的女兒,一生善良,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助人無數,溫柔善良。

  可最終卻死在了產女上。

  最後她痛得受不了,已經神志不清了,除了喊爹就是喊夫君。

  敬家主知道女兒不讓他摔碎玉玨,她一直堅持夫君匆匆趕回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長久沒回來說不定是出了變故,東大陸那邊雖修者多,危險也多,萬一對方正在危機關頭,可能這一摔碎玉玨就會影響到他。

  可他的女兒就要死了啊。

  敬家主摔了玉玨,在心底瘋狂的祈求著。

  他希望他的女婿能回來,哪怕是傳信讓女兒安心也好,哪怕救不了她,見她最後一面也好。

  但沒有,玉玨摔在地上,毫無動靜。

  女兒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一陣嬰兒啼哭,敬家主知道是孩子降生了,還不等到他高興,便聽著穩婆用著驚慌的聲音說,夫人的血止不住了。

  後面發生了什麼敬家主回憶不起來了。

  再回想,只能想起女兒身邊丫頭的哭聲。

  還有滿府飄白。

  兩個場景輪流的在他腦海中轉換。

  一會是女兒和她喜歡的人成婚當天,整個長樂城都知道他女兒嫁給了東大陸的仙師,賓客滿桌,還有人特地從外地趕來賀喜。

  所有人都跟他說:“恭喜敬家主得一賢婿。”

  一會又是府中貼了白,家丁丫頭們遠遠瞧見他了都趕忙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也有人來府中,但所有人都是在說;“敬家主,節哀。”

  節哀。

  就這兩個字,代表的卻是他女兒就此不再出現。

  他撐下來了。

  因為他還有外孫女,他還有敬家要他支撐。

  但心底,一直梗著那一根刺。

  若是真的騙子,為何不一直騙下去。

  若是真的修士,為何當初不出現。

  他的女兒到死都在喊著夫君啊。

  年年從出生到現在,連親父都沒見過一眼。

  第一次她問我爹是誰,我知道娘過世了,為何大家從不提起我爹時,敬家主找出了當初女兒畫下的畫像,指著上方那人說,這就是你爹,他是個騙子。

  他騙了你娘的命。

  看著敬年思懵懵懂懂,接過畫像仔細的看,敬家主張口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就該這樣。

  該讓年年恨你,你這個畜生不配當爹。

  可心底卻苦澀的很。

  他了解他的女兒,知道就算是她當初平安將孩子生下來,那人沒來,她心底有怨言也絕對不會在孩子面前說起。

  若是年年問起,她會溫柔的指著畫像說:“你爹是修士,修士要做的事有很多,他太厲害了,所以才不能回來看我們。”

  有時候想著想著,鼻子便開始發酸了。

  他如何不知道要哄住年年簡單的很,可每次剛開口,心底便是滿滿不甘。

  憑什麼?

  憑什麼那個畜生騙了他女兒身心甚至是一條命,他還要在年年面前維護他的形像。

  若是再有相見之日,他絕不會讓年年認那個男人。

  敬家主神情開始彌漫出苦澀,他望著樓下那眼看著要攻破城牆的魔修們,心底滿是荒涼。

  可惜,他要死了。

  在護城中死去,應當會死無全屍。

  還好年年不在長樂城,好歹也留下了一絲希望。

  面臨死亡,仿佛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也不要年年報仇了,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再別重蹈她娘親的覆轍。

  不過應該不會。

  畢竟從小他就在給她灌輸男人不靠譜,要靠還是要靠自己,若是以後能有機會,他就送她去東大陸成為修士的想法。

  不過年年這丫頭這麼跳脫,估計是不能成為修……

  “天邊那是什麼?!!”

  “是不是御劍飛行的仙師?是仙師!!真的是仙師!!我瞧見了,他們過來了。”

  “他們是朝著我們這邊來的!!仙師來了!!我們有救了!!!”

