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歡迎您在心底裡,他早將李穆視同子侄,唯恐他另尋旁人,到時高嶠面前說話不周,見怪於高嶠。
更甚者,平日戰場之外,李穆雖一向沉默寡言,比之同齡之人,沉穩了不知多少,但畢竟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遇到這種男女之事,若因年輕不知事,衝動之下,貿然自己前去求親,到時萬一遭到當面羞辱,實在令他於心不忍。故無可奈何,最後只好應承了。
楊宣出營帳,眺望了一眼遠處那頂內中此刻聚集了當朝諸多大人物的營帳,雙眉緊鎖,一邊想著等下如何開口,一邊走去。行到近前,遠遠聽到營房內中傳出一陣大笑之聲。
當朝三大頂級士族家主,高嶠、許泌,以及陸光等人都在。當中笑聲高亢者,正是許泌。
楊宣來到帳門之前,向守衛道了幾句。
那守衛便進去了。片刻後,帳門掀開,許泌出來,面臉泛紅,帶著些酒氣。
楊宣上前向他見禮。
許泌人已微醺,被打斷了出來,有些不快,皺眉道:“何事?”
楊宣恭敬地道:“稟司徒,末將有一事,須先告知司徒,故冒昧將司徒請出,司徒見諒。此事與李穆有關。”
“他有何事?”
許泌這才神色稍緩。
楊宣遲疑了下,壓低聲道:“司徒當還記得數月之前,高相公於丹陽郡城之外犒軍之時,曾許過李穆,稱日後無論他有何求,皆可應他?”
許泌唔了一聲:“怎的,他如今有求了?所求為何?”隱隱地,語氣已是起了一絲不快。
“稟司徒,李穆所求……乃是高公之女。”
楊宣小心地道,抬眼望去。見許泌神色定住,顯然極其詫異,半晌,仿佛才反應了過來。冷笑道:“人皆趨炎附勢,果然如此!才不過做上個小小的中郎將,眼中便已無人了。他以為攀上高家,往後便無往不利?”
楊宣急忙道:“司徒切勿誤會!李穆絕非見利忘義之人,司徒對他栽培多年,他豈敢不感恩於心?實是他心性直率,不懂人情世故。那高公之女,又素有美名,少年人一時向往,把持不住,也是有的。何況,方才他亦親口說了,凡事皆以司徒為先。司徒若以為此事不妥,他絕不敢忤逆。司徒放心,末將知如何回話於他。這就回去,不敢再擾司徒雅興。”
楊宣躬身,告退離去。
許泌盯著他的背影,待楊宣行出了數丈之外,忽開口,叫住了他。
楊宣忙又回來,等著許泌發話。半晌過去,卻聽不到聲響,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目光微微閃爍,若有所思的樣子,心底不禁又忐忑了起來,有些後悔。
也不知怎的,自己方才怎就屈服於那個論年紀比自己兒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下屬,竟讓步了,應下這種聽起來簡直荒唐至極的事情。
此事最好便止於自己,本無論如何,也不該叫許泌知曉。
許泌善用人,但心性偏狹。隨他多年,這一點,楊宣早心知肚明。
“司徒……”
楊宣正要再替李穆說幾句好話,卻見他擺了擺手,慢慢地露出霽顏。
片刻之前面上所帶的霾色,一掃而去。
“伯雄,”許泌喚他的字,語氣親切。
“方才是我欠考慮了。李穆既有此念頭,景深從前自己也曾許諾,你代他提便是了,並無差錯。”
楊宣一愣。
“擇日不如撞日。景深人便在裡頭,趁著今日他也高興,你隨我來。”說罷招了招手,轉身便要朝裡而去。
許泌態度忽然來了個大變,倒叫楊宣措手不及。見他就要往營帳裡去,來不及細想,忙追了上去。
“多謝司徒。只是末將鬥膽,可否請司徒容我私下面告相公?”
