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像一頭凶獸撲向飛劍,手起手落,切斷一條條看不見的氣機之線,一柄柄飛劍跌落,叮當作響。頃刻間就破去了大名鼎鼎的大九劍陣。
丹鼎派弟子炸了,歡呼聲不絕於耳。
誰說我們丹鼎派沒有道法?
誰說丹鼎派道術不行?
截氣指是一門近戰神通,以截斷敵人體內氣機而目的,被身具此神通的丹鼎派真人近身是極恐怖的一件事,但真人之下很少有人能學成這門神通,內門弟子最多入門,但無法發揮出截氣指真正的威力。但楚望舒可以,他有無垢道體伴身。
“你們還沒贏呢,得瑟什麼!”
“真囂張,肖師兄絕對不會輸,他是內門弟子排名十一的高手。”
黃龍觀弟子滿臉吃味。
即便楚望舒露了一手漂亮的截氣指,在場的弟子仍然不覺得他能戰勝肖白石,因為修為的高低擺在那裡,不同的境界,就像一面看不見的牆,這道牆的名字叫小真境。
練氣境的高手能與小真境相比?真氣渾厚程度不可同日而語,在初步煉神的小真境面前,練氣境欠缺太多東西。楚望舒是天才,但肖白石同樣是天才,他可不是散修,黃龍觀也是道門正統。
元乙真人贊嘆道:“後生可畏,多少年沒見到截氣指了。大九劍陣是白石三年前的極致,而今他最強的是雷法!”
似乎響應了他的話,肖白石雙臂一震,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的咒語,本就陰沉的天空愈發陰暗,忽地一道閃電劃過雲霄,緊接著閃電不斷劃過,青藍色的雷電爬滿天空,像是肆意的筆觸,又像是猙獰的觸須。這就是小真境,練氣九重被稱為小真境,但小真境又分三個階段,區別這三個階段的是煉神,小真境大圓滿就是初步煉神,元神強大到可以如天地交感,故而能引下九天上的雷霆。
雷法是道門最高絕學之一,但大多數內門弟子都無緣學習,因為學習雷法的門檻是小真境。
葛長青瞥了眼滿面笑容的元乙真人,淡淡道:“師叔是否還記我丹鼎派的雷法?”
元乙真人笑容斂去,白眉聳動:“清徽丹訣!你這弟子凝練內丹了?”
葛長青大笑道:“我的弟子,怎麼能沒有內丹?”
周圍的真人詫異的看過來,這個弟子凝練內丹了?他才入門一年而已。
清徽丹決,與正統雷法不同之處,在與它激發的是體內五雷,不需要天地交感,同樣可以操縱雷電。而今丹鼎派內門中,唯有少數佼佼者凝練出內丹,其他的都只是雛形而已。可楚望舒已經凝出內丹,當然葛長青不知道,他凝練出的不是一顆,而是五顆。
金木水火土!
楚望舒以金屬性內丹激化雷電,他雙掌朝天,擺出抗天之勢,掌心中電屑跳躍,片刻後,兩道粗壯的雷電逆空劈出,恰好與天空中劈下來的雷電撞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突破隔音禁制,強光模糊了兩人的輪廓,迷了觀戰弟子們的眼睛,電弧爬的到處都是,擂台升起金色光幕,擋住了肆虐的電弧。
楚望舒發髻炸開,雙掌血肉模糊。肖白石雖然並未直接對抗,但他元神牽引著雷電,亦在碰撞中遭到巨力反噬,七竅流血。
電弧散去,楚望舒抖了抖手,鮮血在擂台表面甩出觸目驚心的痕跡,他絲毫不以為意,因為淡淡的瑩光包裹手掌,血肉再生。
“肖師兄,我還可以在來一次,你呢?”楚望舒說話的時候,掌心電弧一閃而逝。
肖白石身軀晃了晃,眼前一片模糊,他元神受到了創傷,強撐著不昏厥已是極限。
“清徽丹決!可你怎麼會有如此渾厚的真氣!”肖白石吐出一口血。
“你修煉的......是大黃庭?”肖白石這是死也要死的明白,就像世俗裡那些劍客大俠被一劍刺穿了心髒,吐著血問你這是什麼劍法。
“不是!”楚望舒說完,隔空一巴掌將這個備受矚目的內門十一名拍暈過去。
當長老念出“楚望舒勝”之後,歡呼聲像是掀起的狂潮,一浪接一浪,丹鼎派弟子喊到嗓子干啞,女弟子雙手做喇叭,尖叫。各派弟子對勝利者傳輸勝利的喝彩聲,真難以置信啊,入門一載的天才弟子,居然真的把內門第十一踩在腳下,練氣境擊敗小真境。丹鼎派內門多少年沒有躋身前二十了,最近一次是葛長庚和葛長青兄弟,哥哥第五,弟弟第十三。
楚望舒站在擂台上,接受著四面八方的歡呼聲,所有人都在為他喝彩,這是勝利者應得的榮耀......真難以置信啊,想不到他也會為了宗派榮耀這種東西而奮力一搏。他是獨來獨往的孤狼,他是亦正亦邪的宗師。他桀驁不馴,我行我素。他快意恩仇,睚眥必報。總之他就是個集體榮譽感欠缺的家伙,什麼道德正義,什麼民族大義,在他眼裡都是狗屁。他這輩子最大的大義就是在人族和妖族廝殺的時候,堅定不移的站在人族這邊。這可不是他覺悟深刻,而是他曾經對神帝的承諾。
開什麼玩笑,老子這一生的悲楚痛苦,可不就是拜人族所賜麼!
