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師求榮的奸臣(14)(奸臣還是忍辱負重?(11...)
一切都按照紀長澤的計劃進行著,便宜的商鋪吸引來了大批量的商戶,這些商戶因為以便宜的價格租到了商鋪,不用提高商品價格來降低成本,再加上商街剛剛開張鼓勵大家以各種方式吸引客源,引來了大批量的客人。
這些客人腦海中自動形成了商街什麼都有還便宜,要買東西就來商街的印像,再加上名聲傳了出去,哪怕沒了抽獎活動,商街裡還是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因為客流量如此之大,那些之前租不出去的貴商鋪還是租出去了。
那些貴商鋪的地段本來就是最好的,又修的最大最豪華,短短幾日,便賣出去不少。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余下那些商鋪也都快速租空。
剩下的人慢了一步,自然只能扼腕嘆息,甚至還有人揮舞著銀票來求見紀長澤,試圖讓這位紀大人開後門通融通融,給自己騰出一個商鋪來。
當然了,他肯定是不會表明自己這是來賄賂朝廷官員的,只找了個“捐贈物資給朝廷親兵”的托詞。
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有個消息,想來你會感興趣。
說完了這番話的紀大人喝了口茶,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不往下說了。
商戶:“……”
這是干嘛呢,說話別說一半啊。
他不明所以時,就見紀長澤又喝了一口茶,干咳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銀錠出來,輕柔的摸了摸,用著平淡的語氣,問:“本官手裡這銀錠瞧著好看吧?”
商戶:……秒懂。
他立刻從懷裡掏出銀票雙手奉上:“大人,這是草民孝敬您的,還請大人透露幾分消息。”
紀長澤不接:
“什麼孝敬?本官清清白白,從不收人孝敬。”
商戶:“……”
都暗示的這麼明顯了,還不收呢。
這些當官的真是干什麼都彎彎繞繞。
他內心吐槽,面上卻還要堆笑應承:“是,是,大人說的是,草民方才說錯了,這不是孝敬給大人的,是草民想要為國為民盡一份力,聽聞皇城親兵如今全靠大人一人供養著,便也想盡綿薄之力。”
“這如何好意思呢,此等事本該是我們這些父母官來操持的,哪裡要你們來操心,你這份心意,倒是讓本官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紀長澤語氣感動,內容真摯,眼神誠懇,若不是他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快速一把拿過銀票塞到自己懷裡的話,商戶還真就信了。
當然了,紀大人還是有節操的。
拿了錢,自然是要辦事的。
他低下聲,擺足了說機密的架勢:“你我投緣,我便告知你吧,隔壁還要建一條商街,這次的商鋪比起你想要租的商鋪更大,價格也更貴。”
商戶聽到這裡還有些猶豫,畢竟他看中的是商街的人流量,可若是換成新建的商街,哪怕相鄰,也不免讓人操心是否比不上隔壁。
紀長澤卻壓根沒說讓他去租這些商鋪的話,只是依舊低聲說:“這商街雖然還未建立,但因著起初建立它的銀錢不夠,你也知曉,那些親兵每天都要訓練,一個人饅頭都能吃四五個,費錢的很。
那時沒法子,便收了一些人家的錢財,權當是預定商鋪的費用,如今商鋪還未蓋好,劃分出來的位置已經大半被人定去了,原本還有剩余的,只是不知這消息如何泄露了出去,怕是這幾日之間就要被訂空。”
商戶臉上的猶豫立刻僵住了。
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定,結果紀長澤轉頭就告訴他“別想了,現在不是你訂的不訂的到的問題,而是你想訂也沒有的問題”。
想也知道,能提前得到消息,還下手如此快速的,只能是那些身後有背景的人了。
搶是肯定搶不贏的,
那他豈不是糾結了個寂寞。
僵硬過後,便又不明白了。
既然這些還未建出的商鋪注定要沒他的份,那這個消息說了也沒什麼毛用啊。
紀長澤他名聲的確是不怎麼好聽,但也不至於這樣忽悠他吧。
不是忽悠,又不給個准確能用的消息,再加上之前那隱晦要錢的行為,商戶猶豫一下,遲疑的又從懷裡掏出一些銀票出來放在桌子上。
“大人……這些銀票孝敬給大人,只盼著大人能幫忙想想法子。”
“給本官銀票讓本官想法子?”