許泌眯了眯眼。
“也好。隨我來吧。”
他人已入內,楊宣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大帳內環設了七八張的席案。高嶠在中,右手邊左僕射陸光,再次席,是都官尚書朱炯等人。
高嶠左邊那張案席空著,應便是許泌方才所坐。眾人把酒言笑,朱炯在褒揚陸光長子陸柬之接連在林邑和江北所立下的功勞,眾人附和。
陸光自然欣喜,卻連連搖手,不停自謙,忽見許泌帶了楊宣入內,幾人看了過來。
楊宣是許泌軍府裡的第一猛將,這些人也都知道。他向在座諸人行禮。高嶠頷首微笑,叫他免禮,陸光未動,朱炯等人只看向許泌,紛紛道:“方才正說到下月重陽登高之事,你怎走了?”
許泌笑道:“伯雄尋我,稱有一要緊之事,需求見景深。諸位飲興方才想必也差不多了,留些今夜犒軍,如何?”
許泌既這麼開口了,余下之人,自然不會再留,看了眼楊宣,紛紛起身。
高嶠和陸光等人拜辭完畢,回到主座,叫楊宣也入座。
楊宣豈敢托大,站在那裡,恭恭敬敬地見了一禮:“多謝相公。末將站著說話便是。”
高嶠見他不坐,也不勉強。
“方才司徒說你有事要面見於我,何事?”
“相公可否記得從前曾對李穆所應下的許諾?今日李穆尋了我,道有事求於相公……”
楊宣有些不敢和他對望,吞吞吐吐地道。
高嶠恍然,輕拍額頭,笑道:“怎會忘記?他總算是想出來了?他有何事?”
“稟相公,李穆所求,乃是……”
戰場之上,楊宣勇猛無匹,便是面對千軍萬馬,亦是面不改色。
但此刻,對上高嶠投來的含笑目光,他的心底發虛,那幾個字,竟就不敢說出口來。
高嶠見他半晌接不下去,目光躲躲閃閃的,倒是額頭,漸漸有汗滴不斷地落下,覷了一眼,心裡不禁疑惑,便又笑道:“他所求何事?盡管道來。”
已是到了這一步,該說不該說的,都只能說出來了。
“李穆所求,乃是……求娶相公之女……”
楊宣一咬牙,終於將那含在舌底已經翻滾過數道來回的話給說了出來。
八月雖已過了立秋,但烈日炙了一日,帳中依舊悶熱。
高嶠方才飲了兩杯酒下去,舌底略覺炙躁,自己正取了案上的一只提梁茶壺,笑著往杯中注水。
聞言,手一抖,唇邊笑容凍住,那只手,也驀地停在了半空。
他抬起眼皮,看了對面楊宣一眼,見他額頭汗水淋淋,整個人猶如是從鍋中撈出,慢慢地,將手中那只提壺放了下去。
“楊將軍,你方才說,李穆意欲求娶我的女兒?”
他一字一字地復問,最後的語調,略微上揚。但被掩飾得很好。除神色有些凝重之外,看起來,喜怒不辨。
楊宣見狀,才放松了些,忙說:“相公放心,末將也知此事荒誕,回去會再好好和他說的,務必叫他收回此念!”
高嶠的那只手,慢慢地松開壺梁的銅把,正襟危坐,一語不發。
“李穆在末將帳下多年,絕非挾恩圖報之人,此次,也是他年少不知事,更不通人情世故,方貿然有此念。料他絕無冒犯之念。望相公勿見怪於他。”
楊宣又小心地說道。
高嶠依舊沉默著。
“相公身居高位,席不暇暖,末將原也不該拿這種荒誕之事擾於相公,相公切莫上心。我這就去回了李穆。末將先行告退。”
楊宣朝案後的高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旋即後退了幾步,轉身而退。
“楊將軍!”
