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哈欠,要不是府衙上沒地方睡,他早就找地方先眯一覺了,老王還真是有領導脾氣,說開會,自己先遲到半個時辰,你官都這麼大了,有意思嗎?
“哈哈,我老鐵感激不盡,我屬下的伍長跟我講,要不是有你幫忙,他和其他兩個中箭的,都熬不過明天。”
“對了,李道長,聽說你們那裡酒水比較多,你知道的,軍營嚴禁飲酒,那勞什子的,改天我去你們那裡解解饞。”
“小道士不錯,懂得照顧兵卒,你要是哪天想當兵了,回頭找老夫,老夫給你個輜重官管管事。”
面對著這些年齡幾乎比自己大一倍的大老粗,李道士相當的無奈,大叔們、老師傅們,不要這麼熱情好吧,大家其實不是很熟啊。
李道士還是低估自己這個軍醫院的影響,對於這些個都頭、副將、馬隊總官來說,手下的兵就是自己的財產,尤其是老兵,簡直是打一個少一個,珍貴的很;所以當道士這個臨時的醫療機構起這麼大用的時候,這群老流氓們的興奮喜悅可想而知,原來打仗還能免費治療的,這好事哪裡找!
但道士也注意到了,最熱情的一批人都是老王的親兵或是舊部,還有五六個相對年輕的將官就不那麼在意了,只是不鹹不淡的打個招呼,最多也就是恭維幾句,要是自己受傷了還望多多關照雲雲,這些人都是從江南各地調撥來的騎兵頭目們,表情有些陰沉。
除此之外,文官中主要是一些書吏、主簿,級別高的幾個,都是洛都附近的縣令、縣丞,這些家伙在未開戰前就先逃進來的,看樣子也不怎麼得老王重用,只縮在一角,中間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胖子,身穿大紅官服,袍子上還繪有不知是孔雀還是野雞的動物,看起來特顯眼,這不是府尹大人嘛,被肥婆小姨子逆襲的那位。
門口還有些下人、僕役打扮的,時不時的往裡面張望,應該是城裡大戶人家的家僕,估摸著是來打探戰事的最新情況的。
老王終於出現了,一身厚甲,風塵僕僕的,這還不過半個月,頭發似乎又白了好多根,這老頭本來都是要退休的人了,接連被趕鴨子上架,道士都有點同情他了。
不過他旁邊還有一位,五十多歲左右,國字臉,面容冷峻,老帥哥的那種類型,經過旁人的交口接耳,道士明白了,這家伙是永寧伯,單是在這洛都,權勢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見過大人,見過永寧伯!”
道士照葫蘆畫瓢,瞎擺弄了幾下就算完事,反正他在角落裡又不起眼。
“伯爺是老夫的好友,大家無須多禮,子明,你先說說吧,”老王開門見山,指著自己一個幕僚。
這個叫子明的也不客氣,直接道:“各位大人,這是最近幾日衙門口收集的物資,炭千斤、油五百四十一罐、箭矢……”
這家伙先說了一遍,然後老王又讓另一個叫建廷的佐吏把四面城牆的破損情況、修補進度、各兵種的損失略略通報了一遍,最後由老王開始按需分配,看的出來,老頭的聲望還是很足的,基本上說什麼是什麼,很少有人反對。
最後老王說的很是實在,“城若破,依照白巾賊的慣例,百姓受苦且不提,我輩必死無葬身之地,家宅被抄,族人被戮,各位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就得先守住此城;況且朝廷兵馬將至,若是把白巾賊全殲於此,必能記上頭功,剿多少匪,得多少賞,到時諸位也必定加官進爵、封妻蔭子。”
“軍中副將以下,皆歸本隊,文官中除了府尹外,也都自回去。”
‘好了,開會結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李道士搖搖晃晃的就想開溜,誰想老王中途把他叫住,“李道長也留下。”
“……”李道士很不解,這時候留下自己干嘛,難不成你在商討大計前想來一卦?貌似你算卦的水准比道爺還高啊。
“外面的消息傳來了,”老王語氣很沉重:“宗帥被俘,湘軍死傷過半,現已退守湖北,無力再戰。”
“什麼!?”很顯然這消息在場的幾人都不清楚,那永寧伯當即怒道:“他宗之望帶的什麼兵!湘軍不是號稱苦戰第一嗎?怎麼連個教匪災民都收拾不了。”
“不能全怪宗帥,情報上說,宗帥身中九創,仍大呼衝戰,奈何鐵索龍門陣太過難破,真正通曉此陣的,楊家將、薛仁貴,哪個不是大名鼎鼎,朝廷催的太急了啊。”
府尹連忙道:“可不能怪朝廷,這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洛都局勢十萬火急,若是再來不了,不僅是六府保不住,整個江南都要糜爛。”
老王面無表情,不知心裡是甚想法,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江州指揮使戴可大敗趙佛賊,十日挺進五百裡,快要過江了。”
“好事,好事!不愧是朝中名將,看來終於洛都之圍終於有解了!”
就連李道士都看出來了,這個胖府尹完全就是個外行,贏了就是好,輸了就是水平差,這還不如道爺呢。
“王老大人,您這是——”府尹見老王表情依舊沉重,忍不住道。
“山東巡撫趙之翼被殺,二十六縣縣令被剝皮填草,五千膠東兵投降,全境淪陷!”
‘咣當’一聲,府尹手一抖,把桌上的茶碗打碎,臉都白了,如果說白巾賊之前的表現頂多算是牛逼點的流寇,那占據山東,就已形同割據了;而且更麻煩的是,江南之圍還未解,本朝兩百年江山,真的到了危險的關頭了嗎?!
“此事我等知曉便可,切莫告訴外人,”老王的眼光特意掃了一眼道士,仿佛就是對著他說的。
李道士咽了口吐沫,那你別跟道爺說不就行了,無知是福啊!道爺我跟你關系有這麼好嗎?
永寧伯見氣氛降到冰點,便插口道:“倒也不全是壞消息,據那六扇門的線報,福州水師已經出桃花江,應該在這幾天的功夫就會趕過來,倒時可以直接切斷白巾賊的後路,逼迫對方退兵。”
“好好好,來的好,胡大帥還是有本事的,”府尹又連忙點頭,結果也發現自己實在丟人,老臉一紅,干脆閉口不言。
老王指了指地圖,道:“到這個時候,邊軍也不得不南下了,我若是白巾賊,必定先行封鎖長江天險,拐子口、黑水江、蛟江一帶,只要封鎖這一片水域,邊軍就無法通過洛水直達我城,要繞的話,最快也是走山東,就算沒有教匪,沒有幾個月的功夫,也趕不到這裡來。”
“所以說,本官的意思是,讓福州水師不救洛都,先跟戴可會合,若是白蓮教鼠目寸光最好,如果他們有准備的話,就先行打破長江防線,等邊軍趕過來的時候,助大軍過江,之後再來救洛都,不然以白巾軍團和虎浮屠的厲害,單是福州水師,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可是這樣一來要等多久?”道士忍不住問。
“最早也要三個月,遲的話有半載。”
“……”
“六扇門的情報網在傳來這個消息後已經失聯了,老夫需要有一隊人闖過白巾賊的封鎖,去把這道軍命傳給福州船隊。”
李道士有種不詳的預感。
“可是老夫擔心對面的白巾賊會用妖法探查,所以此行必須要有位修行者相助,道長,整個洛都名氣、法力最大的道士可都是你,老夫又與你是一見投緣,這事,你不會不幫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