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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玄都游小瓊,長壽欲傳經

  

  今天,兜率宮中的風兒,又莫名的有些喧囂吶。

  老樹下,玄都大法師伸著懶腰坐起身來,剛打算低頭推算自己被何事吵到了修行,心底就先後浮現出兩段畫面……

  第一段畫面,是在一片汪洋大海。

  長壽的化身?

  玉帝?東木公?

  玄都大法師額頭冒出幾個問號,盯著畫面仔細端詳……

  隨之,大法師就見到,李長壽三人身前出現一只旋渦,旋渦中有只六翅金蟬;

  這金蟬揮動薄翼,祭起六束金光斬向李長壽化身,卻被玉帝出手擋飛。

  第一段畫面到此為止,又接上了第二段……

  在那一片荒野中,騎著白馬、身披袈裟、頭戴僧帽的凡人,正翻山越嶺,自東而西慢行。

  此人似是耐不住酷暑,已將暈過去,但背後湧動著萬千金光,站著幾尊大佛的虛影……

  太清道韻輕震,第二段畫面也消失不見。

  玄都大法師沉吟幾聲,不由陷入思考之中。

  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這第一段畫面十分清晰,按玄都大法師對自家老師神通的理解,這是已經發生之事。

  而第二段畫面,除卻那身騎白馬、打扮古怪的年輕凡人,其他都十分模糊,這是天機推演時看到的情形,被老師用無上神通拓了下來,呈現給了自己。

  ‘老師的神通越發高深莫測了。

  不過,老師這次,是想讓我去做什麼?’

  玄都靜靜坐在老樹下,開始了一條漫長曲折的思考之路,最後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老師這是想讓我,把此人納入人教道承?’

  忽聽一聲悶雷響起,玄都大法師心底再次出現了那股熟悉的道韻,這次卻凝成了兩個大字:

  【試】【滅】

  玄都大法師禁不住一手扶額,自己竟猜錯了這麼多。

  也是當真難得,老師竟會讓自己‘試試’能不能殺了此靈……

  ‘嘖,此人身上牽連的因果,竟能讓老師都會動試探之念,這雖非前所未聞之事,但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必是關系本教命脈之事。

  “罷了,先去找長壽商議一番。”

  玄都大法師站起身來,邁步出了兜率宮中,朝著海神府方向看了眼,轉身去往東天門。

  邁出三五步,大法師已是站在度仙門護山大陣的正上方。

  這次,玄都大法師並未呼喊李長壽外出相見,反倒是心中泛起了‘看看壽正在做什麼’的念頭,隨心而動,身影消失無蹤。

  小瓊峰今日,就這般迎來了一名貴客。

  玄都大法師身形隱於乾坤之外,負手在小瓊峰上漫步而行。

  他眼中的畫面,都帶著淡淡的波痕,這是乾坤壁壘,也是虛實之界。

  首先,大法師尋到了一處被大陣籠罩的豆田,發現了李長壽的一只紙人,這紙人正在那侍弄豆苗。

  玄都大法師笑了聲,剛想現身責問李長壽為何不好好修行,卻發現這只紙道人動作木訥,一舉一動都十分‘標准’,雙目也無神光。

  大法師頓時明了——李長壽的心神並不在此處。

  隨之,大法師看向了附近不遠處的棋牌室,看到三名體型各異的女子,在桌邊各自拿著一把紙張玩樂。

  大法師不由想到了姻緣殿中、李長壽泥人的三星拱月之勢……

  這三人中,有一個正是‘三星’之一。

  大法師手指輕彈,三縷氣息飛去棋牌室。

  正在鬥大神的熊伶俐、江林兒、酒玖,同時‘嬌軀’輕顫,各自翻著白眼趴倒在了桌上,被玄妙的道韻環繞。

  她們被拉入了各自的夢境中,開始了對各自之道的感悟。

  玄都大法師也不著急,又轉了個身,隨意漫步。

  這次循著李長壽的氣息,到了湖邊草屋,發現了李長壽藏在此地的六具紙道人。

  ‘長壽竟這般在意師父與師妹的安危……’

  大法師瞧了眼正在飛升階段的靈娥,不由眼前一亮。

  這次,玄都大法師多費了些心思,引出一道純粹的太清道韻,纏繞在了靈娥元神外圍,待靈娥飛升結束後,能為她再次續上一大波的感悟。

  做完這些,大法師看了眼濁仙境的齊源老道,隨即便轉身離開。

  點不動,下一個。

  大法師閑庭漫步般,在小瓊峰上逛了一圈,看到了已經荒廢許久的‘仙貓蔔算桶’,去過了被劃為燒烤專屬區的林蔭溪畔。

  能看出,這峰上的日子快活自在,十分舒適。

  差不多逛完整個小瓊峰,大法師這才漫步走去了李長壽的丹房。

  李長壽布置的重重大陣,自然難以捕捉大法師處在乾坤之外的身影。

  但大法師入了丹房,剛准備現身,卻發現正在煉丹的李長壽……

  依然是紙道人。

  ‘這家伙把本體躲哪了?’