他行至帳門前,忽聽身後高嶠喚了聲自己。
“你回去後,暫時不必和李穆多說什麼。此事,我考慮過後,再予以答復。”
高嶠緩緩地抬眸,兩道目光望向了他,平靜地說道。
楊宣有些驚訝,愣了一愣,隨即恭敬地道:“謹遵相公之命。末將這就告退。”
高嶠再沒開口,等楊宣出去了,慢慢摸出隨身所攜的一塊雪白帕子,拭了下額頭隱隱沁出的汗。
他的雙目望著前頭楊宣離去的方向,眸光凝然。片刻後,似是下意識,重新提起方才那擱下的壺,繼續傾向杯中注水。
茶水從壺口汩汩而出,不斷地注入盞中,漸漸地滿了,他一動不動,提著茶壺的那手,一直沒有放下。
水漫出了杯口,沿著案面漸漸蔓延成了一灘,打濕了他垂下的一縷衣袖,泛出一片水色,他卻渾然未覺。
伴著一陣腳步之聲,高桓的聲音忽從帳外傳來:“伯父可在裡頭?”
高嶠一驚,這才驀然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失態,急忙放下了提壺,低頭手忙腳亂地擦拭著衣袖和案上的水漬。
“伯父!”
高桓大步入內,向著座上高嶠,行了一禮。
今日大軍從江北拔至建康,皇帝親自出城迎犒,全城轟動,如此罕見的盛事,他又怎會不來?此刻整個人還沉浸在先前那場盛大儀式所帶給他的激動和震撼裡,雙眸閃閃發亮。
高嶠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藏起被茶水弄濕的衣袖,坐直身體,打量了眼數月未見的侄兒,面露微笑:“子樂,家中人可都好?”
“都好!阿姊先前隨了伯母,一直住在別院,數日前,侄兒接到伯父書信,知伯父今日歸城,當時便去接人了。不止阿姊,連伯母也一道歸家了!”
高嶠含笑點頭:“甚好。我這裡事畢,今夜便也回了。你來見我,可是有事?”
“伯父,侄兒有一請求,求伯父應允。”
“你講。”
“如今戰事已定,過些天,便是重陽,侄兒想在家中設宴,到時將陸家大兄等人都請來賞菊,再邀李穆一道赴席。伯父若覺妥當,侄兒這就去邀,早做准備!”
高桓說完,望著高嶠,目含期待之色。
高嶠眸光微動,淡淡地道:“罷了,不必了。”
高桓一怔。
在高桓的設想裡,以李穆如今的軍功,只要自家再邀他上門做客,消息一傳出去,他無論是名望還是身價,必定大漲。
這也是他能想得出來的一種最好的報答方法。
他本以為,對此高嶠必是會贊同的。但無論如何,這種事情,還是要先求得家主的首肯,所以等到今天,迫不及待地便尋了過來。
他沒有想到的是,高嶠竟拒絕了自己的這個提議。
“伯父!”高桓急了。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不過是邀他來家中做客而已……”
“不必說了,就這樣吧。”
高嶠打斷了侄兒,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李穆對我高家有恩,伯父自會回報於他。如今大軍剛回,諸事紛雜,這些日後再說。你若無事,也莫在此空停留了,早些回城!”
高桓實在弄不明白,對李穆一向極其賞識的伯父,為什麼會拒絕這樣一件對高家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對李穆而言,卻可能是能令他就此順利踏入建康士族交往層的重要的事情?
“伯父……當初你不是還當眾許諾,要答謝他麼,如今卻又為何……”高桓有些不甘,小聲地嘀咕。
“子樂,往後你少與他往來。”高嶠淡淡地道。
高桓吃驚無比:“為何?”
高嶠神色一沉,投來兩道目光,冰冷如霜。
高桓遲疑了下,再不敢當面忤逆,吞回了滿肚子的不滿和迷惑,向高嶠行了禮,轉身怏怏地去了。
高桓去後,高嶠坐在那裡,慢慢又出起了神,一雙眉頭,漸漸皺起,身影一動不動,宛如入定。
“李將軍!”
