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溝是附近五十裡內唯一的綠洲,有一片月牙形小湖泊,本來叫月牙溝,後來此處被狼群占據,又改稱狼牙溝。十幾年前,澹台家肅清了盤桓此地的狼群,在狼牙溝建起狼牙客棧,作為家族商隊的一座驛站。同時也供來往的商旅歇腳住宿。
狼牙客棧四合院的骨架,主樓有四層,共兩百余間房,規模著實不小,鄰著客棧的是簡陋馬廄。
夕陽的余光裡,商旅終於抵達了狼牙溝。客棧的十幾名伙計在老掌櫃的帶領下恭恭敬敬站在外頭。瞅見商旅緩緩走近,大步前奔過來,前倨後恭的模樣:“大公子,小的總算等著您了,大公子這一路辛苦了。”
澹台皓月高居馬背,俯視他:“酒菜都准備好了?”
“好酒好肉,都給您和眾兄弟備著了,前日收到您的飛鷹傳書,估摸著您晚間會到,提前讓伙計備好飯菜,打掃出上等房間。就等大公子和二小姐入住了。”老掌櫃點頭哈腰。
澹台皓月滿意一笑,轉頭身後,運氣朗聲道:“諸位兄弟,今天好酒好肉招待,睡個安穩覺。他奶奶的,辛苦了兩個月,總算有舒服的床榻睡了,可惜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找不到水靈娘們暖床。”
侍衛們一陣哄然大笑。那兩隊依附而來的小商旅也如釋重負,終於有床睡了。在這個荒地千裡,還得提心吊膽的地方,一頓安穩覺比起晚上有水靈娘們滾被窩還要舒心安心。
這時,澹台皓月瞥見蘇雲望著空蕩蕩的馬廄發呆,也不知想什麼。他笑道:“這裡平時還是有商隊入住的,尤其這種時候更多,不過前幾日我傳書過來,讓掌櫃的清出房間,畢竟客棧就這麼大,住了別人,自己人就得露宿外頭。”
“奉陪到底。”澹台皓月大笑著翻身下馬,當即便有伙計上前接過馬韁。
大院中,中央燒著篝火,一張張桌子圍繞著篝火擺開,熱氣騰騰的菜肴香氣撲鼻,主食都是羊肉牛肉等肉食,白面饅頭反而是稀缺緊俏之物。侍衛們撲在飯桌上大快朵頤,就著果酒吞咽肉食。與這一群糙漢子比起來,蘇雲的吃相別提多細致文雅了,到底是讀書人。他和澹台兄妹以及袁力坐一桌,澹台兄妹不說,畢竟是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就算西域風俗粗獷,民風彪悍,大家族的禮儀架子半點不缺。袁力一介武夫,但據說已是練氣境八重天,對五谷雜糧需求甚微,吃了幾口就停下來,獨自飲酒。
澹台皓月除了偶爾站起來邀眾人舉杯共飲,就是殷勤的拉著蘇雲喝酒。酒過三巡,儒生蘇雲已經面色潮紅,醉眼朦朧,不勝酒力。澹台皓月反而越喝越起勁,真不愧是流連花叢的酒場老手。
“蘇兄,你覺得我這妹子如何?”澹台皓月忽然摟住蘇雲,笑眯眯的問。
儒生蘇雲先是一愣,血絲遍布的渾濁目光盯著澹台吟月,酒後失態的他終於流露出些許垂涎,“一等一的尤物。”
澹台吟月吃相優雅,紅唇輕啟,小口小口咀嚼食物,聽到這話,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吟吟望著蘇雲。
“我妹子打小就俊俏。”澹台皓月湊近他耳畔,似蠱惑似慫恿道:“那你想不想睡她?這種蜂腰翹臀大胸脯的女人,在*****的時候當真銷魂蝕骨。”
蘇雲酒意上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想......”
但他猛然驚覺,一個兄長怎麼會用如此**的言語來形容自己妹子?就算酒後失態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所謂酒後吐真言,除非他心底裡覬覦自己妹子?而看他一臉食髓知味的神情,兄妹倆......
這時,他感覺澹台皓月不知何時把手掌貼在了自己心口。蘇雲心中大凜,酒意全消,想把身體往後挪開,猛然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連握緊拳頭都坐不到。
中毒了!
這個念頭方起,就聽見有人倒地的聲音響起,眼角余光瞥見,除了澹台本家的守衛,另外兩對附議澹台家的商隊人馬,統統癱軟在桌上,或者從座椅上摔倒。
蘇雲之所以沒一頭砸在桌上,或者摔在地上,是因為澹台皓月左手摟住他的肩膀,右手按在他胸口。
“你,你們想......侵吞另外兩支商隊的貨物?”蘇雲腦中如閃電劃過,驚怒交集。
兩支商隊的人豈會不知自己遭了黑手,怒喝叫罵聲不絕於耳。
澹台皓月微笑著,只是再不見溫文爾雅,眼神是一片冷漠,“西域民風雖然淳樸,不過你有沒有聽說過另一句話:窮山惡水出刁民。為了生存任何事情都可以做。那群愚昧的劫匪都是些頭腦簡單的蠹蟲,拼死拼活的做刀口舔血的勾當,哪裡有我們來錢快,做事穩妥?這就是所謂的思路決定出路吧。人無橫財不復,馬無夜草不肥。但橫財來多了也損氣運,我們澹台家做這種勾當不多,可誰叫今天被那群挨刀子的東西坑走了一百兩黃金呢。”
“蘇兄吶,我是真想過要和你在大宛城花天酒地的,畢竟咱們投緣不是,可做這種事不能留活口的,否則我澹台家的名聲就臭了。別人也會防著我們。你算是殃及池魚無妄之災。下輩子有機會,兄弟我肯定請你吃花酒。走好!”