紀長澤端的是一副嚴肅無私的模樣,撇都不撇他一眼:“你什麼意思?覺得本官是那種見錢眼看認錢不認人的人麼?”
商戶:……你可不就是嗎?
“不不不,小的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見大人辛苦,想幫大人分擔分擔。”
“大可不必,本官自己有手有腳,想要錢了自然會用勤勞的雙手賺,旁人的錢,嗤,拿了燒手。”
商戶:“……”
這位紀大人是有雙重人格還是咋地。
他心裡嘀嘀咕咕,正失落的要將錢收回去,突然見面前坐著的紀長澤一個利落出手,猛地打了他手一巴掌,商戶沒反應過來,手抓不住錢,一手的銀票便掉了一地。
還不等到他彎腰去見,就見紀長澤猛地下身,以極快的速度在一秒內將滿地灑落銀票統統抓在了自己手上。
還連帶著一聲極大地嘆息。
“誒!”
“□□的,誰丟了這麼多銀票。”
“本官可真是運氣好,好端端在家中坐著都能撿到這許多銀票,果真是人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商戶:“???”
商戶:“……”
眼睜睜看著紀長澤自誇完了自己運氣好後就十分順當的將銀票揣到了懷中,他腦子一時有點懵,試探的問紀長澤:“大人……這銀票您也收了,商鋪的事……”
然後,就被斥責了。
“什麼叫本官收了銀票,你哪只眼睛看見本官收了你的銀票,這銀票分明是本官從地上撿來的,□□的,可莫要胡說八道。”
商戶:“……”
他左右看看,更加無語。
至於麼,這裡不就他們兩個人嗎,還裝什麼裝。
但人家官大,人家要裝,他也只能配合著討好笑:“是,大人說的是,是小的疏忽了。”
見他知道怎麼說了,紀長澤臉上的神情這才緩和下來:
“那商鋪的事,看在你十分合本官眼緣的份上,本官給你留個位置,到時你親自來,必定有你一個商鋪,只是位置就沒得挑了,好位置不是你能肖想的起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事最後竟然還是辦成了。
商戶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揚起來了,各種感激道謝的話不要錢一樣的往外說。
等著出去後,他一邊感嘆這位紀大人果真是自從要照管親兵後就變成了個死要錢的性子,一邊又想著這次雖然花了比想像中多的錢疏通路子,但這商鋪還是拿到了手,真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來。
不對啊。
他之前不是還猶豫那新蓋起來的商街會不會不如原來的,打算再觀察觀察看看第一波租房的人怎麼樣才去租嗎?
怎麼不知不覺的,變成他捧著錢去求紀長澤給他這個新蓋起來的商街鋪子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紀長澤卻是一開始就在朝著這方面引導。
人可不就是如此嗎?
若是擺放在那隨時來隨時都能拿,那人們反而對它失去了興趣,但若是人人都搶奪,好的被搶完了只剩下一般的還在搶,再搶搶一般的都要搶沒了,那便立刻血衝上頭,理智丟了七八分,只想著要趕緊趁著沒搶完再買。
被搶奪的東西那必定是好東西。
至於為什麼。
不知道,反正就是好東西。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後面的人自然也就順暢了。
紀長澤在府中“撿錢”撿的手軟的時候,胡子方也正在自己府中認認真真畫著圖紙,時不時哪裡覺得有問題了,就抱著圖紙去找二皇子。
只可惜二皇子不然他留宿,不然他還真想一直待到圖紙畫完位置。
這個圖紙,自然是商街二號的圖紙了。
蓋商街一號時胡子方並沒有參與圖紙方面,這次他是肯定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的,因此一找到機會就將這個活攬了過來。
不過,畫的時候他也是在操心的。
商街二號的建築物更加大是真的,比起一號來更加精致也是真的,但這個價格,是不是定的太貴了……
到底是個新蓋起來的商街,哪怕紀長澤之前與他說過一號的繁榮會吸引人來二號,可他沒說過,二號這麼貴啊。
這要多麼冤大頭才會來這麼一個剛剛起步的地方花這麼一大筆錢租鋪子。
然後,就在他操心操的一頓飯只吃四碗的時候,埋頭畫畫的胡子方總算是聽到了外面的事。
大把有錢的商戶捧著錢哭著求著要找紀長澤預約商街二號的商鋪。
預約貴,非常貴,但他們一個個就跟被下了蠱一樣,明明還沒開始蓋,卻偏都大把撒錢,求著紀長澤給他們留個位置。
胡子方:“???”
