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老鼠?”
鐵帥周橫刀的表情看不出是憤怒,是恍惚,是不敢相信,還是如釋重負,他倒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回了緩衝符陣,喃喃道,“一艘長達數十公裡,重達上億噸的超級戰艦,耗盡了飛星界所有的資源,集結了最強的煉器師,花費無數心血煉制而成!”
“戰艦之上,載滿了幾十萬最精銳的軍人和最強大的修真者,主炮‘天威巨炮’,可以一擊轟平一座城鎮,又或者在行星表面留下直徑達到數千米的巨坑!”
“這樣一艘超級戰艦,竟然被一頭小小的老鼠——”
“那絕不是普通老鼠!”
落星子滿臉尷尬地辯解道,“周道友應該清楚,天元和飛星兩界的環境天差地別,在飛星界,我們是星艦文明,一直依靠晶石戰艦,生存於宇宙真空之中!”
“我們的星艦上,當然也有老鼠,但宇宙中的環境相對簡單,老鼠也沒有那麼多的變種!”
“燎原號內部管道、晶線、晶腦的內控防御體系,統統是針對這些‘宇宙齲齒類生物’來設定的!”
“在飛星界,我們根本沒見過多少妖獸,怎麼知道該如何防範他們?”
“天元界不同,這裡五百年前就是妖族世界,現在又和血妖界接壤,大荒之上,更是妖獸的樂園!”
“自從停泊在天元界之後,我們最大的敵人,就不是妖族,而是這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妖化蟑螂、跳蚤和老鼠!沒錯,天威巨炮是可以一炮轟平一座妖族城鎮,但怎麼可能將船上所有的妖化老鼠和蟑螂殺光?”
“總之,這頭老鼠一定是來自天元界的妖化老鼠,天知道有什麼妖術和神通!”
落星子也有些委屈,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核心思想就是——這件事真是一場意外。
本來呢,動力艙的主控晶腦擁有自動斷線檢測系統,每隔一分鐘就會發送一道玄光,自動掃描一次,若是遇到了某一根晶線被切斷的情況,就會發出警報。
但偏巧,就在上一次掃描剛剛結束時,這根預警晶線就被老鼠咬斷,而幾乎在同一瞬間,那名粗心大意的學兵,就將參數錯調到了300%。
因為晶線被咬斷,控制光幕上顯示的數據都十分正常,並沒有發現某一座法寶單元的功率正在瘋狂飆漲。
而這一分鐘,正好是星空跳躍大陣2號核心單元被激發到極限,最要命的時候。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造成不了太嚴重的事故。
畢竟是超級戰艦,任何法寶單元都有極大的設計冗余,哪怕一分鐘後再發現問題,趕快補救就是。
偏偏這時候,或許是竄到晶腦深處的老鼠,將兩根晶線咬斷,誤搭在了一起,造成動力艙的主控晶腦判斷,動力艙發生了一次嚴重的爆炸,於是發出警報,又啟動了“自動消防泡沫符陣”,噴射出大量泡沫!
大量泡沫,充斥著整座動力艙,將幾名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和那名粗心大意的學兵隔了開來。
所有人都以為動力艙發生了爆炸,手忙腳亂之下,也沒功夫去管那名學兵的操作。
正好在這時候,學兵發現了自己剛才犯下的錯誤。
在爆炸警報的干擾下,心慌意亂的他並沒有尋求老師傅的幫助,而是自作主張,想要自行解決,結果越解決越亂,幾乎在半分鐘內,將所有可以犯的錯誤統統犯了,最終造成了星空跳躍大陣的癱瘓!
“這就是一連串巧合引發的悲劇,是培養新人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我們都是在晶石戰艦上待了一輩子的老海狼了,也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詭異的事情,只能說咱們……運氣不好了!”
在光幕上,動力艙的主管滿頭泡沫,摸著鼻子道。
鐵帥周橫刀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問道:“多久才能修好?”
“問題不大,只是星空跳躍大陣的2號核心單元出故障而已,兩到三個鐘頭之內肯定能修復。”
動力艙主管拍著胸脯保證,“再加上調試的時間,最多三個鐘頭,不,四個鐘頭之內,肯定可以進行星空跳躍!”
“四個鐘頭……”
鐵帥周橫刀深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吸氣,這會兒他也做不了什麼。
四個鐘頭,實在是一個非常尷尬的時間。
原本來說,這段時間,聯邦軍已經在大荒深處建設了不少零星傳送陣,即便不搭乘燎原號,也可以傳送一兩支戰團到血妖界去的,雖然零零散散地降落到血妖界,凶多吉少就是了。
可是,在“愛國者組織”的計劃裡,最佳方案當然是將飛星人一起拖下水。
看似一切順利,飛星人一步步落入了他和呂醉的計算中,沒想到最後關頭卻出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弄巧成拙了!