  城牆上的人先發現的朝著這邊御劍飛行而來的修士們,接著就是城中百姓。

  他們歡呼雀躍,因為看到了救命的希望而興奮無比。

  圍著長樂城的魔修們剛開始還有一些驚慌,等到眯著眼睛望向上方,見也沒多少修士,而且還有許多年輕面孔,一看就是那種沒什麼經驗也沒什麼能力的小輩弟子後,腰杆子一下子就硬了。

  “這些凡人瞎高興什麼,這麼一點修士,連給我們塞牙縫都不夠。”

  “來的正好,看爺爺我一個殺兩個,殺凡人殺的不順手,拿這些修士來開刀也不錯。”

  魔修們紛紛嗤笑,完全沒把天上的修士們當一回事。

  就這麼小貓兩三只的,也不看看他們有多少人。

  他們臉上的笑容在紀長澤做出拉弓動作,憑空造出萬千靈箭時漸漸消失。

  剛剛還在猖狂的魔修們;“……”

  “那、那不會就是丹東城的那個誰吧……”

  “憑空造箭,應該是他沒錯了……”

  “聽聞就是他殺了聶王,連一息都沒用便拿下了聶王的人頭。”

  “我聽說他三頭六臂會噴火,身後靈箭只要進入魔修體內便會立刻讓魔修死亡,並且這些靈箭還能再次被召回繼續殺魔修。”

  “我表兄的傳信是說他生的青面獠牙,每頓飯主食就是五個魔修,輔食三個魔修,還要用一個魔修來燉湯,據說他吃魔修不眨眼,最喜歡的就是生撕魔修,他蒙著眼睛就是怕魔修的血落到眼睛裡,據說這會讓他狂性大發,停不下來殺手,要發狂個十天十夜,等到他清醒的時候那簡直血流成河啊!!”

  各種小道消息在魔修中流竄。

  他們的面色已經幾乎全青了。

  “要不……要不我們撤吧……這長樂小地方,我們拿下來也沒什麼用……”

  “對對對,我之前就說不用打長樂,這麼小的地方有什麼好打的,不如我們換一座城池……”

  有魔修怕了,也有魔修瞧不上他們,覺得他們膽子太小。

  他揮舞著自己的流星錘,面容猙獰,狂放大吼:“你們怕他個鳥!!傳聞速來都是以訛傳訛,你們仔細看看,他是不是青面獠牙三頭六臂,照我看也不過就是一普通修士,頂多修為高了點而已,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上,總不能他一口氣就能把我們這麼多人一起給……”

  紀長澤松開不存在的弓弦。

  ——嗖嗖嗖!!

  

  魔修直接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那名放言不怕紀長澤的魔修運氣比較好,沒死。

  他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腿開始打顫。

  “我突然覺得撤退是個好主意,走走走,我們撤退吧。”

  然而他這個主意拿的還是太晚了。

  紀長澤再次做出拉弓動作,方才滅了三分之一魔修的靈箭從地上騰空而起,再一次對准了地面上的魔修們。

  又是一批人倒下。

  剩下的魔修們嚇得什麼也不顧了,趕忙轉身就逃,只是跑的再怎麼快也還是沒有箭海來的快。

  還站在飛劍上的白衣醫修重新垂下手。

  淡聲道:“走吧。”

  與正一臉崇拜望著紀長澤的師兄們不同,敬年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樓上的敬家主。

  看見外公沒事,她松了一口氣,接著興奮起來,高興地衝著他的方向揮舞著雙手;“外公!!!”

  原本還因為魔修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打死的敬家主聽到外孫女熟悉的喊聲,身子一震,連忙抬頭望向了空中。

  “那是不是年年?”