可現在他站在萬眾矚目的擂台上,四面八方都在為他歡呼,大家都說楚師弟好棒,楚師弟是我們的支柱,我們要為楚師弟生猴子......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輕輕的觸動了一下,他做了讓所有人都摸不清頭腦的動作,他張開雙臂,像是擁抱住了什麼。
衝虛真人老懷欣慰,此刻微微一愣:“他在做什麼?”
“可能是高興壞了吧。”葛長青說:“因為他不用挨板子了。”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打板子呢。長青啊,你教育弟子的方式得改改。”
葛長青就說:“請師叔指教。”
“這個暫時不談,你待會找他說說,爭取能在五宗論道上奪下前五。”
“這不太可能吧。”葛長青震驚了。
“年輕人就得施加壓力,不壓彎他們的腰杆,怎麼能爆發超越自我的力量呢。實在不行......”衝虛拍拍葛長青肩膀,很豪爽的笑了:“就打板子嘛。”
葛長青嘴角抽了抽。
“對了,蘇星鬥也一樣。”衝虛忽然想起來:“做師尊,最忌諱偏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嘛。這是師叔的老成之言。”
“真是謝謝您啦!”
楚望舒在擂台上張望,遙遙望見人群中,李妙真朝他俏皮的扮了個鬼臉,明艷的臉龐滿是歡喜。
楚望舒走下擂台,剛想走過去和她說幾句,敏銳的察覺到被注視了,抬起頭,恰好看見清徽大真人冷冰冰的目光,兩人視線交錯,濃濃的都是威脅的意味。
這女人真煩!
楚望舒嘀咕,護犢子的過分,就像嚴厲的母親禁止女兒和亂七八糟的男生廝混,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了。楚望舒想自己還打不過她,就忍了下來。反正母親再嚴厲,好哄騙的女兒總會找機會和不三不四的男生廝混。
九老山門,高達六丈的牌坊,懸掛著數千年不褪色的“尊貴道德”,字跡墨色淋漓。
正午時分,六名淺藍色道衣的弟子沿著蜿蜒的石階而下,他們是掃地迎客的外門弟子,也可以用看門童子來稱呼他們,午時正是換班的時候。作為道門的門房,地位當然要比尋常外門弟子高,油水也足。所謂油水自然不是黃白俗物,而是有更多的機會修煉,聽師長講道,資源分配也更多,畢竟是堂堂道門的看門人,修為太差,各方賓客來了也不好看。但給九老山看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刮風下雨,打雷閃電,都得像一尊雕塑,風雨無阻的屹立著。哪天妖族打到九老山了,他們也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對妖皇或者天帝說,爾等在此候著,容我前去稟告......這才是道門看門人的職業素養。
六名弟子來到牌坊下,沒看見與他們換班的弟子,為首的年輕弟子怒道:“這群懶貨,莫非是提前溜了?看我晚些跟師尊說去。”
嘴上罵罵咧咧,幾人各就各位的在牌坊下站好,左右各三人,這時,為首的年輕弟子習慣性的抬頭看牌坊上道尊親筆的大字。
他猛地呆住了,表情僵硬在臉上,刻骨的恐懼將他包圍,整個人如墜冰窖,血脈都仿佛凝結在血管裡。
照妖鏡!不見了?!!
出大事了,他早該想到的,看守山門的同伴怎麼可能擅離職守,他們從未失職過,當他們失職的時候,說明他們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