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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師求榮的奸臣(17)(奸臣還是忍辱負重?(三合...)

  

  徐嬤嬤甚至都不敢去驗證自己這個猜想,若是老爺知曉樂平小姐存在的話,那這些年的種種,便有些細思極恐了。

  可……不應該啊。

  哪有男人願意親眼見著自己的骨肉在外面的,何況樂平小姐雖被劉大人劉夫人護的嚴嚴實實,在劉家的日子卻也的確是沒有那麼享福。

  至少劉家那個老太太就是個不好相處的。

  老爺若是知曉,為什麼還要任由樂平小姐在劉家生活。

  徐嬤嬤想不通,便就這麼懷揣著內心的各種揣測,拿著紀長澤給的幾萬輛銀票,套車追在了李梓茜車後面。

  劉夫人本正在查看自己院子裡的賬簿,聽到李梓茜來的時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卻也還是強撐著將人迎來。

  等著人進屋,門一關,便也撐不住了,哭腔再也蓋不住,她拉著李梓茜的手,哽咽了一句:“你來了。”

  劉夫人在劉老太太手底下這麼些年早就歷練出來了,雖有一時的脆弱,卻也很快恢復了過來。

  只罵著:“那屋子裡的人全都等著看我們家笑話,平日裡想要依靠我家老爺的官職,扣著我們不讓分家,現下老爺一出事,立刻便想著要把我們的家產弄過去再分家。”

  “我呸!我偏不如他們的願!”

  “一個個鼠目寸光,生怕我們老爺不獲罪,成日裡在外面說嘴,恨不得把什麼腌h事都扣在我們家身上,趕忙讓陛下降罪老爺他們也好占了我家家產才好,也不想想,一筆寫不出個劉來,若是我家老爺真的獲罪,他們又能討得什麼好處。”

  她罵了個痛快,李梓茜便在一旁陪著她,時不時拍拍她的手安撫。

  “你娘家派人來沒?怎麼說的?”

  劉夫人眼淚忍不住了,刷的落了下來。

  “我娘家是個什麼情況你也知曉,爹娘早就走了,過繼過去的兄弟也和我不親,知道了這件事,那邊倒是派人來了,卻句句都在說讓我等生彥有個什麼好歹後帶著嫁妝回家,說是他們養著我,我呸,我有錢有莊子有鋪子,還要他們養?”

  “最可惡的是,竟只字不提家中一雙兒女,接我回家,只帶錢,不帶孩子,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打量著,他們是靠不住了,若是真出了事,我就想法子帶著樂平他們出去單過去,雖艱難了些,但總比在這些虎狼窩裡好。”

  劉夫人的處境是十分艱難的,左邊為狼,右邊為虎,偏偏她還是個女子,世道是默認女子丈夫出事不是依靠娘家便是依靠婆家的,於是她便成了個香餑餑,誰都想要把她弄過來,好正大光明侵占他們家的家產。

  劉生彥那邊還沒消息傳過來呢,那些人竟是默認他必死無疑了,著急忙慌的便來見劉夫人。

  劉夫人氣的不輕,卻也無計可施,畢竟世道就是這般,女子沒了夫君依靠,便只能依附他人了。

  李梓茜見她如此,也只能輕聲安慰:“莫要理那些人,為他們氣壞身子不值當。”

  “我知曉,你放心,我與我家老爺青梅竹馬,一道長大,知曉他是個什麼脾性,就算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也是為了百姓為了文朝,無論別人怎麼說,他在我心中都是個英雄。”

  劉夫人罵著罵著就把自己的情緒罵好了。

  倒是李梓茜,聽了她的話,便莫名的想到了紀長澤。

  青梅竹馬,一道長大。

  她與紀長澤也是這般。

  她也自以為知曉紀長澤是個什麼脾性,認為他是個光明磊落的皎皎君子。

  在知曉父親遇到指控時,她人還在老家照顧紀長澤的母親,當時雖然緊急的從老家往京城趕,但李梓茜一路上都認為紀長澤會幫著照看好她父親。

  可後來,在路上就接到了父親在殿上不堪受辱撞柱而死,而紀長澤,則在父親死後,踩著他的屍身誣陷,討好當今。

  同樣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李梓茜回過神,不再想這些陳年舊事,只拉著劉夫人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了口:“我想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劉夫人原本只以為自己最多要面臨丈夫的噩耗,聽了李梓茜說的對於皇帝反應的猜測,臉跟著白了。

  “你的意思是,樂平他們也可能……?”

