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凡娘子梨花帶雨,再不復往日嬌艷,只這一喜一悲的情感反差,對她這樣特別在意別人看法的女人來說,真的是莫大的摧殘!
婁老爺握住她的手,心中感嘆,修士真的還是不要介入凡人的生活,就像凡娘子,在他介入生活後實際生命狀況並沒有得到多大的改變,一驚一喜,一起一伏,對她這樣相對敏感性格的人來說,就是一種對生活的過度透支。
人類,是個神奇的種族,它很堅韌,也很脆弱,相對來說如果一直苦難,生命就像路邊的野草,頑強不屈;一直快樂也不錯,錯就錯在人生經歷大起大伏。
雖然婁老爺已經在這方面很在乎了,但還是無法控制女人的精神波動,她幾乎永遠活在兩種狀態,非常快樂,非常擔心……而她並不是一個十分強壯的人。
“都和你說了,為什麼就要自己這麼摧殘自己呢?
那棵母株,唯一的價值就是它的像征意義,從第一次移植成功開始,就不再有任何實際意義。
它的精神,它的氣息,都隨著移植擴散了出去,成為了千千萬萬個它,都是嶄新的它!
留著它,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紀念,而不是從母株移植出來的就血緣有多麼高貴……”
勸慰女人花了他半天,還沒完全勸過來,仍然悶悶不樂,這就是修行人和凡人之間的差別,永遠也不可能有常年修行養成的灑脫和瀟灑,也不能怪他們,過於短暫的生命下,就只能不放棄身邊每一件值得珍稀的事。
然後來到屋外那顆石頭旁,本來嚴整的石頭現在卻碎成了好幾塊,四分五裂的,慘不忍睹。
寄希望於原本留在石頭裡的根莖再次發芽有些一廂情願,這都過來了快半年了,凡娘子想了無數的辦法也沒有成功,更何況他這個二把刀?
坐在石頭旁陷入了沉思,這讓遠遠跟著的幾名道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們也意識到了這棵母株對上仙的意義有點不同尋常?可惜,當時他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也無從保護。
婁老爺在乍一聽聞母株被毀的消息後也曾短暫的萬念俱灰!至此,他來錦繡天地的任務完全失敗,保護對像死亡不說,還無法離開,就是徹徹底底的災難。
一切都規劃的好好的,事情怎麼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有點不明白!但作為一名老修的靈魂,這樣的打擊還遠不足以對他造成影響!
然後在勸慰女人的過程中,一番煽情的胡說八道,東拉西扯,勸沒勸動女人他不知道,但滑稽的是,他成功的勸到了自己!
是啊!麻藥師就死了麼?也未必吧?一棵仙草,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哪怕沒人保護,就這麼容易被石頭碾成了草漿?怎麼想怎麼覺得荒誕?
奇石蘭是有機會脫身的!不在石頭翻滾的時候,而在他和凡娘子從來也沒停止過的對母株的移植!區別只在於他們移植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而已!
他又找到了女人,很欣喜的樣子,“娘子,那棵母株咱們一共移植了多少次?期間有什麼變化?”
變化?嗯,這十三次基本上都是前兩三年移植的,因為這段時間它的生命力就顯得很旺盛;從第三年末開始就沒有再行移植,不是妾身的原因,而是母株不再發新芽了!我怕影響了它的根基,所以就停止了對它的移植,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
婁老爺抱起女人親了一口,“沒事了,那母株沒死!娘子你也無須自責,出去了大半年,晚上是要嫁接一下的,你吃點東西,省得到時體力跟不上。”
踱出了房間,心情開始變得晴朗起來。
對修行人來說,一個支撐他們修行下去的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一定要學會反向暗示自己!
在一帆風順時要會警醒自己,是不是太順過頭了?會不會有圈套陷阱?還有什麼需要考慮更周全的地方?
在逆境艱難中要會給自己加油!這一切也許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糟?天道關上了門就一定打開了窗?
他並不肯定奇石蘭就一定沒死!但如果近一年中不再開新芽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點,生命力透支!
因為過多的移植?
所以,實際情況就可能是,麻藥師可能隨著頻繁的移植早就被移出了這棵母株?
或者,本來活得好好的,就生生被他們公母兩個打著繁殖推廣的名頭,生生被當成種豬給累死了?
唯一不太可能的反倒是被石頭滾死的?
麻藥師初一轉生,氣息還隱約可尋,婁小乙就是循著這股氣息掉了下來;但隨著它的生長發育,這股氣息就越來越淡,最終和其它凡草相比也沒什麼不同,但既然已經入了眼,也就能夠確定母株是哪棵。
但婁小乙大意的是,他分辨麻藥師也不再是通過氣息,而是眼睛!當然,被封印了修真能力的他在感知方面也不可能和修士時一樣。
但這樣造成的事實就是,他其實並不清楚後來的母株到底還是不是麻藥師?或者說,真正的麻藥師被分去了哪裡?
沒有氣機感應,整個過程都無法倒推!單單母株就移植了十三次,之後這些分株再移植,到現在幾年時間下來,數量已經不知道是十三的多少個平方,怎麼倒查?完全沒有可行性!
這一推廣,婁老爺發現自己可能把麻藥師推廣沒了?
讓人無語的過程!
還有一線希望,就是麻藥師這株仙草藏在數以幾十萬計的蘭草中,未來可能是百萬計,千萬計?
純粹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經接近失控的邊緣!他就只能這麼想,然後維持這一點點的希望!
他不想放棄,事實上也放棄不了,因為無法離開,這都叫什麼事兒?
如果仙草真的還在,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是放養?還是繼續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