劉勇喚他。——因前幾日他晉了中郎將,故這小兵改口這麼稱呼他了。
李穆直起了身體,轉頭望著正朝自己飛奔而來的劉勇。
劉勇是個從北方流亡而來的孤兒,為混飯吃,做了兵卒。幾年前一場戰後,清理戰場之時,被當時還只是個百人長的李穆從死人堆裡給揀了回來。活下來後,就一直跟著他。
“李將軍!有人要見你!”
劉勇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他人如猴精,力氣大,天生長了兩只飛毛腿——就是靠著這倆腿,才多次得以在亂戰裡活命。此刻卻罕見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是那個人!陸家的大公子!“
劉勇終於跑到了李穆的近前,停了下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手指著後頭,不住地比劃著。
李穆轉頭,看了過去。
迎著夕陽,一個頎長的青年男子正朝著這邊的方向大步地走來。夕陽的余暉,將他全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野地裡的野風,吹動著他的衣角。他的神色肅穆,徑直而來,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面前。
“李虎賁,某陸柬之,冒昧來此,乃是有話,可否請教李虎賁一二?”
他的雙眸筆直地望著李穆,語氣平靜,但眸底深處,卻藏著一種被壓制的,深刻無比的隱隱憤怒。
雖然他並無過多的表情,但這一點,連劉勇似乎也覺察到了。
他不安地瞟了自己上司一眼,一邊回頭不住地望著,一邊慢慢地退遠了些。
李穆放下了手中的鬃刷,洗了洗手,起身注視著他,笑了笑:“不敢當。陸公子有話,請講。”
“李虎賁,你為何,定要求娶相公之女?”
陸柬之開口問道。
“你因了軍功,如今聲名大作,本正可趁此良機,結好於各方,往後如魚得水,前程不可限量,你卻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寧背上一個挾恩求報、趨炎附勢之名,也不惜同時開罪高氏與我陸家?”
“你以為你的上司許司徒,他是真心助你?不過是利用你為棋子,辱我陸氏與高氏,離間兩家,他從中坐收漁利罷了!”
他微微地頓了一頓。
“你若開罪了高、陸兩家,你以為許司徒能庇佑你一輩子?何況,非我於背後對人有所非議。你同時開罪高、陸兩家,往後只能仰承許氏鼻息。以許司徒之胸襟,非容人之人。他既以你為棋子,日後用,或是棄,全在於他的一念。我瞧你也是個英雄人物,難道你果真願意自絕後路?”
李穆一笑:“承蒙陸公子瞧得起我。不知公子此行,意欲為何?”
“我聽聞,因你執意求娶高氏之女,高相公迫於無奈,將於重陽日試你。”
“你要怎樣,才願收回此念,勿因此事,再為難於高家?”
沉默了片刻,陸柬之盯著李穆,問。
遠山山頭的那一抹血色殘陽,突然地徹底沉淪下去。天空頓時變成了灰蒙的顏色。曠野裡的光線,隨之也驟然暗了下去。
遠處,歸巢老鴉唳聲大噪。
晚風疾作,卷的兩人衣角翻湧。
李穆的面容,隨著光線的消息,仿佛也隨之,迅速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
這讓他的神色,看起來驟然多了幾分冷漠。
“我與高氏之女,不敢說情投意合,但也多年相識,彼此知心知意。在我眼中,早將她視為未過門的妻子。方才我問你,為何定要求娶於她,你不應。我若所料沒錯,要麼為利,要麼為情。倘若為利,如我方才所言,結好於各家,再有你對高氏的恩情,你日後所能得的利益,遠勝你今日能夠想像,更不用說你同時開罪高、陸兩家後,可能面臨的境況!”