他真的不理解這個世界了。
好在,世界也不需要他理解。
紀長澤小小運作一番後,錢便到位了。
有了錢,一切好說,商街二再次蓋起來了。
這次紀長澤照例安排了親兵們去搬磚,依舊是獎勵賽模式,因為上次的獎勵是真金白銀,這次的親兵們比上一次還要賣力,一個個鉚足了勁的干。
商街二號以極快的速度建立完成,除了比隔壁商街一號店面更大更廣闊外,格式布局方面也有了別的改動,胡子方雖然有時候有點傻傻的,但是紀長澤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畫圖有一手,尤其是和二皇子湊在一起後,更是細節精致。
作為剛剛發了一筆大財的人,人家二皇子幫了自己的忙,紀長澤自然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他剛剛被訓斥,不好這個時候去皇子府,就托了胡子方將禮物送給二皇子。
胡子方也沒多想,只覺得紀長澤真是會做人,二皇子這樣不怎麼有存在感的皇子他都要面面俱到。
盒子送到,二皇子打開後有些懵逼:“這是……?”
只見偌大的盒子裡,裡面正放著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
胡子方也看懵逼了。
哪有人送禮送被子的,尤其是紀長澤這種大官,不都是送貴重物品麼。
但他覺得紀長澤不像是那種會失誤的人,他不送禮也就算了,既然送了禮,就說明他不會干出這種送個不值錢禮物給皇子的事。
“必定另有乾坤。”
這般說完,果然在被子下發現了一個小盒子,打開來看,裡面放了個小葫蘆,旁邊還寫了個被子的說明介紹。
言這乃是蠶絲被,耗費了極大功夫制成,蓋在身上輕飄飄的,卻比普通被子暖和許多。
而那小葫蘆則更加內有乾坤,別看它外表普普通通,可內芯卻是滿腔熱火,人若是貼身戴著,戴超過三個時辰以上,到了夜間,便能感受到它暖和的不行,能溫暖全身,猶如冬日裡篝火一般帶來希望。
只是這小葫蘆也有些奇異,若是被一個人戴了,其他人就戴著就不管用了,只有第一個戴它的人才能一直發熱。
此乃珍稀寶物,二皇子與臣非親非故還對商街的事如此上心,臣不勝感激,便只有用這些來報答二殿下了。
二皇子看的驚喜無比。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大皇兄到底還有人看管,不好時時燒煤炭,他晚上睡覺都在做大皇兄被凍病的噩夢,但如今,這蠶絲被,這發熱的葫蘆,若是送給大皇兄,那豈不是剛好解了燃眉之急。
胡子方也在一旁一起看了。
看完後,他一臉糾結。
根據他對紀長澤的研究,紀長澤這家伙,沒獵物那是不出洞的,突然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定然是盯上了二皇子,想要在他身上圖謀什麼。
他與二皇子關系也非常好,不忍心見他掉入坑中,勸說道:“殿下與紀大人也沒什麼交情,不好收他這般珍貴的禮物吧?”
