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他吧,畢竟才入門,不會這麼高調,而且瑣事一大堆的,哪有閑工夫來我妙真道顯擺。”男弟子嘀嘀咕咕。
某位女弟子怒了,叉著腰,柳眉倒豎:“狗娃子,哪那麼多廢話。”
男弟子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急忙去捂女弟子的嘴,愁眉苦臉:“師姐,這是我小時候的乳名,咱們當年一起入門時,你答應過我不告訴別人的。”
女弟子嫵媚笑道:“哎呦,一時激動說漏嘴了。”
男弟子頗為無奈,翻了個白眼,清了清嗓音,故作高深道:“想知道此人是誰不難,首先,蘇師叔祖性格高傲孤僻,能讓他迎戰,說明此人地位不低,而且與蘇師叔祖關系匪淺。其次,他老人家的劍道天賦道門上下皆知,李師叔祖曾言單論馭劍術她遠不及蘇師叔祖。因此可以得出此人劍術成就不差。地位與蘇師叔祖相仿,天賦出眾,且又長了一副不輸給蘇師叔祖的皮囊,又是大家不認識的陌生人。嘿嘿,此人身份早已呼之欲出了不是嗎。”
“我知道啦......”一名女弟子興奮的尖叫起來,臉蛋漲紅,眼眸晶晶閃亮:“楚望舒,一定是楚望舒。一個月前在通天之路震金鐘七十二響的絕世天才,我早該想到是他,除了他誰有資格和蘇師叔祖劍道爭鋒!”
眾人先是寂然,隨後嘩然,恍然大悟。到了這個份上,大家都能猜出青衫少年的身份了,仔細思量,確實只有一個月前,以震驚道門姿態拜入丹鼎的天縱少年莫屬。只不過楚望舒在丹鼎派深居簡出,眾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下意識的忽略了他這號人物。
“哦,他們師兄弟倆是不是誰都不服誰?借咱們妙真道的劍道來一較高低?”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好興奮啊,蘇師叔祖居然也會與人“爭風吃醋”。
這時,一個蘇星鬥的死忠粉尖叫起來:“快來,蘇師叔祖又反超了。”
眾人一驚,眯著眼眺望,果然恰好見到那頭白發把青衫少年甩在身後的一幕。
不管男女弟子都齊聲喝彩。
楚望舒有些難以置信,當他把蘇星鬥落下半條劍道後,又開始打磨自己參悟的二十式,攀登速度難免減慢,可這個白發小子竟然絲毫沒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跡像,反而愈戰愈勇,穩步攀登。楚望舒這次沒有急著趕超,而是原地不動,觀察蘇星鬥的劍道攀登,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像,按理說越往上走,越艱難。在第一條劍道上有的雜役弟子健步如飛,半途之後就開始一步一頓,往往站在原地許久,才繼續攀登。而第二條劍道之後,幾乎不存在能媲美楚望舒和蘇星鬥的這種攀登速度了,誰不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舉步維艱到隨時會從劍道上滾下去。
可蘇星鬥不是這樣,他的頓足時間幾乎保持著高度的一致,從踏上劍道開始,到目前讓外門弟子望而卻步,內門弟子嚴正以待的第五條劍道,好像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楚望舒不禁升起一個詭異的猜測,如果從頭到尾僅僅是出一招的話,那他的攀升速度就可以解釋了。事實若是如此,就太讓人震驚了,天下習劍者恨不得學遍所有高深劍法才好,多多益善,集百家之長。可蘇星鬥卻反其道而行,習劍以來只苦練一招一式?
通天之路上,上清道老道士說蘇星鬥執念太深,看來不是子虛烏有之言。只是不知道這位用冷漠面具偽裝自己的家伙,心裡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
楚望舒聽到山腰傳來隱隱約約的呼喊聲,忍不住轉頭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人頭茫茫多,聚集了小一千的雜役弟子外門弟子,仔細一聽:
“蘇師叔祖加油!”
“蘇師叔舉世無雙,道門無敵......”