澹台皓月一掌震斷這家伙的心脈,把噴吐鮮血的屍體推開。冷冰冰的下令:“都殺了。”
轉頭朝澹台吟月笑道:“妹子,我幫你解決了這個討厭鬼,晚上要怎麼犒賞我?”
澹台吟月扳著臉,不發一言。澹台皓月就喜歡她這副冷冰冰的高傲模樣,把這種女人征服在床上翻雲覆雨,聽她情難自禁的輕聲呻吟,可比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更銷魂百倍。
侍衛顯然都是老手,手起刀落的一刀捅入那些可憐鬼的胸膛,送他們轉世輪回。
澹台皓月吩咐手下的侍衛:“把人拖到遠一些的地方埋了,手腳干淨點。”
侍衛們齊聲應諾中,他伸臂攬住澹台吟月的纖腰:“妹子,更深夜重,隨為兄早些安歇。今晚兒保准讓你神仙都不願做。這幾個月可憋死我了。”
澹台吟月突兀一笑,清冷褪去,媚態橫生,嬌艷欲滴:“大哥想嘗嘗欲仙(和諧)欲死的滋味,何必去房裡?妹子現在就叫你知道。”
澹台皓月看見澹台吟月美眸閃過凌厲狠辣的殺意,略顯醉意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後感到胸口一痛,一股寒意滲透心底。他想都沒想,一掌拍向澹台吟月高聳豐滿的胸脯。
澹台吟月後撤一步,與他對了一掌,喉嚨一甜,嘴角沁出血絲,但也借勢朝後飛退,同時喝道:“還不動手?”
當是時,異變突生。
滿地死屍中,有兩具本該早已命喪黃泉的屍體忽然詐屍,從地上一躍而起,強猛的氣機把附近的侍衛當場絞殺。兩人一左一右夾擊滿頭銀發的袁力。
袁力雙臂肌肉猛地隆起,撐破袖子,兩條臂膀長出黑褐色的絨毛,長度暴漲十幾公分,宛如猿臂。雙拳同時朝左右擊出。
“嘭嘭!”
院子裡氣浪怒舞,光焰迸炸,篝火被狂風掀起,火星密集散射。
澹台皓月跌跌撞撞的退出戰圈,生怕被波及,扶著一張尚算完整的桌子喘氣,雙目赤紅瞪著遠處妖嬈女子:“澹台吟月,你想造反?”
澹台吟月舔了舔鮮艷的紅唇,咯咯笑道:“妹子想殺你想了很多年了,你就成全妹子的心願吧。你放心,整個澹台家隨後就到。你今晚兒安心的走,黃泉路上不會寂寞。”
澹台吟月拔劍出鞘,碧光一閃,劍尖挑向澹台皓月喉嚨。
澹台皓月朝後一仰,險而又險的避開,嘶啞著嗓子喊道:“殺了這臭娘們。”
百余名侍衛持刀蜂擁而上。
澹台吟月劍術超群,在侍衛群中穿插縱橫,每次出劍都收割一條人命。
澹台皓月退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手掌握住胸膛上的匕首,猛一咬牙,“噗”帶著一潑溫熱的鮮血,他悶聲一聲,險些昏厥過去,顫巍巍的手伸入懷中,掏出一枚瓷瓶,往掌心倒出一粒烏黑丹藥,吞下。隨後閉眼調息。他俊朗的臉龐青筋暴起,汗水劃過臉頰。
這陰險的一刀准確無誤的刺入心髒,之所以沒有當場斃命,全靠一口真氣護住心脈,但也只是苟延殘喘,幸好他前些年突破練氣境時,家族賞賜一枚道門金丹,是家族花重金從道門神仙們手中求來的,整個家族也不超過十粒,粒粒價值連城,可見家族對他何等看重。
養氣片刻,傷勢稍稍恢復,血也止住了,一時半會不可能痊愈,好歹小命是保住了,不愧是道門神仙的金丹。澹台皓月心神稍安,瞥了眼在做困獸鬥的澹台吟月,心裡冷笑,過了今夜,他定要叫這小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看向大院中鬥至酣處的三人,此時的袁力衣衫盡裂,銀發化為黑褐色毛發,兩條猿臂大開大合,拳法剛猛無鑄,每一拳擊出都伴隨恐怖罡氣,或在地上擊出大坑,或把桌子炸裂。
反而兩名刺客,表情木訥僵硬,在袁力疾風驟雨似的攻擊下,驚險如一葉扁舟。
澹台皓月再次松了口氣,袁力修為已臻至練氣八重天,拋開昆侖道門這些顯赫勢力,無論在哪裡都是名動一方的人物。心思敏捷的澹台皓月已經在揣度這次是何方勢力要與澹台家作對。是想殺他這個嫡子打擊家族,還是重在劫掠貨物!澹台家在大宛城屹立百年,敵人絕對不少。至於幕後黑手是誰,現在還猜不到,只能等擒下那兩名刺客,或者澹台吟月,才是拷問出來。
這個念頭剛起,澹台皓月就見到了目眥欲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