“無妨無妨,紀大人不是愛錢嗎?我拿些銀票給他就是了,這些就當做是本官買的,到時紀大人拿了錢,也不會托我辦事了。”
胡子方:……你想多了,若是紀長澤,定然銀票拿了又要讓你把事辦了,最後還讓你感激涕零。
二殿下一意孤行,胡子方勸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寶貝一般的收起了被子和葫蘆,還不等到他勸說兩句,就找了個要畫畫的借口趕人。
胡子方:“……”
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每一個遇見紀長澤的人都跟腦子進水了一樣,排著隊的往這家伙坑裡面跳。
看看他,多有理智。
胡子方一走,二皇子立刻將放著葫蘆的盒子塞到被子裡,自己抱著被子,吭哧吭哧下了暗道。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將溫暖送到大皇兄身邊了。
大皇子正在看書。
被困在此地,他除了看書,也只能看書的,要不是弟弟們時不時來找他玩鬧,他怕是真的要如了父皇的心願,成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瘋子。
聽了二皇子的話,大皇子有些詫異:“竟還有此等寶物?倒是奇異。”
“是吧是吧,我一聽了就給大哥送來了,大哥你快戴上,我再把這個被子給你換上,今晚你定然能睡的舒舒服服。”
二皇子高高興興的將蠶絲被鋪好,嘴裡還念念叨叨:“沒想到這紀長澤如此會辦事,之前我不過是幫個小忙,還不是幫他只是幫子方,他竟送了這樣厚重的禮。”
大皇子雖然一直被關著,但外面的事他還是會從弟弟們口中知曉的,聽了這話也有些疑惑:“紀長澤?便是那位紀大人?”
“可不是,他不是被父皇要求去照管親兵嗎?那些親兵一個比一個能吃,硬是吃空了他的家底,如今正卯足了心思掙錢養人呢。”
大皇子若有所思:“這位紀大人,不像是那種會被此等事困住的人。”
“他是聰明,可那有什麼用,父皇下令,他還能不做不成,也是他倒霉,之前被趙醉劍坑了一把,那趙醉劍是死了,可他也被坑的如今臉面也不要了,四處找人捐錢。”
“這也就是現在了,大家都知曉他為什麼這樣做,若是換做以前,他如此大肆斂財,早就不知道被參了多少本了。”
現在大家伙別說是去參紀長澤了,都不敢說他一句,生怕被這家伙聽到了堵著要錢,誰都知道,在破產狀態下的紀大人是六親不認眼裡只看著錢的,這個時候撞上去,那就等著被搜刮干淨吧。
二皇子只當做是八卦說給大皇子聽,大皇子卻聽得眉微微皺起。
他雖未曾出去,卻也知曉不少紀大人的事。
這位紀大人做事極有章法,從來只有他坑別人的份,哪裡有別人坑他的事,那趙醉劍是個沒什麼腦子的,不然也不會將自己名聲弄得如此糟糕。
看看紀長澤,聽聞滿朝文武都覺得他奸臣,但百姓們可沒一個人說他壞話的,可見他是有意維持自己名聲。
這樣兩個智商完全不在一個層面的人,趙醉劍怎麼可能坑的了紀長澤,尤其是他剛坑完了人就原地去世,在宮中去世,又是因為坑了紀長澤拿了兵權,不像是紀長澤的手筆,倒像是……父皇的。
大皇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對著正熟門熟路從桌子下暗格掏出花生來吃著的弟弟道:“你將這件事仔細講給我聽。”
二皇子想都沒想原因,呱呱呱全都說了。
大皇子聽的心底一沉。
他怎麼越聽越覺得,這兵權,不是趙醉劍強塞給紀長澤的,而是紀長澤一開始就想要,坑了趙醉劍一把,讓這個敵人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罷了。
如今全天下都覺得紀長澤是拿了個不想要的燙手兵權,可若是真的燙手,以紀長澤的手段,早就想辦法送出去了。
他一開始,就是劍指兵權。
一個臣子費盡心思想要兵權,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過過當將軍的癮了。
大皇子霍然起身,原地轉悠幾圈,在二皇子懵逼的視線下,臉上神情各種變幻,最終定格在了堅決上。
“二弟,你這就回去,立刻將府中貴重的東西全都收集起來,讓人送到南方我買的莊子上去,將銀票全都換成真金白銀,也一道送去,你們幾個在府中繼續挖暗道,一路挖到城門外,叫人來挖也行,但要記得,沒挖完之前,一個人都不許放走。”
二皇子嘴裡還叼著花生,一臉懵逼:“啊?”
