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事,壽年的確忘記了,提起來自然也記得,他見牛有道的次數不多,而第一次尤為印像深刻。
那是牛有道初到廣義郡鳳家,上門為商朝宗提親的時候,鳳若男氣不過動手了,被袁罡攔下,鳳若男與袁罡較勁不過,他出手介入,給了袁罡一掌。
當時沒想要袁罡的命,但暗中下了狠手,就算不死也要重傷,存心要給對方一點教訓。
誰知結果有點意外,自己發暗力傷人,卻被袁罡扛住了,當時就有點驚訝袁罡肉身的抗擊打能力,所以印像很深。
也清楚記得牛有道當時目露凶光,問他:老家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後又提醒他:老人家,這一掌我記下了,以後若有機會,定讓老人家也吃我一掌試試。
他當時回了句,老奴候著!
當時真的沒當回事,不管那時的商朝宗,還是那時的牛有道,都沒有被放在眼裡,他只當對方說了句逞強的話,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而已。
一晃這些年過去了,當年的雙方再做對比,壽年也只能是暗暗唏噓,知道人家提這事是到了要算舊賬的時候了,頷首道:“記得!”
這事彭玉蘭也記得,當初還是她示意壽年動手的,糾結道:“牛有道,那事和管家無關,是我授意…”
牛有道搖頭:“沒必要解釋太多,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不勉強。”
袁罡不在場,旁聽的管芳儀好奇,什麼欠一掌?不知藏了什麼往事。
壽年道:“小姐的事你若能幫忙,老奴願還你那一掌。”
彭玉蘭不安道:“壽年!”
壽年微笑:“夫人,沒事。”
牛有道也不廢話,起身踱步到壽年跟前,砰!揚手一掌打在了壽年的胸口,之後轉身扔下一句話走了,“送客!”
那一掌的動靜並不大,壽年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一下。
彭玉蘭松了口氣,只當牛有道是意思了一下,憑壽年的修為,這麼隨便的一掌應該能承受。
而牛有道這一掌也等於應承了壽年的話,答應了幫忙,令彭玉蘭有所期待。
然而等他們三人出了山莊,壽年突然腿腳發軟,身子踉蹌了一下。
隨行的另一人趕緊伸手扶了一把,發現壽年身子隱隱在發抖,吃驚道:“怎麼了?”
彭玉蘭回頭,也發現壽年臉色不對,一邊發紅,一邊白,也立刻上手攙扶了一把,驚問:“怎麼回事?”
硬撐著走出山莊的壽年只感覺自己一邊身子如墜冰窟,一邊身子又如架在火中烤,不同的力道在體內亂了他法力平衡,聲音發顫道:“好霸道的掌力!帶我下山,找個安靜的地方調息。”
彭玉蘭和那位當即明白了,牛有道那一掌看似平常,實則另有玄機。
另一位當即一手拉了彭玉蘭,另一手拉了壽年,迅速飛掠下山。
送客的雷宗康目睹了剛才的情形,嘴角抽了一下,他對壽年的感受比較能感同身受,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
山莊內,管芳儀跟在牛有道身旁,好奇追問:“那管家欠你一掌是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他當年打了猴子一掌,我說過要討回來。”
“呵呵,一直惦記著,還叫沒什麼?你可真夠記仇的。”
牛有道不想解釋,那事已經過去了,也談不上什麼記仇,再跟壽年記這仇也沒什麼意思。
可事情還是有點講究,當年那一掌若是打了他,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再這樣,可打的是袁罡,他得給自己兄弟一個交代。
他出手有分寸,那一掌不至於要了壽年的命,但是讓壽年受點罪是免不了的……
幾天後,接到大禪山來訊,算好了皇烈大概抵達南州府城的時間,這邊也出發了。
費、夏、鄭三位掌門也帶了人同往,天玉門滾了,南州的利益要重新劃分,不管能不能做主,三派肯定要參與見證。
高空凌風而立翱翔,俯視蒼茫大地,三位掌門途中說笑,頗為感慨,還是頭回享受這滋味。
長途飛躍,待四只飛禽出現在南州刺史府上空時,驚動了府中修士飛上屋頂戒備。
待到確認敵我,飛禽落於花園內,暫時坐鎮於此的大禪山長老黃通與牛有道碰面打了招呼。
在萬獸門的那些恩怨都過去了,如今,至少當前,大禪山還沒在南州站穩腳,需要和牛有道一團和氣。
皇烈還沒到,估計要明天上午到,牛有道這邊刻意早點過來迎接,給足皇烈面子。
牛有道隨後又為黃通介紹了費長流等人。
這邊動靜很快驚動了商朝宗、商淑清、藍若亭,還有推在輪椅上的蒙山鳴等人全部露面迎接。
“道爺!”一群人欣喜拜見,商淑清的語氣中透著分外的歡快和喜悅,明眸中異彩連連。
奈何牛有道只是客氣著笑著點了點頭,喊了聲郡主而已,主要和商朝宗與蒙山鳴多交流了幾句。
商淑清有些失落,有許多客氣問候,可是得自重身份,這麼多人在,輪不到她與牛有道主談。
之後,牛有道似乎有點意外,四處看了看,問:“為何不見王妃?”