“蘇師叔,干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蘇師叔我要做你道侶......填房丫頭也行啊。”
偶爾有支持楚望舒的聲音,也瞬間被淹沒在蘇星鬥仰慕者的呼喊中。
楚望舒快氣瘋了,尤其是那句“讓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見識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謂是一刀扎在楚望舒心窩去了。散修最重勝負,因為勝負往往代表生死。
他一躍而起,直接跨過十級台階,臨近青鋒,強盛的劍光當即破劍而出,劍招如羚羊掛角,精絕凌厲。楚望舒拔劍,貼靠著劍光,一擼到底,與劍光擦身而過,倘若執劍者是真人,此時已經身死,故而這一劍就算被破了。他繼續縱身一躍,來到後一柄青鋒前。如法炮制了數次,又一次把蘇星鬥甩在後方。兩人在第五劍道你追我趕,幾乎同時攀登到盡頭,又默契的踏上了第六條劍道。
“天吶,第六劍道了,他們還在攀登。”
“嘶......第六劍道就算是內門弟子也沒幾人能闖成功吧。”
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只有兩個,李師叔祖和紅鸞師叔祖。”
“這個可以理解吧,蘇師叔祖怎麼可能止步第六劍道呢。”
“關鍵是那小子也攀上第六劍道了,而且看他的架勢,好像比蘇師叔祖還要勇猛精進。”
兩位妙真道真人在雲朵上俯瞰,清風拂過道袍,衣角獵獵,其中一位真人鶴發童顏,長須飄飄,另一位真人卻是個身段婀娜,臉蛋柔媚的女子,披一件水藍色道袍,後背印黑白太極魚。山腰上情緒激昂的弟子們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雲蘿師妹,他就是一個月前走過通天之路的少年?天賦果然不凡,劍術更了不得,居然能走到第六條劍道。”
“他和蘇星鬥都是習劍的天才,可惜都在丹鼎派門下。”被喚作雲蘿的女子嘆了口氣,似是頗為惋惜。
“師妹若覺得可惜,不凡向長青師弟伸手要人,反正你們關系好。”老道士呵呵笑道。
雲蘿嗔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葛長青最是護短,好不容易收了第二個弟子,肯放人才怪。”
“也是,我妙真道劍道天才不少,特別是妙真師妹和紅鸞師侄,都比他們兩人要略勝一籌。”
“這個楚望舒我不敢斷定,可蘇星鬥的天賦不遜色妙真師妹。”
“非也,”老人撫須笑道:“蘇星鬥畢竟是丹鼎派弟子,主修金丹而非劍道,哪怕天賦再好,也荒廢了。我們不妨打個賭,秒真師妹曾走到第八劍道盡頭,我猜這兩個弟子最多止步第七劍道。”
雲蘿撇撇嘴,沒搭話。
第六條劍道盡頭,楚望舒長長吐出一口氣,繼續攀登。
蘇星鬥緊隨其後。
第七劍道,楚望舒站在台階下沉吟,蘇星鬥走到他身邊,側頭,淡淡道:“由術入道,還比不比?”
十二條劍道,前六條劍道像征著劍術極致,第七條劍道則是以術入道的開始。有的人劍術大開大合,氣勢雄渾,由術入道後,走的就是霸烈的劍道。有的人劍術飄逸,靈巧刁鑽,走的又是另一條劍道。劍道千千萬,因人而定。
楚望舒笑了笑,當先登階,他的劍術是真正的熔煉百家於一爐,精研過無數種劍法,但那都只是術,不是他的道。無論是霸道的劍術,亦或是飄逸靈巧的劍法,由楚望舒施展出來,都有一個共同點:招招搏命!
說是狠不正確,應該是“烈”!
寧折不彎的烈,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烈。
不殺人則殺己!
這和他的性格、遭遇有一定的關系,楚望舒劍道大成後,出劍次數反而愈發少,但只要他拔劍,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楚望舒三十而立之年,才打磨出自己的劍道,他委實沒料到蘇星鬥雙十年華,竟然也磨礪出了獨屬自身的劍道。
蘇星鬥的劍道是“直”,直來直往,不退縮不逃避,一往無前。
如果楚望舒細心些,那晚在余峨山從天而降的搏命飛劍,就能窺一斑見全豹看出蘇星鬥的劍道。管你是真人還是大真人,我自一劍直來,你死或我亡!
兩人的劍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相近。
第七劍道上的十柄青鋒劍嗡嗡震動,一縷縷雜役弟子和外門弟子看不見的劍網交織,密密麻麻如蛛網,擋住攀登的道路。蘇星鬥和楚望舒齊頭並進,一人直撞入劍網,仿佛鋒利的菜刀切開柔嫩的豆腐,筆直一線。而另一人則在台階上飛躍,所過之處,劍網一根根斷裂潰散,好比清掃塵勞,任何蛛絲馬跡都不留。
雲蘿側頭看了一眼老道士,眯眼笑道:“師兄,臉疼不疼?”
老道士哼了一聲,“這不還沒到第八劍道嗎。”
“可他們顯然還有余力。”
老道士倒抽一口涼氣,頭疼道:“這倆孩子的劍道怎地都如此剛烈?劍乃王者之兵,中正平和,掃滅陰邪,他們的劍道顯然走了岔路。長青師弟怎麼不收徒弟則以,收的徒弟盡是些讓人頭疼扎手的存在。”
“兩人能登上第七條劍道,說明他們的“道”經得起考驗,既然如此,就不算走岔了路。”
此時,楚望舒和蘇星鬥已經站在第七條劍道盡頭,各自仰望第八條劍道。他們身後,十柄青鋒傾斜倒地。
雲蘿見到這一幕,蹙眉不已,“記得上清派對他們兩人的評價嗎?”
“不曾關注。”
“一人執念太深,一人殺念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