“只管聽我的就是,若是外面形勢不對,你們便立刻通過暗道離開,一路去莊子上,那莊子只有你們四人知曉,躲在裡面,裝作普通有錢人家便可,萬萬不可再做別的。”
二皇子:“哈??”
他總算是反應了過來,第一次見到大皇兄如此沉重的神情,他也跟著擔心起來。
“大、大皇兄,父皇終於要宰了我們嗎?”
“不,不是,是……”
大皇子張口要說,又想起來這個弟弟雖然人善心美但有時候智商有點不在線,告知他怕是可能會泄露消息,於是便又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你先別管是什麼,只管照著我說的做,若是一有事,立刻跑,不要猶豫,知曉麼?”
二皇子眼睛都嚇紅了,害怕的不自覺縮成一團點頭;“是,是,我知曉了。”
他問:“那我們跑了,大皇兄你怎麼辦?”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行了,你快回去吧,皇兄要想一些事情。”
二皇子猶猶豫豫的走了。
他一走,大皇子便立刻坐下沉思起來。
這位紀大人,怕是要造反了。
而父皇這些年行事越來越荒唐,兵權交出去倒也罷了,但竟讓紀長澤去養著那七萬人。
從來都是誰給飯吃喊誰娘,紀長澤又是個厲害的,他既然能使手段讓父皇不知不覺的將兵權交給他,自然也能使手段讓那七萬人站在他那一邊。
父皇……
按照他的性子,那些親兵以前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被皇帝管著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被紀長澤管著的時候,吃飽穿暖,再加上之前紀長澤因為“被訓斥”,將原本的魚肉換成了普通飯菜,既有說明緣由,他們自然不會去怪“為了給他們吃好喝好被訓斥失落中”的紀大人。
那麼,該怪誰呢?
試想一下,若是大皇子自己是親兵,在皇帝手底下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過的是痛苦日子,結果好不容易換了個上官,靠著自己來供養他們,日子剛好過一點,皇帝就把這個上官罵了一頓,理由是給他們吃的太好了。
他們會怎麼想。
之前我吃你的飯,你覺得我不配吃太好也就罷了,如今我吃的是紀大人的飯菜,是紀大人費盡心思讓我們吃好喝好,沒花你一分錢,你憑什麼來指責。
憑你是皇帝?
一個大字不識吃不飽飯的人可不管這些。
紀長澤……這是有意在讓親兵們仇視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他自然不是隨便找個樂子才這樣做。
他怕是……要造反了……
大皇子對父皇有可能被殺沒什麼感覺,但若是真的造反成功,新皇登基,他的四個弟弟身為皇子,必定是要被斬草除根的。
但若是此刻插手到這件事中,兵權已經在紀長澤手中了,此刻任何異動都只可能變成提前造反,若是父皇信任他們也就罷了,可父皇不光不信任他們這些親生子,還防他們如防仇敵。
算來算去,都是死局。
如今,唯有保住四個弟弟了。
他十幾年前曾經在察覺到父皇對他的莫名敵意時買下了個莊子當做後路,只是沒想到父皇竟不惜用幾萬將士的性命來促成他的罪名,莊子沒用上,他也被囚禁在這裡十幾年。
沒想到,十幾年後,那莊子竟然還有能派上用場的時候。
只是他卻是逃不出去了。
外面有看管的人,他可以每天吃著弟弟們送的食物蓋著弟弟們送來的被子,卻不能真的逃跑,他自己逃可以,可他那些還囚禁在大皇子府的親眷,怕是要人頭落地了。
大皇子嘆息一聲,苦笑自己的人生如此戲劇。
曾經的意氣風發,之後的落魄艱難,後來的升起希望,最後的心平氣和,如今,竟還是要落到個死去的下場。
倒是也不錯,至少保住了弟弟們。
只是他的孩子,女孩可能保得住,男丁……怕是也要跟著赴黃泉了。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無用。
大皇子定定坐在桌前,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點點轉黑,腦海中突然劃過什麼。
手摸到脖子上掛著的葫蘆,該是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並沒有發燙的跡像。
天已經黑了,不是說三個時辰會發燙嗎?如今應當時候差不多了才對。
