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早已卷入了是非,令商淑清略顯黯然。
她不禁又想起了當初在南山寺時袁罡對她的話,道爺那個人比他的修為重要!
事實證明也的確是如此,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道爺一手將他們兄妹從窮途末路給拉上了寬途大道,如今也是道爺平衡著天玉門,才能讓他們兄妹少有掣肘地放手發展。
是她想盡辦法讓道爺留下了,也可以說是她讓道爺早已卷入了是非,令她頗為自責。
人家幫了他們兄妹這麼多忙,給予了那麼大的幫助,如今還要讓人家繼續去為他們冒險,令她很內疚。
她跑去給牛有道梳頭盤發是為什麼?不是因為什麼男女之情,不就是知道兄妹兩個欠人家的,無以為報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麼。
她就不信哥哥和藍先生不知道自己為道爺梳頭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之所以不捅穿,不也是因為無以為報,讓她以郡主之尊干點那個活以平衡牛有道可能會產生的不滿嗎?
商淑清搖了搖頭,“一直是他在為我們冒險,我們什麼也沒給過他,反倒是他給我們,他想要的自己能弄到,我們又能給他什麼?有什麼資格讓他繼續去為我們冒險?”
這話說的商朝宗和藍若亭緘默不語。
她隨後又補了一句,“我也只能是為他干點梳頭盤發的下人活,就算我願意以身相許,他也看不上我這種醜女人。他若想要女人,三派中的女弟子隨便他挑,三派沒人會有意見,反而樂見,所以再進一步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你們不要想多了。”
一句話捅破了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小心思,令兩人都有些尷尬。
“清兒,我沒別的意思…”商朝宗一臉尷尬,話說一半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他的真實想法,其實也樂見妹妹和牛有道事成,妹妹畢竟到了這個年紀,讓妹妹隨便嫁個衝商家權勢而來的男人他也不願委屈妹妹,妹妹自有心氣勁,也不會願意嫁那種人。
可話又說回來,妹妹這個樣子,不衝商家權勢而來哪個男人又願意娶?那樣子嚇都將人家嚇跑了。
而牛有道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覺得是妹妹的良配,兩人若能結合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心裡是希望時間久了牛有道能看出妹妹的內在好的,希望兩人能日久生情的,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然而,這種解釋掩蓋下,能說自己沒一點私心,就沒有一點以姻親關系的方式綁住牛有道的想法?
又憑什麼希望牛有道那種人能娶個醜女人?試問他當初為什麼會娶鳳若男?
所以一些事情沒辦法解釋,心虛,也解釋不了。
藍若亭自然也存了這方面的心思,沒想到郡主早就心知肚明,更沒想到會被郡主給當面捅破了,的確很尷尬。
商朝宗最終訕訕改口道:“清兒,要不你就搬回來住吧。”
商淑清幽幽嘆道:“我光明磊落,不懼於人家怎麼看,在那邊也便於幫這邊溝通,也是表明大哥對他的器重,又何必多此一舉讓別人誤會我們兄妹態度有什麼變化?”
商朝宗低頭不語。
藍若亭摸了摸鼻子,岔開話題道:“郡主,王妃最近老提到你,你還是過去看看她吧,王妃這邊也就你與她合得來。”
有些事情是很現實的,以前鳳若男耍性子,讓商朝宗滾,或者動輒動手將商朝宗打個鼻青臉腫,不與商朝宗同房之類的,商朝宗多少得忍著,現在鳳若男還耍那脾氣已沒了作用,商朝宗已經不懼鳳家,不需要再看鳳若男的臉色。
如今反倒是鳳家要看他臉色,商朝宗要讓鳳家自己去壓迫女兒服軟,奈何鳳若男脾氣硬,不肯服軟。
商淑清知道哥哥的屋裡已經多了個美人侍寢,在給嫂子顏色看!
有些事情她也沒辦法,她也知道,若不是天玉門掌門彭又在的原因,嫂子那脾氣怕是早已惹得哥哥寫下休書。
嫂子不肯服軟,彭又在那個外公也說不出理來,外孫女那個樣子放哪個男人頭上都不能說有理,動輒打得自己男人鼻青臉腫、還賭氣不肯同房,算怎麼回事?如今的情況,天玉門也不允許嫂子再對哥哥下狠手,不說哥哥統帥一方在下屬面前需要威信,萬一打出個三長兩短來,誤了天玉門的大事,只怕彭又在自己都沒辦法對天玉門內部交差。
彭又在來青山郡的時候也說過嫂子,可嫂子就是不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彭又在法力再高深又能怎樣?
兩郡如今需要哥哥,所以有些事情為了天玉門的利益,彭又在也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也知道彭又在暗中讓人遞了話給哥哥,你蓄養幾個美人玩玩也就罷了,不能當真,商家下一代的嫡長子也必須出自鳳若男,這就是彭又在的底線!
