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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父子

慶余年 貓膩 2353 2024-03-17 22:41

  

  如今的慶國天下號稱盛世,連著十年風調雨順,民富心安,有所謂千古第一明君,千古第一治世諸多稱號,但很妙的是,隨之而來的,還有號稱千古第一的**官場,千古第一jiān相。

  這位jiān相,就是宰相大人林若甫。林若甫出身貧寒,並非高門大族子弟,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場,從蘇州評事做起,旋即調入京中任詹事府主簿,又調至南衙十二衛司階,再入老都察院任掌印給事中,又入翰林院學士,在上次新政之中,調入六部負責具體事務,為吏部侍郎、尚書,一直升到如今的文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人們仔細觀察宰相曾經擔任過的官職,才發現他做過文職,軍職,有詞臣之司,有監察之職,雖然官位屢有起伏,但竟是將慶國官場上所有的地方都經歷過了,而他的官位也總是緩慢而又堅定地向上走著。

  傳聞林若甫這個人在內宮之中並無倚恃,也沒有盤根錯節的背景關系,卻能在慶國復雜的官場之中沉沉浮浮,始終不倒,這一點讓許多人都感到很詫異。

  這位宰相大人表面清明,內裡yin險毒辣,收賄無數。加上在文官系統與王公貴族的搏弈中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落了個權貴不親,百姓不愛的形像。

  只是他幾十年的功夫,早已在慶國的文官系統裡生出無數枝丫,大樹一直屹立不倒。時常有御史上奏彈劾宰相,奈何一直沒有什麼實證,所以只好作罷。京都中的清明之士,對其人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但在官面之上,卻是沒有人敢當面撩撥於他。

  在整個慶國,除了皇帝陛下可以要宰相的xing命與權位,別的人都不行,這是所有官員的共識。在整個慶國,除了監察院那位院長大人可以當面唾宰相一臉口水,別人都沒那麼大的膽子,這是所有權貴的一致看法。

  而院長大人那次當街吐宰相口水,依然付出了三年俸祿的代價,這處罰是陛下親自下的。

  ……

  ……

  當人們發現,皇帝陛下對於宰相的信任從來沒有減弱過的時候,那些自詡清明的官員士子們開始有些絕望了。正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料到,報紙上居然登出了宰相林若甫居然有一位私生女的消息!

  任何高門大族,家主娶幾房小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您家後院只有一個女人?對不起,還真不好意思去參加聚會。但是世風最重血統禮數,像宰相大人雖然人人皆知狡詐狠竦,但畢竟一向自命清流,居然在外有個私生女,這就屬於德行有虧了。而那個女兒已經十幾歲,居然還沒有接回府中,任由她在外獨自生活,做為父親來講,也算是沒有仁愛之心的佐證。

  因為消息是從皇宮放出來的,所以在京都官場引發了一場小小的地震,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皇帝陛下看宰相已經看煩,准備換人來做,這才有了後來的御史台大夫集體上書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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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閑苦笑著,萬萬想不到自己即將娶的女子,居然是如此的來頭,而且和自己的身世如此相似。正此時,外面的動靜大了起來,兄妹二人知道那人回府了,相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範閑只是用眼神請求妹妹等閑時帶自己出去逛逛,範若若微微點了一下頭。

  燭火起,但外面的天sè並沒有全黑,所以燭火顯得十分黯淡。

  廳間一桌豐盛的菜肴,坐著五個人,旁邊很多丫環下人在服侍著。範閑注意到柳氏並沒有像一般人家的姨娘那般,先侍候家主吃飯,而是坐在那個中年男人旁邊,神態自若。

  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想到這一點,範閑的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皺了起來,眉間皺出極好看的小褶子。

  司南伯面相莊肅,五官端正,下頜留著時人最喜歡留的四寸美髯,看上去便知道xing情嚴肅,不苟言笑。

  安靜地吃完飯,司南伯在前走著,範閑在後跟著,一路來到書房之中。

  這是範閑第一次和這位“父親”單獨相處,他微笑著,並不如何激動,因為在他內心深處,從來沒有真正將對方看成自己的骨肉至親。

  司南伯看著面前這個少年,看著少年飄然出塵的清秀容顏,若有所思,半晌之後才溫柔嘆息道:“和你母親長的真像。”

  範閑並無言語相對,因為他並沒看過自己的母親長的什麼模樣。但是對於面前的父親大人,他心中有無數疑問,卻知道輪不到自己首先發問。

  “這些年在澹州過的如何?”司南伯看著他,眉眼間似乎有些疲憊,但依然掩不住當年風華正茂時的英俊殘留痕跡。

  “還成。”

  “來的路上,相信以你的xing格,應該已經從藤子京嘴裡找到了我此次急著讓你入京的原因。”

  “是。”

  “會不會覺得委屈。”

  “不會。”範閑笑著回答道:“我只是搭順風車來京都而已,又沒有說一定要娶那個林家小姐。”

  這句話一出口,書房裡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半晌之後,司南伯冷冷道:“你知道娶了對方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範府除了一直未衰的聖眷之外,還可以在朝廷裡抱上一只粗到不能粗的大腿?”

  範閑譏諷味道十足回答道,本來他對面前的中年男人並沒什麼感情,按道理來講,應該能夠保持著旁觀者的冷靜——但一想到對方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竟然將兒女的婚姻,當作了政治聯姻,雖然明白接受,但並不代表他不憤怒——只是這種憤怒,在前些天裡,一直被他很好的掩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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