  李梓茜不忍的點點頭:“所以,還是早做打算吧,我帶來了一些銀兩,都是這些年的積蓄,若是真有個什麼不好,你也別想著顧及他人了……”

  “我才不會顧及他們。”

  劉夫人冷笑:“一個是佛口蛇心,一個是平日裡萬事不占,出了事就來找便宜,他們這些人,被連累了才好。”

  她拉著李梓茜的手:“好妹妹,若是我家老爺真有個什麼,我們一道走吧,你熬了這麼多年,何苦還要再苦熬下去,紀長澤那般心狠手辣的人物,你在他身邊呆著該有多艱難。”

  李梓茜自然也是想走的。

  不提她也不想面對紀長澤,只說走了後,能光明正大的日日見親生女兒,便足以讓她心動了。

  沒來劉家前,李梓茜是想著要一道走的,來了後,她便冷靜下來了。

  她不敢走。

  若只是劉夫人走了,也未必有什麼,到時只管找一些屍體來,換上他們的衣服,裝作是他們便好。

  可若是她。

  以紀長澤的心機,如何會這樣草草相信。

  到時,不光人逃不了,還連累好友。

  而且她也不是劉夫人這般孤身一人,她還有個母親,母親性子剛烈,自從十幾年前父親含冤而死後,便也是閉門不出,念經拜佛,發誓父親一日不平冤她一日不出。

  但李梓茜知曉,母親這是怕連累了她。

  畢竟紀長澤是誣陷了父親的主力人員,而她是紀長澤的夫人,若是母親真的露面,難保紀長澤不會看著礙眼。

  到時,李梓茜可能要吃不少苦頭。

  自然,這是李老夫人的想法了,李梓茜這些年是從未吃過苦頭的,紀長澤也許要拿她刷一個愛妻的名聲,也許是想要通過對她好來作證他沒有誣陷岳父兼師父。

  總之無論是什麼原因,就連李梓茜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年她在紀府從未受過一點罪,光從外表上來看,紀長澤也是時不時來看,再三叮囑府中奴僕照顧好她。

  可那又如何。

  當日誣陷死了她父親,今日再做這副深情模樣給誰看呢。

  李梓茜笑笑:“我便算了,你也知曉,我身子弱,出去了也是拖累,光每個月吃藥便要許多錢,我們這些積蓄也養不起,再加上我母親也還在,還不如我就在京中,也方便遇到事告知你們。”

  劉夫人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李老夫人。

  她憤憤道:“伯母這些年閉門不出,李家運轉都是紀長澤派人弄得,每個月還要挑個十幾天去看望伯母,弄得京城不少人都誇他,說他雖然大義滅親,但對著你娘家倒是仁義。”

  “仁義個鬼,我瞧著他就是為了用這種方式來洗自己名聲。”

  李梓茜默不作聲,她也覺得很諷刺。

  紀長澤作為被父親一手帶起來的學生,受了父親多少恩惠啊,又是她的丈夫,於情於理,他哪怕不傾力相助,也該要盡力而為的。

  可當年,這個父親最看好的學生,她以為感情甚好的丈夫在她父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光沒有施以援手,甚至還上去踩了幾腳,坐實了那些潑在父親身上的髒水。

  父親一生清名,便這麼毀於一旦。

  而在做了這些後,他居然還有臉擺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出來,照顧岳母,照顧妻子,好一副深情模樣,竟與沒出事之前一模一樣。

  李梓茜有時想起來便遍體生寒。

  因為那說明,若是現在的模樣是裝出來的,那麼從前李家沒出事時,紀長澤的那副模樣也是裝出來的。

  同床共枕的人,竟是這樣一副面上溫柔心中冰冷的人,如何不讓人寒毛直豎呢。

  李梓茜正想著,外面有丫頭通報,說是李梓茜身邊的徐嬤嬤來了。

  “徐嬤嬤?”