十萬大軍的登艦和離艦,都是規模浩大的工程,光是登艦作業就用了三個鐘頭,現在撤離燎原號,再重新集結成戰鬥隊形,再前往聯邦軍自己的傳送陣,再激發傳送陣……沒有半天根本下不來!
這還沒算上對士氣的打擊。
正所謂夜長夢多,周橫刀能夠掌控的終究是極少數人,絕大部分聯邦軍官兵都處在懵懂無知的狀態下。
但他們又不是傻瓜,事件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
周橫刀束手無策,只能耐著性子,等待星空跳躍大陣的修復了。
“一頭老鼠?”
他的表情有些凄然,不斷咕噥著,“一頭老鼠?一頭老鼠!”
……
“一頭老鼠!”
在距離周橫刀十幾公裡的戰艦中後部,動力艙內,燎原艦隊的副總教官紀文德也發出了雷霆怒吼。
他氣得直打哆嗦,赤紅色的脖子都快爆裂,用力戳著少年的腦門,“白老鼠啊白老鼠,你究竟要我說什麼好!平時牛氣衝天,在太虛幻境中進行星空跳躍的模擬訓練,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每一次都行雲流水,完美無缺!”
“第一次實際上手,負責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崗位,你就慫了,就犯了這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你,你——”
“這不能怪我!”
白老鼠滿頭泡沫,滿臉污垢,眼底閃過一抹驚慌失措,梗著脖子叫道,“明明是有一頭老鼠鑽到晶腦裡去,咬壞了晶線嘛,這誰知道呢?”
“還嘴硬!”
紀文德氣瘋了,“明明發現了問題,為什麼不找導師,不找教官,不找那些老師傅處理,非要自己亂來?那麼復雜的問題,憑你一個人,怎麼可能解決!”
“我叫了!”
白老鼠有些委屈地辯解,“當時,動力艙裡滿是泡沫,還有刺耳的警報聲,所有人都以為哪兒爆炸了,忙得暈頭轉向,我叫了好幾聲,他們都不理我,我琢磨著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以前在太虛幻境中都處理過的,就自己來唄,誰知道那頭老鼠……”
“還老鼠?還老鼠!”
紀文德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提溜起來,大吼道,“我看,就是你小子把老鼠招到燎原號上來的,誰叫你的外號就是‘白老鼠’?”
“疼疼疼疼疼!”
白老鼠涕淚俱下,急忙告饒,“紀叔,我錯了,我錯了,快放手,讓我將功補過,也參加維修唄?”
“將功補過個鬼,還想亂上添亂是不是?李教官,把這小子送單人禁閉室,關滿一個月,少一秒鐘都不許放出來!”
紀文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叫,唾沫星子砸得白老鼠緊緊閉上眼,真像是一頭在颶風中瑟瑟發抖的小老鼠。
十分鐘後。
“咣當”一聲,禁閉室的大門被狠狠關上,白老鼠一個人留在黑暗中。
當外面的教官漸漸走遠時,白老鼠既委屈又不甘的表情卻是一變,變得神秘莫測,詭譎多變,仿佛有一層淡淡的雲霧籠罩。
一瞬間,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像是十幾歲的少年,卻像是一兩百歲,經歷了無盡風雨滄桑的老者。
銳利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船殼,射向了幽暗絕域的南方,隱隱在期待著什麼。
“吱吱,吱吱!”
一只晶瑩剔透,如白玉雕琢而成的小老鼠,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竄到了他的肩膀上,一條暗金光紋,從腦袋順著脊背一路蔓延,纏繞住了整條尾巴,靈活轉動著,伸到他的耳朵裡,幫他撓著癢癢。
“希望我的判斷沒錯吧!”
白老鼠舒舒服服地躺到了禁閉室的角落裡,雙手枕著腦袋,旁邊就是臭氣熏天的馬桶,他卻滿不在乎,對小老鼠笑嘻嘻道,“真可惜,咱們剛剛奪舍,這具身體還承受不住太強的神魂淬煉,暫時只能發揮出煉氣期三五重的實力!”
“否則的話,這倒是一場好游戲,可以痛痛快快玩上一場!”
“算了,以後遇上了真人類帝國,有的是機會!”
“鐵帥周橫刀這麼急著要展開星空跳躍,難道是在懼怕什麼變數的到來了?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局,又是怎樣的變數呢?”
說到“變數”二字,白老鼠腦域深處忽然跳出了一張面孔,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神秘了。
沒錯,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走到哪裡,都會成為“變數”的人。
“是你嗎,李耀?”
昔日的蜘蛛巢星統治者,星盜之王,白星河白老大,今天的燎原艦隊小小學兵,白星劍白老鼠,對蘊藏著“天元、飛星、血妖”三界,近千年來最有可能衝擊化神境界的絕世強者嚴心劍,一縷殘魂幻化而成的小老鼠,笑眯眯道。
“如果是的話,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