  旁邊聽到他詢問的敬家人趕忙也抬頭望去,然後滿懷興奮的回答:“是年年小姐,家主,真的是年年小姐,年年小姐回來了。”

  敬家主重重松了口氣,身子一晃,要不是被旁邊人扶著險些沒摔了。

  “回來就好……”

  他喃喃自語著:“回來就好。”

  旁邊的敬家人不像是他在知道敬年思也回來後瞬間放松,而是抬著頭繼續望著。

  “家主,跟年年小姐回來的有許多仙師,方才出手將那些魔修擊退的仙師站在最前方,年年小姐正在與他說話,關系仿佛不錯。”

  不錯就好,他們敬家雖然誤信了一個騙子。

  但年年小姐若是真的能與真正的仙師有了交情,那也算是一雪前恥了。

  何況這位仙師剛剛可是一個人就頂了這麼多的魔修,如此強大的修為,若是能與他們敬家交好,敬家絕對能夠穩固至少三成。

  站在師兄飛劍上的敬年思因為看到了最親的親人,正歡快地像是最活潑的小鳥:“我們家在長樂城多少也有點勢力,真人您夫人的家人不是也在長樂城嗎?這十幾年您不敢聯絡,他們也許會搬家,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外公人特別好,肯定會幫著您一起找的。”

  紀長澤微微點頭:“多謝。”

  前方帶著敬年思的弟子小心翼翼的操控著飛劍;“師妹師妹你少說點話,我這還是第一次帶人飛有些不穩。”

  敬年思立刻放低聲音:“那師兄我們下去吧,就在城樓上下,我好久沒見外公了,他肯定很想我。”

  一行人操縱著飛劍落在了長樂城城樓上。

  年輕的小弟子們感受著周圍凡人望向自己那滿是敬佩艷羨的視線,一個個雖然面上不顯,心底卻得意的很,挺直腰杆裝作一副好穩重的模樣。

  敬年思沒裝,她一下地就興奮的帶著大大笑容朝著敬家主撲了過去。

  “外公外公我好想你,你想我沒呀,我跟你說外公,我現在也是修士了,我也有師父了,還有好多師兄,師父說等到魔修的事了了就帶我回宗門,外公我還跟師父要了延年益壽的丹藥,你吃了之後身體肯定比以前好,壽命也會長呢……”

  真火宗弟子們都知道敬年思這個小師妹有多麼話癆,見她嘚啵嘚啵說了這麼多話,都帶著笑的站在一邊看著。

  然而他們發現,久違重逢,方才在底下還一臉激動放心的敬家主此刻注意力卻半點都不在敬年思身上。

  他的全部視線,正滿含憤怒和狐疑的落在自落了地後,便站在原處沉默靜等的蒙眼醫修身上。

  長澤真人看不到,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對,依舊是靜靜站著。

  而小師妹倒是很快注意到了,她滿臉奇怪的看看長澤真人,又看看敬家主;“外公?”

  長澤真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氣氛不太對勁,微微側身,面朝向了敬家主那邊。

  敬年思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本能的有些怯,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敬家主:“外公,這位是長澤真人,方才就是他擊退的那些魔修,之前在丹東城也是真人出手才殺了聶王,抓住了剩余魔修殘黨,他如今是我師門客卿,正巧也要來長樂城,我們就一道了……”

  敬家主死死地盯著紀長澤。

  神情時而仇恨,時而疑惑,到了最後,定格在了諷刺上,他開了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尖銳:“長澤真人?以己身之力擊退魔修,真是好大的威風,好厲害的修為。”

  眾目睽睽之下,在敬家主說完這句話後,蒙眼醫修一向神情淡淡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其他情緒。

  他略有些茫然與不可置信。

  面向了敬家主,聲音都在顫:“你……岳丈?”

  “呵。”

  敬家主的語調是從未有過的諷刺:“你還記得我這個岳丈?那你還記得如兒嗎?你知道她到死都在等你嗎?我本以為你是個騙子,只不過是凡人裝作修士來蒙騙我們,我都已經接受了,如今你卻這樣風風光光的出現,好一個長澤真人啊,你方才的本事真是大得很,一人之力退千軍萬軍,卻連回我長樂城見為你懷胎十月辛苦產女的夫人一面都做不到。”

  “長澤真人?你算是個什麼真人!”