  李梓茜有些疑惑,她不是將徐嬤嬤留下,讓她看紀長澤的動靜嗎?

  徐嬤嬤進來了,行過禮:“夫人,劉夫人。”

  “你怎麼來了?”

  李梓茜趕忙拉著她過來,緊張問:“可是紀長澤發現什麼了?”

  徐嬤嬤神情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想要說出自己的推測,可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夫人與劉夫人,又覺得是她自己猜錯了呢?

  若是貿然說出,兩人還不知曉該多麼驚慌。

  於是她便只掏出那個盒子遞給李梓茜。

  “老爺知曉夫人來了劉夫人家,將這個交給了奴婢讓奴婢帶來,說是夫人與劉夫人乃是好友,劉家出事,夫人合該幫著照應照應的,就在劉家小住幾天,幫襯幫襯。”

  李梓茜與劉夫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有詫異。

  紀長澤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不,也不對,他好像一直都很好說話。

  只不過從前李梓茜不想見他,也不願提出要求罷了。

  李梓茜打開盒子,見到裡面的幾萬兩銀票,又是一驚。

  “這是他給你的?”

  “是,老爺讓老奴帶給夫人的,老奴想著,許是老爺覺得劉夫人這邊需要錢打點吧。”

  幾萬兩,哪怕是紀長澤,要拿出來都十分費力。

  可他卻直接這樣給了她。

  李梓茜拿著盒子,一時都不知曉紀長澤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她始終認為經歷過當年的事後,她足夠了解紀長澤,可現在看來,竟是還猜不透這個人。

  想來想去,想不通便不想了。

  她將盒子遞給劉夫人,笑道:“這下是正好了,方才還在說銀錢不夠,你好好收起來,日後大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我如何能收這麼多錢,你快拿回去。”

  “這哪裡是我的錢,這是紀長澤的,你當初不是說恨不得打他一頓嗎?這錢只當是從他身上搜刮來的,收好吧。”

  李梓茜將盒子強行塞到劉夫人手裡,輕聲道:“樂平……還是要你照管的,這錢你拿著,我知曉你們在外面沒吃苦,心裡也安心。”

  說起劉樂平,劉夫人便也沒話推拒了。

  她接了錢:“你安心,我必定讓這錢花在刀刃上,虧待不了你家樂平。”

  “誒,只是可惜,樂平年紀也到了,近日正在給她議親,本挑的差不多了,誰知道來了這麼一出,只能等到安頓下來再說了。”

  “議親?可選好人家了?”

  說起這個,李梓茜頓時來了精神,唯一女兒的親事,她自然希望能找個品行不錯又能照顧好樂平的如意郎君。

  “還在看著呢,若是我有看中的,還能不告訴你嗎?之前看了幾個,也都帶著樂平去參加了幾次相親,你別看我們樂平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倒是不少兒郎都喜歡她。”

  文朝也有相親宴,當然了,明面上肯定不會這麼說,而是都是打著賞花之類的旗號,由舉辦宴會的人下請帖,邀請年輕的小公子小姐們來玩。

  長輩們帶著他們來,再找個由頭玩集體游戲,到時這些父親都是在朝為官的權二代們便能互相悄悄打量,一般女孩子臉皮薄,看中了誰也不說,男方那邊大多都是自家孩子看中了哪家姑娘的話,長輩便去找那姑娘的長輩隨意說說話,再將話題帶一帶。

