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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攻玉 凝隴 4187 2024-03-17 22:45

  

  這時,衙役過來回話,盤問了附近鋪子的客人們,沒人見過與莊穆身形相似的矮瘦男子,又把半個西市翻了個底朝天,那胎兒依舊無跡可尋,藺承佑看了眼店外,天邊已是漫天晚霞,只好說:“撤吧,鋪子裡的客人也都盤問完了,可以讓他們走了。”

  滕玉意看著絕聖和棄智,晌午才說要帶他們好好吃一頓,結果出了這樣的事,眼看要天黑了,看來只能明日再履約了。

  她對兩人說:“我得回府了,今日不能請你們吃好吃的了,明日你們要是有空,就早點到滕府來。”

  絕聖和棄智偷眼看了看師兄,師兄並無反對的意思,忙說:“好,我們明日就去找王公子。”

  

  滕玉意一聽這描述,就知道是彭花月和彭錦繡姐妹倆,絕聖和棄智忙說:“這應該是受驚了,師兄你去忙別的事,我們過去瞧瞧吧。”

  他們一走,滕玉意讓端福雇了一輛犢車,出來的時候徑直上了車,對面墨齋裡的人有不少認識端福的,她在犢車裡坐著,不至於讓人知道剛才那黃面少年就是她滕玉意。

  這邊放下簾子,對面墨齋的娘子和公子們也紛紛出來了,身邊前呼後擁,全是聞訊趕來的各府護衛們。一群人立在犢車前,拉著絕聖和棄智不肯松手,絕聖和棄智直撓頭,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

  滕玉意正覺得好奇,藺承佑從香料鋪裡出來了,絕聖和棄智仿佛看到了救星,分開人群跑過來,低聲說:“師兄,那幾位小娘子非要我們送她們回府。”

  可他們想同滕娘子的犢車一道回去。

  滕玉意聽見這話,掀開窗縵朝外看。

  藺承佑瞧了眼對面的武四公子等人,翻身上馬道:“最近是有些不太平,他們都怕成這樣了,路上要是再有個風吹草動,難保不會嚇出毛病來,你們順路送送也行。”

  絕聖和棄智:“那王公子怎麼辦?”

  “不是還有見天和見喜兩位道長嗎?”

  見天和見喜恰好從酒肆出來,聽見這話笑嘻嘻地說:“天色不早了,老道們正好餓了,王公子,我們送你回去,府上招待我們一頓晚膳不為過吧。”

  滕玉意殷切道:“哎,道長何出此言,王某早就想好好款待道長一回了,難得有此機緣,豈有不盛情款待之理,就怕道長嫌鄙府酒菜粗陋。”

  絕聖和棄智放下心來,回到對面護送那幫人啟程。

  滕玉意的犢車也正式啟動了,見天和見喜各騎一頭小毛驢伴在犢車旁,小毛驢又矮又瘦,走起路來要多慢有多慢。

  滕玉意隔窗向天邊看去,天色越來越暗了,照見天見喜這慢慢悠悠的速度,回到家裡恐怕要天黑了。她倒不是擔心別的,只是她下午才見過凶手,凶手又會邪術,萬一半路生變如何是好。

  端福似乎也很擔心,默默看了見天見喜的毛驢一會,破天荒打破了沉默:“小人去給道長們換兩匹駿馬來。”

  見天和見喜卻擺手:“不要不要,我們這兩頭小毛驢是觀裡養大的,性子機靈著呢,我們騎慣了它們,才不要騎什麼蠢馬。”

  這一路磨蹭下來,走出西市時天都擦黑了,滕玉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二道說著話,心裡卻暗自發急,昨晚藺承佑在府裡布陣時叮囑她晚間別外出,哪知今日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昨晚是舒麗娘,今次不會又有什麼厲鬼吧。阿姐還在府裡等她,也不知會擔心成什麼樣。

  只聽後頭馬蹄聲漸近,有人驅馬趕上來了。

  滕玉意心懷戒備,悄悄掀開窗縵看來人是誰,就聽見天和見喜訝道:“世子。”

  藺承佑勒住韁繩,笑道:“兩位前輩走得可真夠慢的。”

  “急什麼,橫豎延壽坊離西市不遠,拐過兩條大街就到了。噫世子,你不是要去大理寺嗎,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藺承佑道:“巧了,我正好要去布政坊辦點事。”

  見天和見喜一拍手:“那豈不是正好順路。”

  滕玉意懸著的心落了地,藺承佑可比見天見喜靠譜多了。

  見天和見喜本就話多,多了個藺承佑同行,話匣子越發收不住:“剛才王公子跟我們閑聊,說他們府裡的廚娘有一手好刀功,片出來的膾片輕薄如雪花,入口就會化開。”

  藺承佑哦了一聲。

  這等刀工的廚娘,宮裡和成王府少說有十來位,不過那晚他吃過滕家廚娘的點心,廚藝確實不差。

  “話說起來,江南除了魚肉鮮肥,點心也做得比北地的細致些,但王公子說,全江南最好吃的點心,還屬她自己做的鮮花糕,貧道聽了有點不信,世子也不信王公子會做點心吧。”

  藺承佑沒接茬,滕玉意會自己做點心?不大可能吧。倒不是不信她學不會,而是賭她沒這個耐心,可一想到她那間靜謐幽雅的“潭上月”,他心裡又有些不確定了,她都有耐心給小紅馬取那麼多名字,閑下來做份點心倒也不稀奇,就不知誰吃過她做的點心,興許只有她阿爺、姨母吧。