  大法師來了少許興致,將自身強橫的仙識緩緩鋪開;這次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在小瓊峰山體中,尋到了那處密室。

  便是讓大法師來評判,這處密室的設計也是十分巧妙,竟是在數十處陣法的夾縫中,當真不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等閑也尋不到此處。

  大法師身形自虛空漫步,轉眼抵達了地下密室。

  李長壽正在書桌後寫寫畫畫,神情頗為認真。

  這是在寫什麼?

  大法師暗中瞟了一眼,見李長壽所寫的紙張上,每一段的開頭都是‘敖’字,似是龍族高手的名冊。

  大法師剛要輕笑一聲,提醒李長壽自己來了,可氣息已到了嗓尖,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誒?

  剛才未仔細辨認,怎麼這家伙,在這裡的還是化身?!

  大法師啞然失笑。

  旋即張開左掌,其內凝出太極圖虛影,一縷縷細微的波痕在乾坤之外蕩漾開來,小瓊峰各處吹起了微風……

  片刻後,大法師憑神通虛空行走,折返去了表層大陣籠罩的丹房,在丹房角落書櫥前駐足,盯著一卷平放的書簡。

  大法師背著手,緩緩湊向前,輕松看透書卷外層竹簡,見到了那個被禁制包裹的小小‘房間’。

  這房間不過三寸長、一寸高寬,其內卻是‘五髒俱全’,各類家具應有盡有。

  一張小小的床榻上,有個螞蟻般大小的道者,正翹著二郎腿躺著,喝著美酒、看著一本古書,讀的津津有味……

  大法師差點笑出聲。

  又想著這一路見到的紙道人和紙道人和紙道人,大法師終於現出身形,對著那書卷發出由心的感慨:

  “你這家伙,躲這般嚴密作甚?還怕有聖人老爺要捉你不成?”

  “嗯?”

  書卷內的那‘小人兒’頓時一怔,緊接著就僵在了床榻上。

  大法師此刻才用神通查看,發現這裡依然是……

  正此時,在大法師身後,守在丹爐旁的紙道人扭頭看了眼,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

  “大法師,弟子在這!那個是誘敵用的!”

  言罷,這具紙道人麻溜的在袖中拿出一只瓷瓶,在其中倒出一顆玉色靈丹,這靈丹啪的炸碎,化作了李長壽的身形。

  李長壽趕緊做道揖行禮,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緩緩轉過身來的大法師。

  呃……

  有殺氣!

  ……

  片刻後,李長壽與大法師最初相見的河谷中。

  大法師含笑站在溪流旁,心情十分舒暢;

  李長壽頂著額頭的腫包,烤著剛從河中撈起來的幾條靈魚,不斷發出幽幽的嘆息聲……

  大法師這是用了什麼術法,彈了自己一個‘腦瓜崩’,竟讓自己疼到現在還無法消腫,偏偏又沒傷自己道軀元神。

  就聽大法師悠然問道:

  “長壽啊,你近來,可遇到了什麼強敵?”

  仿佛剛才之事並未發生。

  李長壽心念轉動,先想答案,再想大法師為何有此一問。

  若說近來遇到的強敵,陸壓道人應算是一個,燃燈道人也算一個。

  還有個金蟬子,勉強算是三分之一個……

  當下,李長壽沉聲道:

  “弟子近來遇到了一老道,他有一件葫蘆靈寶,喚做斬仙飛刀。

  此老道名為陸壓,根據弟子推斷,應是上古妖庭殘存的妖皇太子。

  他那飛刀頗為厲害,若是被他煉制大成,也會成為十分棘手之人物。”

  “陸壓?”

  大法師掐指推算,很快就略微皺眉。

  紅繡球警告。

  “聖人娘娘為他遮掩了天機,”大法師沉吟一二,左手張開,太極圖再現,繼續推演了下去。

  很快,大法師就道:“這個陸壓躲在太陽星的金烏宮中。

  似是聖人娘娘出手,為他凝聚了妖族殘運,有妖族中興之天命;但這殘運不深,天命不定,其下場怕是難以善終。

  長壽,今日我來,並非為了這個陸壓道人。

  你可見過一只六翅金蟬?”