  一般,提個兩句,姑娘的長輩就懂了,到時只看有沒有意向,若是雙方都有意向,那這門親事就可以談了。

  劉夫人道:“何家你也知道,何大人官職三品,雖是武官,但他家大公子是個念書不錯的,聽聞教導他的夫子沒少誇耀,與樂平也應當有些話說,何況又是他們家巴巴來求,我本是中意他們家的。”

  “何家……”

  李梓茜十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出門,乍一聽,對這戶人家完全沒印像。

  劉夫人道:“就是何興武,你還記得嗎?年歲與我們差不多大的,那何家大公子便是他的嫡長子。”

  何興武……

  李梓茜在腦海裡找了找,只找出個年輕時仿佛在聚會上見過的印像,別的就沒了。

  “他們家可靠嗎?”

  “還不錯,何興武這個年紀能坐到三品,雖然是有他父親相助,但也十分不錯了,他家大公子又歡喜樂平,我瞧著,文文雅雅的一個人,是個讀書人的樣子,若是此次能平安度過,你找個機會,我帶你去看看他,若是不能,那也只能罷了。”

  “除了他,還有人嗎?”

  “倒是還有幾家,都不怎麼成,其他一家,方方面面都好,只是……誒,他們家門戶太高。”

  李梓茜:“門戶太高?”

  劉夫人悄聲對她說:“就是忠勇侯家的世子。”

  忠勇侯家的世子……

  李梓茜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詫異道:“他今年不是十四嗎?”

  劉夫人一說起這個就忍不住笑:“可不是,還沒長大呢,性子也跟個娃娃一樣,那天他也去了,好像是被個知了飛到臉上嚇到了,又摘在頭上下不來,當時那些孩子都笑話他,他氣得不輕,一個人躲起來哭,被樂平撞見了,就幫他弄了下來。”

  “這不,就瞧中樂平了,嚷嚷著要娶呢。”

  李梓茜也笑了:“忠勇侯夫婦感情好,這又是老來子,多疼著也是應該的。”

  只是男孩養成這個脾性的,還真不多見。

  “第二天忠勇侯夫人便拉著我說起,言語間很有要結親的意思,只是我們家你也知道,不提這些亂糟糟的事,只說我家老爺也只是個小官,三品對我們來說都是高攀,更何況是侯府。

  想著到時樂平受了委屈娘家都不好管,再加上那孩子年紀比我們樂平還小了兩歲呢,性子都沒定性,如今喜歡,日後長大了還不知要如何,我便婉拒了。”

  李梓茜認同點頭:“是啊,是該如此,小孩心性未定,還是太小了。”

  兩人一同又說了說其他人選。

  劉夫人很是嫌棄其他求上門來的人,直言都是一些歪瓜裂棗,年紀輕輕房中就有了庶子,還好意思來求樂平。

  還有那種為自家庶子求親的,自己都把庶子養成了個什麼廢樣自己還不知曉嗎?還好意思來禍害人家的姑娘。

  更有那種官職比他們家只高出半截的,明明是他們來求娶姑娘,態度卻十分的高高在上,仿佛他們家提出娶劉樂平,劉家就該驚喜若狂,趕緊打包將姑娘嫁出去一般。

  “最討厭這種人,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模樣,當他家是皇室不成,不過是高了一點罷了,我家老爺在實權,他們家只是個虛銜,真論起來還不如我們家,也真是好意思。”

  

  李梓茜聽著也氣不過,哪有這樣貶低人家姑娘的,你若是看不上,何苦要來求娶,不過是又想要讓別人家的姑娘嫁過來,又想著要在媳婦進門前壓一頭罷了。

  也不想想,但凡是疼女兒的人家,誰會將女兒嫁給這般還未進門便貶低自家女兒的人家。

  兩人親親熱熱聊了一下午的子女成婚問題,等到黃昏點燈時才意猶未盡。

  心中都有些悵然。

  她們雖然極力裝作無事發生,很正常的討論著劉樂平的婚事,可心中都清楚,若是劉生彥真的出事,以後這樣的太平日子怕是就再也沒有了。

  劉樂平作為劉生彥的女兒,也不可能再嫁給方才說的那些人家了。

  劉夫人突然說:“要不,你們就把這個孩子認回去吧,跟著我們也是吃苦受罪。”

