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顧卿晚和莊悅嫻是以大燕鬼面將軍的妹妹和妾室身份進京的,自然是顧弦禛假扮的鬼面將軍沈沉親自出京迎兩人進京的。
除了沈沉,還有蘇子璃後來竟也趕了來,如此一來,動靜便鬧的大了一些。
一路上也引得京城百姓們追著圍觀,議論紛紛。
馬車進了皇城,上了通往鴻臚寺的大道,人群才散了,馬車也奔馳了起來。
顧卿晚和莊悅嫻面上都做了一些修飾,頭上帶著帷帽,兩人拉著手靠坐在馬車中,見莊悅嫻一直不言語,似有些緊張,顧卿晚側眸看了她一眼,正准備安撫兩句,卻聽外頭傳來馬蹄聲。
那馬蹄聲像是從對面而來,很快便傳來侍衛的低語聲,道:“殿下,大將軍,前頭燕廣王帶人剛從皇宮出來,正往這邊來。”
這分明是顧弦禛安排的哨兵過來稟報的聲音,但因顧弦禛就騎馬行在馬車旁邊,故而顧卿晚和莊悅嫻也聽的一清二楚。
顧卿晚心一跳,臉色微變,怎麼都沒想到,她和秦御竟然如此有緣,偌大的京城,隨便出個門,就能湊巧給碰上。
莊悅嫻握著顧卿晚的手頓時便一緊,道:“我總感覺要出事兒,這可怎麼辦?”
外頭顧弦禛似感受到了兩人的不安,輕輕叩了下車窗,道:“沒事兒,你們莫要出聲便是。走。”
蘇子璃也噠噠的調轉馬頭,從馬車前跑到了另一邊車窗前,衝顧卿晚嘴欠的道:“嘖嘖,這可真是妥妥的孽緣啊。不過表妹你放心啊,表哥在這裡呢,表哥會拼了命保護你的,真被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表哥就承認撬了燕廣王的牆角,光明正大的帶著你到大燕去!”
顧卿晚,“……”
沈沉和蘇子璃是有些親戚關系的,沈沉的母親,乃是蘇子璃的表姨母。
如今顧卿晚扮演的乃是沈沉的妹妹,蘇子璃自然便稱她為表妹了。
顧卿晚沒搭理外頭嘴欠的蘇子璃,只握了握莊悅嫻的手,道:“沒事的大嫂。咱們坐在馬車中,他是發現不了的,別自己亂了方寸,倒露出端倪。”
莊悅嫻也覺出自己反應過大了,漸漸安定了下來。
顧卿晚想到秦御隨身帶著兔兔,兔兔又是個嘴饞的,老遠便能聞到她身上玉蓮花的味道,雖然她出門時便做了些准備,研制了一種味道極濃郁的香,足以短時間遮掩住身上的暖荷香,但還是生恐兔兔會聞出來。
她正想要提醒顧弦禛兩句,耳邊卻已響起了震耳的馬蹄聲,那馬蹄聲好似攜帶了風雷之勢,滾滾而來,顧卿晚知道,定然是秦御迎面過來了!
她一向知道秦御耳力過人,不敢再開口說話,閉緊了嘴。
馬車還在不緊不慢的往前走,馬車旁邊的蘇子璃在喋喋不休的說話。
“表妹可還記得,就我來大秦的那年,表妹送我時是怎麼說的?表妹可說了,等學會了女紅,定會給表哥繡上個荷包托人送來大秦的,表哥我等了這麼些年,卻到現在也沒等到表妹的荷包,一會子到了鴻臚寺,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小騙子!”