坐在輪椅上的蒙山鳴心中一動,眼角微垂。
他開口了,說要見鳳若男,商朝宗也只好讓人去請了。
不一會兒,鳳若男來到。
見到鳳若男的清瘦模樣,牛有道也嚇一跳,這都瘦成皮包骨了,想當年那個身穿戰甲,馬背揚威,張弓便射的女將軍風采蕩然無存。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規規矩矩地拱手,鞠躬見禮,“牛有道見過王妃!”
管芳儀眼睛眨了眨,彭玉蘭找上門說了什麼她是知道的,倒要看這位怎麼個插手商朝宗的家事法。
說實話,清官也難斷家務事,這種家事外人不好介入,哪怕是她也知道,牛有道若是強行干預的話,連商朝宗的家事也要左右,容易讓商朝宗有想法。
一旁的黃通倒是有點意外,怎麼看牛有道對這王妃的樣子比對王府的其他人都恭敬?
他來了些日子,大概也知道了點情況,也看出了這位王妃在這王府不太受待見。
至於什麼原因不難打聽到,鳳家可是差點要了商朝宗的性命,結果可想而知。
鳳若男牽強一笑,半蹲回禮,“見過道爺。”
“王妃客氣了。”牛有道笑著擺了擺手,又對黃通道:“黃長老可能不知道,這些人裡,我認識王妃是最早的,當年我還沒入上清宗的時候,王妃見我漂泊,便射了枚鐫刻有王妃身份的銘牌給我。並喊話於我,說外面亂世不易,若廝混不下去了,可持銘牌去找她,願給我份前程,此事令牛某難忘啊!”
黃通意味深長地“哦”了聲,牛有道刻意對他提這事,似乎有讓大禪山照拂一二的意思,也有點不解地掃了商朝宗等人一眼。
商朝宗等人略顯沉默,牛有道說他和鳳若男的交情,他們也不是聾子,都聽得到。
已如朽木般活著的鳳若男心中一暖,她不傻,知道牛有道在這邊的影響力,沒想到牛有道會當眾說這樣的話,眼眶有點紅了。
牛有道也就隨便說了下,回頭便與商朝宗等人敘舊去了,府中自然是准備了酒菜招待,一番暢談免不了。
宴席之後,天色已晚,牛有道帶著一身酒氣回了安置他的客院。
府中管事的前來詢問這邊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時,被牛有道留下了,牛有道詳細問了下府中情況。
月色撩人,糾結了好久的商淑清終於到了這邊院牆旁,來到這邊又猶豫了。
來回徘徊了一陣,想進去找牛有道,然而想到一個女人大晚上找人家似乎不合適,最終還是轉身回去了。
次日大早,牛有道早早從院裡出來了,東逛西逛,有人過來問,他也只是說看看,府裡也沒人敢攔他。
他走後沒多久,商淑清便來了,人在庭院中猶豫著。
管芳儀從屋內扭著腰肢而出,見到她,忍俊不禁,“郡主來了,是來給道爺梳頭的嗎?”
商淑清有點臉紅,也沒否認,問:“紅娘,道爺起了嗎?”
管芳儀樂呵呵走來,“他呀,一大早就起了,不知去哪轉悠去了。”
商淑清一愣,自己早來,不想還是來晚了……
花園內,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亦早早起來,白衣如雪者人稱玉娘,粉衣妖嬈者人稱婉娘。
兩人正是鳳家進獻給商朝宗的美姬,手中各提籃子,親手采摘花瓣,人比花嬌。
這二位對商朝宗的侍奉,那真是上心,趁著季節,每每早起,不假他人之手,親手摘取新鮮花瓣為商朝宗熬制羹湯之類的。
讓二人意外的是,遇見了個掃興之人。
只見一名下人正在花園裡摘花,隨手摘下一朵,嗅嗅聞聞而已,又隨手扔了。
扔了不打緊,花叢邊移步,又摘一朵聞聞,又扔了,簡直是在糟蹋。
兩位美姬見狀慍怒,玉娘質問道:“哪個院的下人?”
那下人轉身,正是牛有道,不過卻穿著下人的衣裳,還戴著小廝的帽子,指著自己問了下,“問我?我剛來的,怎麼了?”手中鮮花扯爛,又隨手扔了。
剛來的?兩位美姬懂了,難怪不懂規矩,婉娘喝道:“來人!”
花園外,聞聲人來,跑出數名守衛,婉娘指著地上被糟蹋的鮮花,怒聲道:“把這不懂規矩的東西拖下去好好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