  “她跟在你們身邊這麼多年,享福的時候你們帶著她,吃苦受罪的時候我若是把她接走,那成什麼人了,你快別說了,樂平跟著你,我也放心。”

  “她到底是個女孩,顛沛流離的日子,她過不得的。”

  李梓茜用手帕幫劉夫人擦掉眼淚,輕聲說:“你也是個女孩啊。”

  劉夫人哭笑不得:“我都多大年紀了,還女孩呢,你還真以為我是當初那個小姑娘呢?”

  “樂平快要到議親的年紀了,若是受了他爹連累,又與我一道走了,那怕是再找不到京城裡這樣的好親事了,對於女子來說,成婚便如投胎,這般大事,如何能耽誤,還不如你們將孩子認回去,二品官的嫡長女,總能找到好的。”

  “我們家你也不是不知曉,當年紀長澤做出那種時,我如何敢讓樂平待在他身邊,他若是知曉我當年將樂平交給你,還不知心情如何,說不定便要發怒。”

  徐嬤嬤站在李梓茜身後聽著她這般說,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曉該如何說。

  她只能勸道:“夫人別多想,到底是親骨肉,夫人當初送走樂平小姐不是因為擔心老爺翻臉,日後後宅裡日子不好過連累了樂平小姐麼,可這麼多年來,老爺也未曾納妾過……一子半女都無,若是樂平小姐能回府,到底是唯一的血脈啊。”

  李梓茜知曉徐嬤嬤說的是真的。

  當初她之所以將孩子托付出去,除了擔憂他心狠外,便是清楚知道,作為她靠山的爹爹已經沒了,紀長澤面前沒了桎梏。

  翻臉無情的男人是什麼樣的?

  不外乎就是納妾,寵妾滅妻,嫡生子女過得還不如庶子庶女。

  李梓茜從小到大見的太多了,紀長澤當時能直接將把他一手帶大,可以說給予了他一切的師父踩到谷底,那又如何不會這般對待自己的孩子。

  可這十幾年來,紀長澤也的確是沒納妾過,也從未聽說過在外面有什麼孩子。

  徐嬤嬤見李梓茜怔怔想著什麼,小心問:“夫人?”

  李梓茜回過神:“還是不了。”

  她始終忘不掉十幾年前紀長澤做的一切,樂平跟著劉家,也許只是吃一點苦頭,但若是認了父親,鬼曉得紀長澤會不會將這個孩子也當做往上爬的踏板。

  畢竟是女子,嫡長女用來聯姻,可是再好不過了。

  等著到了晚上,李梓茜才問徐嬤嬤:“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給這麼多錢,為何又讓我住在劉家,可是府上有什麼變故?”

  徐嬤嬤總算是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夫人,今日老爺好像是知曉您要去劉家一樣,車都是老爺早早吩咐人准備好的,您走的時候,老奴才發現,老爺一直站在門邊看著。”

  “老爺他……好像知道些什麼。”

  李梓茜渾身一僵,腦子一片空白,血液都冰涼下來。

  “他……知道?”

  不,這不可能。

  怎麼可能。

  十幾年來,她不是隱瞞的很好嗎??

  徐嬤嬤見她仿佛連呼吸都忘了,趕忙說:“老奴也只是猜測,也許,也許老爺只是猜到夫人和劉夫人感情好,這才准備好了馬車呢。”

  李梓茜這才稍微緩過來一點。

  “對,他不可能知道,當初我生產的時候,知曉這件事的只有你們和穩婆,那穩婆我給了一筆錢,她回鄉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來京城,而且,而且後來你不是打聽到,她前些年病逝了嗎?”