蘇子璃的說話聲,遠遠就傳到了秦御的耳中,他自然也早看清了對面的一行人。
燕國皇帝的身子最近越來越不好,深沉在這個時候出使大秦,明眼人一看便是想接蘇子璃回國的,只是卻不知道,此次沈沉前來,是不是也是燕國皇帝的授意。
如果是,那就有意思了。
同為帶兵的少年將軍,秦御雖然不曾見過沈沉,但是對沈沉的了解卻也不算少,說起來這還是頭一次碰面,故此秦御並沒太在意從前風流多情面目示人的蘇子璃,頓時便將目光投到了帶著鬼面的顧弦禛身上。
顧弦禛的眸光冰冷無緒,如同他的名字,深沉似海,竟是從中什麼都看不出來,秦御逼視著他,心道,大燕國的兵馬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的視線誰都不讓的進行著一番廝殺,轉瞬秦御已帶著人到了近前,略減緩了馬速,衝顧弦禛微微點了下頭,而顧弦禛也略抬起手,向秦御抱了下拳,算是禮尚往來。
秦御原和蘇子璃也沒多大交際,並不相熟,又衝蘇子璃點了下頭,便帶著人從馬車邊兒呼嘯而過。
誰知道就在兩隊人錯身而過的瞬間,一道金光突然從秦御的懷中射出,直逼顧卿晚所在的馬車。
說時遲,那時快,顧弦禛的身影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拍出一掌便將射出的兔兔給打偏了出去。
秦御完全沒想到兔兔會突然如此,故此,想要阻攔時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兔兔被“沈沉”一掌拍飛,秦御雙眸一眯,身影也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直追上前,當空便將兔兔接了下來。
仔細一瞧,卻見“沈沉”倒沒用力,兔兔並不曾被傷到,只是似受到了巨大驚嚇,癱在他的掌心有些蔫蔫的。
饒是如此,秦御也怒火中燒,將兔兔托好,身影在空中一旋,便衝著“沈沉”拍出一掌來。
顧弦禛卻早便料到秦御的性子會還手,他冷笑一聲,毫不遲疑的也向秦御出拳,兩人一掌一拳直接相擊,身子雙雙一震,視線近距離相觸,接著同時被震的退開。
顧弦禛的身子往後飛,單腳踢了一下車頂借力,便又迎了上去,而秦御亦然,將兔兔丟進袖囊,踢了下馬頭,頓時便和顧弦禛又打鬥在了一起。
砰砰的聲音不停傳來,馬車中顧卿晚略擰了眉,而莊悅嫻更是有些緊張的抓住了裙擺。
蘇子璃倒是悠然,靠在馬車旁,笑著道:“表妹放心,你哥哥的身手比起燕廣王來只強不差。”
蘇子璃這話說的中肯,沈沉的年紀比秦御大了好多歲呢,秦御雖是武學奇才,然沈沉也不差,不然也不會早早便少年揚名,成為大燕的兵馬大將軍。
同樣是習武的奇才,又出身差不大多,都是從小拜了名師的,那年長的那幾年就體現出絕對優勢來。
沈沉的武功絕對是要高於秦御的,而沈沉能讓顧弦禛代替他來大秦,便說明顧弦禛的武功和沈沉是差不大多的。
不然,像大燕和大秦這樣不對付的關系,就太容易露出破綻了。
蘇子璃所言不差,兩人纏鬥了片刻便各自分開了,顧弦禛坐回馬背上,淡漠的看向秦御,道:“早便聽聞燕廣王養了一只金毛墨猴,極為寵愛,無法無天,今日倒見到了。不過,下次燕廣王還是管好自己的寵愛為妙,不然被誤傷了,便算不得在下的錯了。”
顧弦禛這話分明是說,這次他手心留情,下次可就不會客氣了。
秦御坐回馬背,喘息到底沒有顧弦禛那樣輕松,起碼做不到不經過調息就像顧弦禛一樣平穩的說話,不過他抿著唇,並沒露出半點端倪來,聞言他看了眼扒著他衣袖往外懨懨探看的兔兔一樣,挑眉以示詢問。
兔兔方才確實覺得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這才從馬上躥下來,往馬車撲的,可這會子也不知道是受了驚嚇,精力不濟,還是怎的,它再沒聞到那股熟悉的味兒。
故此,兔兔很老實的蹭了蹭秦御的手腕,然後便怏怏不樂的又鑽進了秦御的袖子,再沒冒頭。
秦御還惦記著去尋顧卿晚的事兒,加上兔兔並沒怎麼樣,便沒再多做糾纏和停留,冷冷掃了顧弦禛一言,二話沒留,一夾馬腹便如一道閃電,往遠處奔馳而去。
宋寧等人也緊隨其上,一行人宛若風馳電掣,很快便消失在了大道上。
馬車中顧卿晚長長出了一口氣,衝莊悅嫻笑了笑,心跳卻還有些失速,不過到底如釋重負。
外頭,顧弦禛將眸光從遠處收回來,道:“走吧。”
馬車再度動了起來,往鴻臚寺緩緩而去。那邊秦御並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他也完全想不到顧卿晚會換了一個身份,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走過。
不過奔馳過昌盛街,人流變大,他還是不得不放慢了馬速,詢問宋寧道:“沈沉帶了女眷?”