內宅的一些事情,有天玉門的在這裡給嫂子撐腰,她知道哥哥也沒辦法玩出什麼花樣來。
有些事情她都不知道是該同情嫂子,還是該同情大哥,一家人的家事各自有理,很難扯出誰對誰錯來。
商淑清默默點頭,轉身離去,找鳳若男去了。
商朝宗和藍若亭相視而嘆。
“我們要不要去見見那個令狐秋?聽說此人交際甚廣,我在京城時就有所耳聞。”商朝宗問了聲。
藍若亭搖頭:“盡管傳言如是,但我不信有人在天下到處亂跑純粹是為交朋友而交朋友,交際甚廣必有因,這人太復雜了,我們實力不夠,有些東西壓不住,搞不清底細冒然接觸未必是好事。道爺不是糊塗人,該怎麼辦道爺心裡有數,我們就不要瞎摻和了,需要我們見面的時候,道爺自然會安排,王爺給自己留點回旋的余地。”
下雨了,細雨在陰沉夜幕中潤物細無聲。
帶著一身酒氣的令狐秋回到了牛有道給安排的小庭院裡。
門開,三只月蝶飛入屋內照明,一臉高興的令狐秋坐下,接了紅拂遞來的茶盞,喝了口還給,問二女,“這裡的酒菜滋味如何?”
紅袖笑道:“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可謂天下一絕,真是沒想到這裡的酒菜這麼好吃,婢子差點把舌頭都給吞了下去,這趟還真是沒白來,就連妹妹…”她看了眼紅拂,忍不住掩嘴笑個不停。
紅拂冷清清道:“婢子今天吃的多了點,吃相可能有些不雅。”
令狐秋擺了擺手,“難得麼,好吃的東西多嘗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哎呀,這趟一來,我怎麼感覺我這些年白活了,好酒好菜管夠,吃的我都不想走了。敢情天玉門賣的酒就是產自這裡,按照市面上的行情,我今天怕是喝掉了上萬金幣吧!哎呀,一群和尚伺候著,這調調那叫一個雅,嘖嘖,還是我這老弟會享受啊,咱們以前吃的簡直就是笑話!”
紅袖笑道:“不想走可不行,先生真要呆著不走的話,道爺怕是要急了。”
如今牛有道已經和自己家這位爺成了結拜兄弟,她們兩個下人也就跟著改了口,跟著稱呼了牛有道為道爺。
令狐秋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後面沒再提馬的事。”
紅袖:“那是沒擾了先生雅興,都已經結拜了,他再開口的話,先生好拒絕嗎?道爺可是已經說了,不讓先生麻煩,麻煩事交給他,他看中了先生的人脈,先生能不陪他走一趟齊國嗎?”
令狐秋略眯眼,“我這小老弟的確不簡單吶,這趟倒是來的值。”
在他身後幫他捏著肩膀的紅拂冷冷一句,“他之前盯上了我們兩個不放,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令狐秋搖頭:“不至於,頂多看出了你們不是一般的侍女,試探的成分居多,他知道我不可能把自己女人給他,故意瞎扯,為後面的結拜墊底罷了,我若統統拒絕,交友也就無從談起了,這小老弟的手腕不凡。”
紅袖走到一旁坐下了,輕聲道:“東郭浩然有沒有參與當年的事還不一定。”
令狐秋:“據查,他應該是見過東郭浩然最後一面的人。”
紅拂:“憑上清宗的實力,就算全派傾巢而出,也不可能在當時情況下帶走東西。”
令狐秋嘆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上清宗的唐牧和東郭浩然在同一年相繼離世,還有許多精英弟子折損,事情本身就值得懷疑,也沒聽說上清宗那一年與外界有什麼恩怨,不是注意到他查了下他的背景,我們也注意不到這個情況。當年的事情實在蹊蹺,東西到底去哪了呢?唉,反正順便的事,和他結拜也並非是衝這事,你們想多了……”
夜色深深,青山郡有雨,燈火闌珊的天玉門上空卻是繁星點點。
彭又在,正在山亭內與幾位長老談話,周圍幾只月蝶翩翩起舞,場景唯美。
一名弟子掠來,步入亭內,雙手奉上密報,“青山郡白師兄來訊。”
彭又在接到手看過後,嘴角抽搐了兩下。
見他神色不自然,陳庭秀問:“莫非青山郡那邊出了什麼事?”
彭又在微微搖頭,“戰馬的事,估計牛有道那小王八蛋要親自插手。”
陳庭秀呵呵道:“那不是好事嗎?掌門師兄去年不是還說那小子奸詐,想讓他去試試嗎?”
“你自己看吧。”彭又在隨手將密報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