  “府中除了我,只有你知曉,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查不出來的,當年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到了現在,再怎麼手眼通天也是查不出來的。”

  李梓茜抓著徐嬤嬤的手不自覺用了力,一雙眼裡滿是驚慌,死死的盯著徐嬤嬤:“嬤嬤,嬤嬤你說是吧,他不可能知道的。”

  “是,是,老爺不可能知曉的,夫人安心,安心。”

  徐嬤嬤趕忙的安撫她。

  李梓茜慢慢放松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能讓他知道,當年父親屍骨未寒,他便踩著他的屍身往上爬,若是讓他知道樂平的存在,他這般全心全意只為了權勢的人,必定會也將樂平當做籌碼的。”

  她實在是怕了紀長澤了。

  平日裡的溫柔,尊敬,口口聲聲將她的父親當做自己的父親一般。

  為何那般好的人,能在一夕之間便變成了另一個人呢。

  李梓茜嚇怕了。

  她根本分不清枕邊人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能做的,也只有保護住女兒了。

  她自己經歷這些也就罷了,可樂平,那麼小的年紀,本該是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如何能讓她面對一個平日裡溫柔可親,關鍵時刻卻將她拋出去當做踏板的父親。

  李梓茜穩住心神,緩緩閉上眼:“嬤嬤,你也覺得我該將樂平認回來嗎?”

  徐嬤嬤本是與自家夫人一般堅決的立場,可最近,她總覺得老爺貌似也沒有那麼不在乎夫人。

  甚至,他好像還知道些什麼。

  她猶豫著小心勸道:“老爺膝下沒有子女,興許對樂平小姐便不一樣呢?”

  “若是樂平回來,他定然會對樂平好的。”

  李梓茜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說著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他會寵愛樂平,將這孩子捧在手心裡,讓所有同齡女孩都羨慕樂平有這樣好的父親。”

  “可若是遇到危險,他需要旁人犧牲來成就自己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將樂平丟出去。”

  “在他心中,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沒有他的一根頭發重要,他永遠都不會像是我一樣真的愛樂平,你信不信,若是遇到危險,有箭雨射來,他第一反應都會是扯過樂平,擋在自己面前做盾。”

  徐嬤嬤聽的有些不忍:“夫人,不至於吧?到底是親生骨肉啊。”

  “對於紀長澤來說,我父親猶如他父親一般,亦師亦父,將他從懵懂小童一路帶到成人,兩人之間說是情同父子都有些淺顯,他還不是照樣踩著我父親上位。”

  李梓茜閉著眼不睜開,只淡淡道:“在我眼中,紀長澤此人,無事發生時,他便可以始終溫柔,但若是一旦有什麼變故,他會拋下身邊所有人,只為保全自身,我從前未曾求過他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但也沒想過他會為了上位落井下石。”

  “這樣一個隨時將自己的權勢放在親人性命之前的人,我死也不願樂平認他。”

  “所以,嬤嬤以後不要再提了。”

  徐嬤嬤嘆口氣,為李梓茜蓋上被子:“小姐,睡吧,奴婢陪著你。”

  李梓茜再也沒說過話,至於她是不是睡著了,這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半夜裡,她被從被窩裡叫起來。

  “夫人,快起來,快起來。”

  見李梓茜睜開眼,徐嬤嬤趕忙道:

  “福泉悄悄傳來消息,說是老爺被傳入宮,回來便說陛下要降罪劉大人了,劉家親眷怕是也要遭難。”

  “快起來,咱們要去告知劉夫人才好。”

  “對了,對了,伺候在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也找來了,說可以悄悄把老夫人帶出府,夫人,我們要走嗎?”

  李梓茜剛醒就被信息量這麼大的消息砸了一臉,她遲疑幾秒。

  之前不願意走,除了顧忌紀長澤,便是擔心母親了。

  但若是母親也能走,再加上紀長澤給的幾萬兩銀票,而且,以後她就可以陪在女兒身邊了。

  李梓茜咬牙:“我們有多少人?”