  所有人都懵了。

  真火宗弟子們神情呆滯,看看一臉憤慨的敬家主,又看看即使眼上蒙著白布也能看出面色蒼白的醫修。

  什麼情況?

  怎麼一下子劇情就急轉直下了。

  敬年思也懵了。

  等等……

  外公方才的意思,也就是說,她的那個蒙騙了她娘親的渣爹,是長長長……

  紀長澤已然用著十足十顫抖的音調問出了口:“如兒產女……你的意思是,年年是我的……”

  敬家主情緒太激動,一時有些站不穩,但見著紀長澤這副也仿佛遭天雷劈的震驚模樣,心底好歹好受了一些。

  “對,年年就是你的女兒,你親生的,我如兒拼了命為你生下的女兒。”

  時隔十四年,能夠當著這個家伙的面痛斥他,敬家主一邊覺得暢快無比,一邊又情緒太過激動,他眼前黑來黑去,眼看著就要倒。

  ——噗通!

  聽著人倒下的聲音,所有人都看向了敬家主的位置。

  敬家主好端端的站在那。

  而他旁邊,是直接被刺激到暈過去的敬年思。

  “年年……”

  “小師妹小師妹……”

  一伙人,哪怕是前一秒還在生氣的敬家主都顧不上生氣了,趕忙上前將敬年思扶了起來。

  紀長澤一馬當先,手精准的搭在了她的脈像上。

  “無事,只是她修為太低,之前御劍飛行趕路,身體有些受不住。”

  他伸出手,捏出一絲靈力:“以靈力入體便會好了。”

  紀長澤在這群真火宗弟子心中的威望絕對是一等一的,聽了他說敬年思沒事,真火宗弟子們都重重松了口氣。

  敬家主卻十分警惕的將外孫女搶回了自己懷中,滿是排斥的望向還保持著要為敬年思輸入靈力姿勢的紀長澤。

  “你別碰她!!當初你丟下妻女一去不回,如兒過世我摔下玉玨你都不露面,如今裝什麼關心年年的模樣,她十四年沒爹沒娘的照樣有我這個老頭子護著,以後也不需要你!”

  真火宗弟子們還在懵著,但敲著長澤真人被這麼指責著一言不發,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在原處半響都沒有動靜。

  雖未言語,面上也沒什麼,他們卻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那濃濃的悲傷氣息。

  紀長澤與聶王對戰,當時丹東城那麼多人都是看著的。

  之後他逼問魔修,找出了當初滅了自己宗門的凶手,這也是大家伙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誰都知道紀長澤當初是宗門被滅,他自身被魔修追殺,為了保命不得不忍著疼痛散去一身靈力,之後十四年裡只用著凡人的身軀行走,為了不被魔修發現蹤跡追殺,還不能停留,只能一個城池一個城池這樣的走過去。

  十四年裡,他靈力全無,剛剛修行出一點來就要立刻散去。

  修者都知道靈力被散是個什麼感覺,簡直如同拿著刀子割肉,而長澤真人他還不是割一次,而是幾乎每天都要割。

  硬是攢了十幾年的靈力,才能手刃聶王。

  他的私人事這些小弟子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們都知道長澤真人此次來就是想要在長樂城尋親,再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傳聞,也不妨礙他們自己通過目前的狀況腦補並且得出“正確答案”。

  “這位……敬爺爺,您或許對長澤真人有些誤會,當初長澤真人宗門被滅,他被魔修追殺,只能散去一身靈力,靈力散去,玉玨內的靈力自然也會隨之一起消散,真人他一定不是故意不來的。”

  “對對對,之前長澤真人為了避免魔修追殺,之前十幾年都沒有靈力如同凡人,也是前幾天丹東城一戰,他才找回了自身靈力,真人一找回來,立刻就要來長樂城,他心裡肯定是記掛著您和……年年母親的。”

  敬家主此刻大腦亂糟糟的,什麼都聽不進去;“沒有靈力,難道他就不能用腳走回來嗎?!當初若是他在身旁,我女兒也不會到死都有遺憾!!”