  滕玉意早在車裡打起了盹,昨晚她就沒睡好,今天又受了一番驚嚇,雖說離開了西市,又嫌見天見喜不靠譜腦中繃著一根弦,這時候聽著外頭人的說話聲,那根緊繃著的弦,居然不知不覺松弛下來了。

  人一松懈,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聽到外頭有人在“篤篤篤”敲窗壁,滕玉意一驚,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外頭有人道:“公子,醒了嗎。”

  是程伯的聲音。

  看來是到家了,滕玉意松了口氣,揉揉眼皮,坐直身子整理襆頭和衣袍。

  下了車環顧左右,就見藺承佑抱著胳膊靠在馬旁,像是等了有一會了。

  見天和見喜嘿嘿笑道:“王公子在車裡睡著了?”

  滕玉意尷尬地清清嗓子,對程伯說:“今晚府裡有貴客,快去准備酒筵。”

  程伯應了。

  滕玉意又走到藺承佑面前,笑著拱收道:“世子,賞光留下來吃頓飯吧。”

  藺承佑看她一眼,她臉上的灰這一路早蹭干淨了,臉蛋粉撲撲的,一雙眼睛干淨得像清洗過的葡萄,不用想,這一路在車上肯定睡得不錯。說來也怪,他本來不餓,聽了滕玉意這話,肚子一下子就餓了起來,滕府的菜不難吃,留下來吃頓便飯也沒什麼,可惜今晚要忙的事太多。

  “謝了,我還有要務在身。”他翻身上了馬,“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晚上別瞎跑。”

  “哎。”滕玉意點了點頭。

  藺承佑驅馬出了滕府門前的榮樂巷,掉轉馬頭朝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滕玉意領著見天和見喜入府,忽聽巷子盡頭傳來大批馬蹄聲,驚訝回頭看,卻是滕紹帶著親衛們回來了。

  程伯又驚又喜:“老爺回來了。”

  滕玉意疑惑地望著阿爺。早上程伯還說阿爺約莫要半夜才回來,哪知傍晚就趕回來了。再看阿爺身上,櫜鞬服(注1)上沾滿了風塵,坐騎下的翠色障泥更是污糟得不成樣子,除了軍情告急,她很少見阿爺這樣急著趕路。

  什麼事這麼急……

  她想起下午才得知鄔瑩瑩回長安的消息,臉色頓時復雜起來,就那樣立在台階上,一動不動看著阿爺馳近。

  滕紹早就看到了門口的老道士和小公子,老道士他上回就打過交道,是東明觀的道長,小公子模樣雖然變了,但那倨傲的神情從小到大都未改變過。

  滕紹心知有異,不說別的,光女兒這幅裝扮就夠奇怪了,他不動聲色下了馬,把馬鞭扔給隨從:“兩位上人,別來無恙。”

  見天和見喜一本正經還禮,滕紹可是赫赫有名的戰神,面上再溫潤,身上那種肅殺之氣也能讓人不寒而栗。

  “滕將軍,今晚要來府上叨擾一頓了。”

  “不勝榮幸,快請進。”滕紹親自領著見天和見喜入內,滕玉意一抖衣袍,也跟著進了府。

  滕紹在中堂款待見天和見喜,滕玉意則回內院沐浴更衣。

  等到見天和見喜酒足飯飽離去,滕玉意已經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杜庭蘭。

  “專殺懷孕的婦人?”杜庭蘭聽得臉色煞白。

  滕玉意點點頭,把碗裡的玉泥函吃淨,讓春絨把飯菜撤下去。

  “不過目前還不知道是人做的還是妖做的。”

  “所以昨晚那厲鬼與盧兆安無關?”

  滕玉意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呢。真凶尚未落網,一切都只是猜測。”

  這時程伯過來了:“娘子,老爺讓你去書房見他。”

  滕玉意嗯了一聲,隨程伯去了書房。

  下人們在前領路,燈籠在暗夜中緩緩向前移動,那圓潤明亮的光廓,宛如美人手中的珠串,滕玉意腳步跟隨那串光影,眼睛卻望著程伯的後腦勺,凡是長安城的大小事,幾乎沒有程伯不知道的,鄔瑩瑩好歹是南詔國新昌王的王妃,她回長安的消息,程伯不可能不知道。

  程伯告訴了阿爺此事,所以阿爺才會倍道兼程趕回來。

  路過庭院的時候,滕玉意透過敞開的書房窗扉向裡看,阿爺立在桌案前,像是在出神,眼睛看著手裡的公函,視線卻未移動。

  “老爺,娘子來了。”

  滕玉意進了屋:“阿爺。”

  “你坐,阿爺有話問你。”滕紹臉色有些疲憊,但一看到女兒進來,眸色還是亮了幾分。

  滕玉意瞟了瞟阿爺腰間的香囊,記憶中阿爺不曾摘下過這香囊,論理不會落到旁人手中,然而今天下午在粉蝶齋,她親眼見到鄔瑩瑩配出了一模一樣的“雨檐花落”,如此復雜的方子,只有看過香囊裡的香料才能配得分毫不差。

  她淡淡挪開視線,依言坐到矮榻上。

  “聽說昨晚成王世子到府裡布了陣?”

  滕玉意一頓,沒想到阿爺最先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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