他將這個小葫蘆摘下來,突然神情一怔,將葫蘆上方的小塞子拿開,往桌面上一倒,果真倒出了一張非常小的紙。
展開來看,一片空白。
大皇子倒是不覺得意外,拿了一旁的茶杯,將水倒在紙張上。
字跡一點點顯露出來,開頭就是王炸:
【大殿下不必驚慌,臣未曾想過造反】
大皇子:“……”
因為太過震驚,一時不知道自己該驚訝紀長澤算准了這葫蘆會送到自己這裡來,還是該驚訝紀長澤天時地利人和居然還不打算造反。
他仔細看去,臉上的神情各種變幻,最終定格在了放松上。
松了一口氣後,大皇子看向外面的天色,只感覺內心火熱,渾身都充滿了勁。
他想,紀大人說的沒錯,這葫蘆的確是能讓戴的人渾身溫暖,心中火熱啊。
第二日,幾個皇子跟下餃子一樣的從暗道裡鑽出來。
“大皇兄,我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不能丟下你一個人,我們跑吧,先跑了再說……”
第一個開口的五皇子正說著話,一抬眼,就對上了正坐在桌前寫著字的大皇兄視線。
大皇子對他們微微一笑:“一大清早,你們幾個倒是都來了。”
“大、大皇兄……”
四個皇子鵪鶉一樣的站在一起,望向他們的大皇兄,只覺得,今日的大皇兄,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就是,身上的那些沉悶之氣仿佛都散了,剩下的,只有滿滿朝氣。
“大皇兄,你怎麼看著,看著有點高興?那我們還跑不跑啊?”
大皇子拉著最小的弟弟坐下,笑著道:“不跑了。”
“我們以後都不用跑了。”
他竟是沒想到,那位名聲不大好的紀大人,竟有這樣一片赤子之心。
也沒想到,自己在這裡困了十幾年,最後竟真的能等來轉機。
大皇子拉著不明所以的弟弟們到自己身邊來,挨個拍了他們在自己眼中還十分稚嫩卻在努力背負他這個大皇兄的弟弟們肩膀。
心中,一片大定。
弟弟們護了他十幾年,也該他來護著他們了。
那位紀大人,當真是風光霽月。
風光霽月的紀大人正沉著臉坐在書房中。
――砰!
他拍了桌子,坐在下面的紀黨眾人都肩膀一慫。
“胡人打到葛州,怎麼無人報上朝廷!”
紀黨眾人也很懵逼啊,他們縮著脖子,小聲逼逼:“之前倒是聽聞有消息傳上來,只是陛下忙著行宮……仿佛是……耽誤了……”
“誰問陛下了,本官問的是你們!陛下耽誤大事,那有什麼好稀奇的,倒是你們,本官讓你們收集情報,你們收集到哪裡去了?!”
紀黨眾人:“……下官,下官……”
“算了。”
紀長澤發過火,也不再怪他們。
就知道這些鹹魚靠不住,也是他最近沒在皇帝那刷好感值,皇帝連這種事都不跟他說了,當然了,也不排除皇帝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可能。
畢竟葛州本來就地處邊界,之前還發了災荒,流民跑出來這麼一大波,如今在那位皇帝眼中,恐怕就是個死城了。
死城被攻打就被攻打了,拿下來那些胡人也占不了什麼便宜,反正胡人一向是搶了東西就跑,從來不去搶奪城池的。
只是紀長澤卻知曉,那是以前的胡人了,現在的胡人可不再滿足於生活在草原上。
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他們怕是早早察覺出了今年天氣有異,這才先下手為強。
原本的時間線中,內憂外患,文朝就這麼滅了,恐怕就連胡人都不知曉,泱泱大國文朝,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擊,本來只是隨便打打,結果居然真的能把文朝打的滅國。
但這一次還是有了不同,原本的時間線裡,皇帝沒有派劉生彥這個一心愛民的官去賑災,而是派了自己寵信的趙醉劍。
趙醉劍直接將賑災用的糧食錢財私吞了大半,剩下的層層剝削,到了百姓手裡根本不夠吃飽一餐飯的。
葛州知府被問斬,最後的保護神也倒下,百姓們等來了朝廷賑災的隊伍,卻也還是逃脫不了被餓死的結局。
最後葛州直接成了個死城。
一個死城,胡人自然不會攻打。
而這次,知府沒死,劉生彥去了,再加上一個黃人參,三人攜手,一道將局勢挽救了回來,百姓們漸漸被安頓好,一切都一片大好,但又因為剛剛遭了災荒人手不足,胡人怕是就是看中了這一點,這才選中了葛州。
紀長澤鐵青著臉站起來。
葛州絕對不能被打下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能。
他起身往外走,胡子方第一次看他這般急匆匆,連忙問:“紀大人,你去哪裡?”