  “當時魔修追殺,真人也是怕將追兵帶到長樂城。”

  “是啊,那時那種情況,真人身上毫無靈力,若是真的有追兵追來,他也完全沒辦法保住長樂城。”

  真火宗弟子們七嘴八舌的幫紀長澤說著話。

  當事人紀長澤卻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最後,他才突然開了口:“你們都別說了。”

  他上前一步,徑直走到了敬家主面前跪下。

  蒙眼修者雖跪著,身板卻挺的板直:

  “是我對不住如兒,對不住年年,對不住岳丈,您怎麼罰我都是應該。”

  敬家主深深地吸了口氣,顫抖著手指著紀長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有個真火宗弟子機靈,見情況不對趕忙悄悄繞到了敬年思身旁,拉著她的手給她輸入靈力,讓她醒過來趕緊救場。

  敬年思果然很快醒來,一睜開眼看到紀長澤跪著就嚇了一跳。

  再一抬頭看見外公那鐵青的臉色又是嚇了一跳。

  敬家主正說著;“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你十幾年不回來,如今一句有苦衷就指望我原諒你?!!我告訴你,除非如兒回來,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眼看著他顫顫巍巍上前要打,敬年思連忙跳起來攔住:“外公,別衝動別衝動,長澤真人……不是,我爹他……也不對,反正反正他真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有原因的外公。”

  敬家主氣的指著外孫女罵:“連你也要攔著我?!!”

  “不是不是,我不攔著您,就是這個事怎麼說呢,它有點復雜,您要不先聽我詳細說了再打?”

  敬家主冷笑;“不,我就要打了再說。”

  敬年思急的跳腳,一不小心說了大實話:“長澤真人他修為最低大乘期,您一個凡人,打了他他也沒感覺啊。”

  敬家主;“……反正我就要打!你給我讓開!”

  “不是,外公,您先聽我說,長澤真人他這次回來是為了送我娘入修羅道的。”

  “呵,我管你什麼道,今天我非要……你娘?你娘怎麼了?你娘不是過世了嗎?”

  氣的神志不清的敬家主說著說著反應了過來,立刻也不想打人了,也不想罵人了,放下手直勾勾的盯著外孫女。

  敬年思看了看左右瞠目結舌見證了一場大戲的凡人們,拉著敬家主的胳膊在他耳邊悄聲把修羅道的事給嘰嘰咕咕說清楚了。

  “長澤真人他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當初他留在娘身上的護體靈力護住了娘的魂魄,他要親自下修羅道,送娘去往生輪回。”

  跪在地上一直沉默的紀長澤突然開口:“送如兒下修羅道前,我能喚醒她神志,我會告訴她,我從未丟下過她。”

  要喚醒一個靈魂對於紀長澤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難產中死去的女子本來就不能下修羅道。

  因為她們是在生產時死去,在自己死去的同時又迎來了新的生命,介乎在了生與死之間。

  修羅道能夠感觸到她們身上的生命氣息,而這種氣息一直都是修羅道最排斥的東西。

  她死在了敬家,靈魂一定還在敬家,紀長澤只要找到她,再喚醒她,護送她下修羅道就好。

  敬家主神情一片空白。

  他太想要見他的女兒了。

  十四年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女兒了。

  再看不到,他怕他就要忘記女兒長什麼樣子了。

  還有年年,生下來還沒見過娘親呢。

  當初她走得太早了,都沒能看一眼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

  他是她爹,他懂她。

  如兒也一定很想要看看她的孩子吧。

  怔怔的站了許久後,他才將顫抖著的手緩緩放下。

  “最好如此。”

  “我等見了如兒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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