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好的,卻是沒成想什麼都瞞不過神通廣大的母族,不管被安排到哪裡,櫃上,酒樓,倉庫等等,都能受到少爺般的接待,完全就達不到鍛煉的目的,於是便想了個損著,把孩子送來北城門當門丁!
條件就是,一切待遇與其他門丁相同,別人吃糠他就必須吃糠,別人餓肚子他也必須餓肚子,別人干活他也不能閑著!
一個月,先付十兩銀子,做的好,這少爺如果能有所改變,還有十兩銀子奉上!
這是老白這輩子四十多年聽過的最奇怪的生意,也是再簡單不過的買賣,就是在城門小隊中插一個兵丁,這等小事,對他這個不入品的城門官來說不值一提!
這不,今日一大早,給這少爺找了身合體的兵衣,也談不上甲胄,胸前繡兵,背後繡卒,就是這麼件東西,夏天穿著熱,冬天穿著冷……
少爺雖然還稱不上特別高大,但身材很是挺拔,那是從小到大營養充足的表現;對此,身材瘦小還有些羅鍋的老白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心中是很有些恨世不平,恨天不公的!
平時不敢表現出來,對這些權貴家族稍有不敬,分分鐘讓你丟了差事;但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天經地義折騰富家子的機會,還是折騰的越狠就收獲越多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白白放過?
從一大早這少爺被領到城北的兵站起,折騰就開始了,穿好衣靴後,別的兵丁都去了城門,晚來的他卻要背著七,八杆長搶去城門;太平年月,平時大家腰裡別把腰刀就好,做做樣子,很多時候都是刀都沒有,只是在刀鞘上沾了個刀把唬弄人!
幾斤的刀雖然不沉,但如果掛一天的話,也是很辛苦。
所以,沒人會帶杆長槍去守城門,讓這少爺背過去,就是在折騰他!
兵站雖然離城門不遠,也有數百丈的距離,七,八杆長槍捆一起也有幾十斤重,就是老白自己在這大熱天頂著日頭背過去也得歇幾口氣,但這少爺竟然,
一氣沒歇!
老白不得不嘆服,這從小吃牛羊肉的,確實和吃糠咽菜的不一般。
少爺在北城門的苦難日子從此開始,不能說重活累活都是他的,老白也知道不能把少爺使喚壞了,但基本別人做什麼他也就得做什麼,沒有任何的優待,吃食也簡單,雖然管飽,但肉類就基本沒有,從早卯時末開城門起,一直到戌時初,整整六個時辰站下來,哪怕什麼都不做,一般的身子骨還真吃不消。
職責也很簡單,就是盤查過往的行人,尤其是那些陌生人,路引,文牒,來歷去向目的,是否是官府通緝的罪犯,商隊過往時還要查驗是否攜帶了違禁物品,是否和文牒上所寫的貨物一致,等等……
當然,尺度嘛就得自己把握了,能賺多少錢就靠自己的本事,誰沒點子夾帶的東西,你有本事找出來,就有孝敬,你找不到,就只能乖乖放行。
做這些時,非老手不可,少爺一般都是在旁邊看著的份,他也不愛說話,白布把臉遮的嚴嚴實實,這在普城很普遍,風沙大,很多人都是這般裝扮,要不一天下來,鼻孔裡都得堵滿了!
越相處,老白越是覺得這少爺好像也沒他家中說的那麼不堪,吃苦耐勞,沉默寡言,三腳踢不出個屁來,大部分時間就那麼柱著長槍傻楞楞的看著過往的客人……
如果手下兵士都像他這樣,老白覺的自己會省心很多,數日之後,也熄了折騰他的念頭,反倒有點想知道這到底是哪家的少爺?
從一開始見面這少爺就遮著個臉,好像從來也沒摘下來過,倒是讓他很省心;兵丁中也有泛壞水的,但少爺力氣不小,也從來不爭分潤,所以也慢慢開始接受了他!
這樣的日子過的很快,無聊的差事仿佛能把人折磨傻了,七,八個無聊的人就這麼躲在城門洞子裡,品評每一個過路的人,這人是奸商,那人是沙民,這個婆子嘴很碎,那個小媳婦皮膚很白,以此打發無聊的時間,這就是無聊的人生,總得有人來做。
少爺在這時總是沉默的,沉默的都讓人以為他是個啞巴,老白就懷疑,這怕是個在家族中不受待見,受排擠的非嫡系少爺吧?怎麼這麼蔫?
一個月後,時間快到了戌時,這是個美麗的黃昏,落日和大漠就是絕配,互相襯托,有一種讓人靈魂顫爍的美,少爺就最喜歡看這個,雖然他的同伴們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兩頭沙駝不緊不慢的小跑過來,一個人安坐沙駝之上,厚厚的罩布裹住了頭臉,這不新鮮,幾乎所有從北面戈壁過來的人都是這副打扮!
時間趕的還挺准!
在城門口處,這人沒下沙駝,只是把自己的路引遞上;一般這麼做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平頭百姓是不敢這麼做的,越是這樣,守城兵丁越是小心,不敢造次!
路引沒問題,是來自戈壁另一側的州郡,大地方,蓋的也是招府印,一般人是達不到這種層次的。
再看服飾穿戴,盡顯尊貴,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所以老白很恭敬的把路引雙手遞了過去,就要擺手放行,至於細察,不存在的,讓貴人開包露臉,是褻瀆!
但一月以來都未開口的少爺卻在後面沉悶的憋出了一句,
“進城費,二兩銀子!”
老白和其他兵丁就很驚訝,不僅是少爺的第一次開口,而是這個價碼是很高的,一般大型駝隊過城,才會奉上一兩銀子避免麻煩,對單獨的客商來說,就算是有點毛病,也就是奉上幾十錢就好,你收多了,反應到府衙那裡,對守城的兵士們來說也是麻煩。
敢開口二兩銀子,只有一個原因,這客人自身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