“李虎賁,疾風知勁草,卻也能摧大木。非我恐嚇於你,即便你真的如願做成高相公的女婿,卻見惡於高家,強求而來的姻緣,於你日後到底是福是禍,不用我說,你若是個聰明人,當也能夠想到。”
“倘若,你是出於一片傾慕之心,這才執意與我相爭……”
他看了一眼李穆,加重了語氣。
“則我盼你,更要慎重考慮。我陸柬之交人,不重門第,只看人品。但士庶有別,有如天隔,亦是無力打破之現狀,你我深陷其中,無人能夠得以超脫。至於婚姻,更是如此。非我輕視於你,但你若是真的出於一片傾慕之心,則你更應當為她多幾分考慮。她與你素昧平生,更談不上半分的互通,你可曾想過,她得知此事,會如何做想?更不用說,倘若她當真被迫嫁了你,日後可能面臨的種種不便……”
陸柬之遲疑了下,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不便也就罷了!於她,倘若嫁入庶族,在旁人眼中,便是極大的羞辱。李虎賁,你縱然出於一片傾慕之心,然,欲置她於何地?叫她余下後半輩子,如何還能如從前那般,與舊日親友坦然往來?”
“李虎賁,你莫怪我直言至此地步。但無論於情,還是於理,我之所言,到底是否在理,你應當有所判斷。”
“她不諳世事,心性純善。我無法想像,倘若她日後面臨如此境地,將如何自處?”
“我懇切望你,成全於她,亦是如同成全於你自己。”
陸柬之說完,竟向李穆一躬到底,隨即直起身,緊緊地盯著李穆。
他說話的時候,李穆始終一言不發。
天色在迅速地變暗,野風也愈發得勁急。
他的眼眸,仿佛染上了一縷這落日沉淪後的天地間的陰沉之色,面上的神色,卻顯得越發平靜。
“不敢受陸公子如此之大禮。陸公子所言,也是字字在理。但陸公子有所不知,在我李穆眼中,沒有所謂‘成全’二字。我成全人,何人成全我?”
“高氏洛神,我既開口求娶,便不會半途作罷。福禍成敗,天知,地知,而你我皆不知。重陽日,見分曉便是。”
他還了一禮,轉身,繼續替那烏騅刷洗著鬃毛。
陸柬之望著他,眉頭緊皺,忽轉身離去,背影迅速地消失在了霧靄般濃重的黃昏暮色裡。
“李將軍,他方才尋你,是要做什麼?”
“莫非是為高相公之女而來?
一直在不遠處窺視著的劉勇飛快地跑了過來,好奇地發問。
軍中已是人人都知,再過兩天,到了重陽那日,高相公將會考校求娶其女的李穆。
人人為之期待,這幾日,一直有所議論。
李穆刷完了最後一片馬身,起身,將馬韁丟給劉勇,笑了一笑:“天黑了,回吧。”
……
到了重陽的前一日,不止是還暫駐於城外的軍營,幾乎整個建康城的民眾,都在近乎打了雞血般地傳著一個消息。
陸氏大郎陸柬之,主動要求於重陽那日,與李穆一道競考於高相公。
而高相公考校二人的地點,就設在城北的覆舟山上。到時不禁民眾觀看,也算是一場公開擇婿的考校之爭了。
一個是士族後起一代中的傑出子弟,不但文采風流,而且戰功卓著,可謂是文武全才,命世之英。
一個是出身庶族,在江北大戰中一舉成名的年輕軍官,被萬千軍中士卒所敬服擁戴,最近風頭最勁的一個人物。
長久以來,士庶對抗而積聚出來的所有情緒,仿佛因為這一事件,徹底地燃爆了。
天公作美,重陽那日,秋高氣爽。天還未亮,覆舟山的山腳,便陸續趕來前來觀戰的民眾,人漸漸地多了,便開始議論紛紛,猜測誰能勝出,有人更是趁機設下賭局,買中哪方獲勝,便可照單贏錢。參與者眾多。
天漸漸地亮了,不到巳時,平日冷冷清清的覆舟山下,已被觀戰之人擠得水泄不通,人人翹首,等待著高相公考校擇婿那一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