  徐嬤嬤趕忙道:“我們院裡的十幾個小子都帶來了,還有五個丫頭,都是從小買來的,一直培養著,忠心的很,那些小子也十分能打,一路護得住我們。”

  “好,立刻吩咐下去,帶上輕便的東西,太過笨重的就不帶了,我們明日白天悄悄的走。”

  現在晚上有宵禁,肯定是走不了了,降罪旨意沒那麼快,明天清晨就走應當也來得及。

  這一晚對於劉家小院子來說是兵荒馬亂的,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主意,甚至都不能電燈,只能小心摸著黑收拾。

  等到第二天清晨,便都以陪著紀夫人去禮佛的借口,紛紛坐上了馬車。

  劉樂平坐在車內,安撫的拍拍母親的手:“母親別擔心,有什麼難處我們一道抗,一家人在一起,總能平安度過的。”

  外面跟車的丫頭突然喊道:“小姐,你看外面。”

  她掀開簾子看向外面,大早上的,街上沒什麼人,只有個人站著看向這邊,見到她看過來,那人臉上露出糾結猶豫遲疑等神色,卻始終沒上前來。

  劉樂平神情不動,放下簾子。

  劉夫人問她:“外面怎麼了?”

  “何家大公子來了,應當是聽聞了父親的事,過來看看。”

  劉夫人正想說那這孩子還算不錯,竟然也不避嫌,見到女兒臉上神色,這話便咽了下去,掀開簾子看了看,眉皺在了一起。

  這何公子臉上的表情,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排斥。

  你若是怕,便不要來,你若是不怕,也別來了做出這副生怕沾上他們的神情動作。

  又要來看人,又一副怕他們黏上去的模樣,又當又立,是來惡心誰呢。

  劉夫人放下簾子。

  “行了,別管他了,走吧。”

  到底也只是他們來求過親,而她還沒答應下來的關系罷了,也沒必要去強求人家不避嫌。

  馬車一路平安走到了西郊,遠處就是軍營了,正打算繞過軍營,馬蹄聲突然從遠處響起,一路朝著這邊而來。

  本以為是軍營的兵出去操練回來,他們躲在車內便好,沒想到正在行駛的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劉樂平正監督弟弟背書,馬車突然停下差點沒往前倒,趕忙穩住身子掀開簾子,這一看,便是吸了口涼氣。

  外面許多兵坐在馬上,剛好將他們圍攏了個嚴嚴實實。

  這便是東窗事發,來抓人了。

  瞧見母親與紀夫人都下了馬車,劉樂平吩咐弟弟好好呆在車上,自己也下了車。

  剛下去,便聽到紀夫人呵斥道:“我與友人去禮佛,大人為何要攔住我們。”

  “紀夫人多慮,本官並非攔住紀夫人,只是要攔住劉大人的家眷罷了。”

  那坐在馬上的大人顯然認識紀夫人,先見過禮,才解釋道:“劉生彥犯下大罪,他的家眷自然也要跟著被牽連。”

  “如今一大清早的,劉夫人便帶著一雙兒女離開,是想要逃跑麼?”

  紀夫人還是擋在最前面:“無憑無據,你張口說說,我為何要信,聖旨在哪?”

  “處理幾個小官家眷而已,哪裡需要聖旨,陛下降罪劉生彥,誰不知道,說起來,若不是何家公子來說,我還不知曉,你們竟動作這麼快便要逃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臉色都是一變。

  誰也沒想到,通風報信的竟然是何家公子,那個之前還說喜歡劉樂平想要求娶的人。

  他竟如此。

  本以為他是碰巧撞見,沒想到居然是來看劉家人有沒有逃走的。

  紀夫人不願意讓開路,她知道,若是她讓開了,劉家就保不住了。

  可她不讓開也沒什麼用,很快便有人下來。

  “來人,請走紀夫人。”

  那位大人坐在馬上,臉上露出了惡意的笑,直勾勾的看著劉樂平,衝著她彎弓。

  “陛下有命,叛逃者,格殺勿論!”

  在在場人猛然變色的神情下,他冷笑道:

  “劉夫人,便請帶著劉小姐劉公子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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