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怔了一秒，眸中才遲鈍地湧出極致的駭然，隨後完全無法控制，任由驚慌和震駭占據了他所有表情。

　　言慕的人生太過傳奇，驚險的瞬間數不勝數，即便被狙擊手包圍的那次，槍裡只有兩發子彈，手指也很平穩。

　　警官向來冷然的眸中，浮出了無措到極致的碎光，他伸手想抱她，但是手指在發抖，他意識到了。

　　指尖涼得失去了知覺。

　　這一瞬間好像很漫長一般，因為極度的恐懼，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世界在耳中安安靜靜，沒有雜音。

　　“楚楚……”

　　他輕輕開口，嗓音啞得自己都仿佛不認識，心髒在胸腔跳動的聲音劇烈，幾乎震耳欲聾，又像是完全停止。

　　他手足無措地眨眼，盯著那個冒出鮮血的彈孔，臉色驚人地蒼白。

　　“你堅持，堅持一下……”清冽的嗓音抖著，言慕漆黑眸中碎光震顫，啞聲道，“後面有醫藥箱，我去拿……救護車馬上來了，你堅持一下……”

　　他起身要去拿醫藥箱。

　　懷裡的女孩艱難抬頭，漂亮的眼睛抬起來，輕輕拉住了他。

　　言慕瞬間就不敢動了。

　　“乖，松手……”眼睫輕微一顫，他越發慌亂起來，冷靜的性格早就潰不成軍，手指貼上女孩的臉，察覺對方的皮膚溫熱，才意識到自己的指尖過於冰涼，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我去拿醫藥箱。”警官清冽低低的聲線，近乎哀求地發著抖。

　　對方卻輕輕搖了搖頭，“不，阿言你聽我說……那顆子彈……”

　　位置太致命了。

　　話音未落，唇瓣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捂住，動作輕得像是怕碰碎她，那人眸子裡已經有搖晃的星光，表情像是小孩一樣，嘶啞道：“你不會有事。”

　　他能看到那個傷口。

　　盡管是從背後穿透而來，但位置卻是心髒的後面，那不是普通的槍，應該說，她現在還能多活幾分鐘，在這個世界多幾分鐘……就已經是奇跡了……

　　一顆水珠砸在女孩手上。

　　她呆了呆，仰頭去看。

　　或許就是冷血性格的人，一向如冰雪般的眼睛，呆呆盯著她的時候，那樣的神情才格外令人動容。

　　他輕輕低頭，把女孩的手放在自己額上，像寵物蜷縮在主人的手下。

　　這個人在發抖。

　　像是一只小動物。

　　海浪的聲音沙沙地繼續響著。

　　夜幕緩緩降臨。

　　早就撥過的電話，救護車卻在幾個小時都沒有出現，耳邊依舊是沙沙的動聽的海浪聲，但車裡卻沒有風。

　　“我不怕。”那人忽然輕聲道。

　　他看著面前的人，傾身過去，小心地吻了吻她冰冷的嘴唇。

　　他解開外衣，把衣服包裹在女孩身上，仔細地把她籠罩進去，像是擔心這個再也不會醒的人著涼。

　　冷到極致的手指，輕輕拿過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把手槍。

　　隨著槍掉下來的，有兩枚糖紙。

　　他把糖紙輕輕放回去。

　　對不起。

　　不善言辭。

　　沒說過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