“向陛下請戰,出戰葛州。”
紀長澤丟下這句話就往外走,只剩下紀黨眾人面面相覷,過了好半響,才有個人小心開口。
“紀大人……是文官來著吧……”
“好像是……”
文官怎麼可能上戰場,就算是紀大人願意,陛下也不願意啊。
誒!陛下還真的願意。
這種事,紀長澤自然不可能悄咪.咪的和皇帝說,而是直接趁著上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戰。
他說的慷慨陳詞,滿心為國,臉上的忠心簡直擋都擋不住。
若是換做別人這麼說,他人說不定還要感動一下,可是換成了紀長澤……
文武百官:“……”
皇帝:“……”
沒人相信紀長澤是真的為了百姓為了文朝才要請戰,都思索著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紀長澤:“皇城親兵也需要歷練,還請陛下撥出軍款,讓臣能帶著一萬親兵去討伐胡人。”
哦豁!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在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怨不得突然要請戰,原來是為了要錢啊。
也是,紀長澤能撐這麼久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現在撐不住又不能真的跟皇帝說自己撐不住了,可不就要想想別的法子了嗎?
現在看來,紀長澤還是很聰明的,胡人那是他們文朝的手下敗家,帶了一萬人過去,也照樣能將胡人打趴下。
這樣不光能夠混個軍功,還能得一筆錢撐過去。
嘖嘖嘖,就說紀長澤怎麼可能貿然做事。
胡子方也想到了這一點。
但他再去看紀黨的人,卻見他們臉上都是敬佩。
“不愧是大人。”
“愛國愛民,自願請戰。”
“大人真乃我輩之楷模。”
其他臣子聽到這話俱都沉默幾秒然後面帶嫌棄。
紀長澤的狗腿子們可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他們都懷疑紀長澤將這些人帶在身邊是為了聽彩虹屁了。
身為新加入進去的狗腿子,唯一沒有開口跟著彩虹屁胡子方得到了他爹一個滿含欣慰的微笑。
雖然這小子跟了紀長澤混,但關鍵時刻,還是拎得清的。
都是當爹的言傳身教教得好啊。
隨他。
胡子方本人:“?”
不是,他們誇什麼呢?
這些老狐狸必定是看出了什麼。
難道……他誤會紀長澤了?
紀長澤真的是為了百姓為了國家為了大義?
不能吧……他不是越是看上去滿臉正直越是在挖坑嗎?
但是這些紀黨的人都這樣說了,說不定是有什麼他沒看出來的小細節呢?畢竟紀黨的人,可不都是無的放矢的,一個個狡猾的很。
胡子方猶豫一下,也遲遲疑疑的跟著誇:“大人忠直,下官佩服!”
胡子方他爹:“……”
他小步小步挪到兒子跟前,小聲訓斥:“你湊什麼熱鬧!拍人馬屁,臉紅不紅!”
雖然很想打死這個兒子,但到底是親生,他還是想要搶救一下的。
胡子方也小聲回:“父親,你不知曉,紀大人是真的忠直。”
雖然他看不出來,但紀黨的人不都看出來了嗎?
胡子方他爹:“???”
紀長澤忠直???
紀長澤?????
他問:“你認真的?”
胡子方:“是啊。”
胡子方他爹沉默幾秒,面無表情,小步小步的挪了回去。
這糟心兒子,沒救了,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