  李長壽笑道:“那是西方教養的凶獸,弟子與他交手過幾次。”

  “你來看。”

  大法師屈指一彈,一縷道韻鑽入李長壽眉心,而李長壽心底也出現了同一幅畫面。

  只是一眼,李長壽就認出了這指的是什麼。

  騎白馬的唐僧,身著袈裟踏上西去之路!

  甚至,李長壽下意識就給這段畫面配了一段【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的背景音樂。

  音准不准,那就兩說了。

  唐僧背後金光湧動,那是人族氣運,也是人族功德。

  這般畫面,倒是驗證了‘取經’乃西方教借人族氣運功德大興西方的算計。

  李長壽沉吟幾聲,問道:“大法師,聖人老爺給的指示是?”

  大法師淡然道:“一個試字,一個殺字。”

  嗯?

  李長壽著實有些驚訝,第一反應便是……

  這不人教,十分不人教!

  隨之,李長壽就有些疑惑。

  如果自家聖人老爺在封神之後,‘化胡為佛’的算計順利完成,那今後佛門之如來,便是今日截教之多寶道人……

  莫非,這算計還存在某種變數?

  又或是,多寶道人未能架空西方,反倒是被西方兩位聖人反制?

  這其中關系錯綜復雜,李長壽一時也捋不清。

  聖人老爺給大法師下的命令,是嘗試能不能殺了這金蟬,壞今後西方的大運。

  心底靈光一閃,李長壽緊跟著便笑了出來。

  大法師奇道:“長壽為何發笑?”

  “聖人老爺給的這個‘試’字當真玄妙,”李長壽將烤魚提起,恭敬地奉上,心底也有豁然開朗之感。

  聖人,也會主動尋找破局之法!

  天機所呈現的,應該是某個最有可能的未來,聖人看到了這般可能,如果對此不滿,便是太清無為的自家聖人老爺,也會出手干涉!

  換而言之——

  萬事並非既定,未來之事並非不可破!

  李長壽道心一震,感悟叢生,此前郁結的少許心結,竟被這個‘試’字輕輕戳破!

  將這些感悟盡數收拾起來,李長壽並未當著大法師的面進入頓悟狀態。

  聖人老爺已然下令,他和大法師試著出手針對下金蟬子,如果能把金蟬子揚了,一定程度上改變取經之事,自是皆大歡喜。

  若是所試無果,就及時撤退,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大法師笑道:“看你目中神光不斷,可是已有了主意?”

  “弟子有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請大法師指正。”

  “說就是了。”

  大法師坐回青石上,抓著烤魚開始慢慢品嘗。

  “是,”李長壽沉吟幾聲,在旁緩緩踱步,幾套滅殺金蟬子的計謀,自他口中娓娓道來。

  剛好近日,他與金蟬子正面相對,起了衝突。

  金蟬子當日對李長壽的化身出手,也是下了狠手,要將李長壽的化身斬滅。

  李長壽為此請來大法師‘主持公道’,反過來追殺金蟬子,合情合理,有理有據。

  這個引子已經足夠。

  此時的問題是,李長壽和玄都大法師都無法確定,西方教二聖是否知曉金蟬子的‘重要性’。

  “……所以弟子覺得,必須在瞬息之間,斬了這金蟬,不給對方半點救援的時機。”

  “這個有些麻煩,”大法師道,“聖人之能,便是化不可能為可能,任何一位聖人老爺都不能小覷。

  而且,長壽你對上金蟬子,本就無太多把握,如何能做到一擊必殺?”

  李長壽不由弱弱地問了聲:“大法師……弟子不是負責出謀劃策嗎?”

  大法師頓時笑眯了眼,右手探出,掌心緩緩凝出一只被玄黃氣息包裹的小塔。

  “這次,可不是一道威能那般簡單,安心就是。”

  

  正此時,神念微微一動,感知到敖乙帶著大批龍族兵馬抵達安水城。

  敖乙是自西海龍宮而來,此前應是被留在西海龍宮入宴,今日方才得回。

  李長壽道:“大法師,您可否帶弟子去安水城一趟?

  剛好弟子有一本經書要贈給敖乙,本體過去更有莊嚴之感,咱們也可在那裡,仔細斟酌此事。”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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