宋寧回答道:“好似是沈家的嫡出二姑娘,因得了一種臉上生瘡的惡疾,故此沈沉這次帶著妹妹,順便一路求醫。前幾日就是因為沈二姑娘求醫,這才略滯後到京,今日沈沉親自去城外接的其妹妹。”
秦御聞言便也沒再多想,甩開此事,又道:“確定那艘畫舫是從這裡登岸的?”
宋寧點頭,道:“屬下查了一夜,覺得那大胡子帶著兩個妹妹的,最可能是側妃和文晴。”
秦御臉色微沉,他早便知道必定是有人接應顧卿晚,顧卿晚才能順利逃走的,可如今從宋寧口中聽到很可能是一個男人帶走了顧卿晚,他這心裡還是像燒了一把野草一般,火燒火燎的焦灼和郁結。
那廂,顧卿晚松下心神,已是跟著顧弦禛進了鴻臚寺。
鴻臚寺主朝廷的外賓之事,顧弦禛作為大燕使臣,進了京城便被安置在了鴻臚寺的清幽小院。而蘇子璃作為來大秦的質子,這些年也都住在鴻臚寺。
一行人進了鴻臚寺,馬車一路開進了大秦安置燕國使臣隊伍的長青園。常青園的內外早已被燕國使團的人接管,而此次帶過來的都是可信之人。
進了常青園,倒不必再遮遮掩掩的。顧卿晚和莊悅嫻下了馬車,顧弦禛早已讓人給她們二人收拾好了住所,兩人安置妥當已是中午時分。
長青園擺了午膳,顧卿晚和莊悅嫻各自供養著腹中小寶寶,早便已經餓了,顧弦禛心裡明白,看了眼翹著腿坐在旁邊太師椅上吃茶的蘇子璃。
那意思很明顯,我們一家人要吃飯了,你個外人本就是不請自來,現在也可以走了。
蘇子璃卻神情自然地放下茶盞,笑著站起身來,道:“既然已經擺膳了,那大家都移步吧,客氣什麼。”
顧卿晚,“……”
蘇子璃這明顯是要賴著吃飯的,顧卿晚覺得以後大家都住在鴻臚寺中,若是這個先例開了,往後說不得蘇子璃這個厚臉皮的得日日過來蹭飯。
她不待顧弦禛言語,便率先接話道:“不過是些家常便飯,這等粗食只怕是難入恪王殿下的口,還是等來日准備了酒席,我兄妹二人再請恪王來做客吧。”
蘇子璃擺手,道:“表妹這話就太見外了!表妹實在不用將本王當外人,隨意些便好,本王是很隨和的。”
他言罷,也不再等顧卿晚兄妹說什麼,便忙忙轉身自行先往外去了。
這人,方才在路上,一口一個表妹的叫著也便算了。
現在這裡又沒有外人,偏還要這麼叫,分明是故意的。顧卿晚揉了揉眉頭,看向顧弦禛,顧弦禛卻笑了下,起身道:“一會子還要商議事情,就讓他在這兒吃一頓吧,以後,大哥會和他說的。”
顧卿晚這才無奈的站起身,莊悅嫻也是一笑,道:“這個大燕的恪王倒是……不拘小節。”
膳食是大燕使團裡專門帶的廚子所做,雖然並不算多豐盛,但味道還真不錯,口味比大秦這邊的菜品略甜了一些,顧卿晚吃的倒好,莊悅嫻卻似有些不大適應,顧弦禛見她用的不多,起身出去了一趟,沒半響便又有丫鬟端來三道莊悅嫻愛吃的菜來。
顧卿晚打趣的看了眼莊悅嫻,蘇子璃也難免嘖嘖出聲,道:“大嫂好福氣,顧兄可是難得的好男兒了。他比沈沉那冷人,可知冷知熱的多,幸而沒讓人看到顧兄和大嫂在一起的樣子,不然這哪裡還藏得住,早露陷了。”
莊悅嫻頓時便紅了臉,微嗔了一眼顧弦禛,顧弦禛只衝她丟了個安撫的眼神,抬眸淡淡掃了一眼蘇子璃,道:“恪王認親的本事倒不小。”
蘇子璃笑著道:“顧兄比我略長兩歲,喚聲兄長是應當的,更何況,咱們現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太見外了可不好,顧兄說呢?”
蘇子璃嬉皮笑臉,刀槍不入,顧弦禛索性也不再搭理他,給莊悅嫻夾了菜,道:“多吃點,既然恪王如此隨和,夫人也莫太拘謹了。”
他這話分明就是暗示蘇子璃臉皮厚,弄的人家做主人的都拘謹,不能好好吃飯了。
蘇子璃卻好似什麼都沒聽出來般,拿了公筷便給顧卿晚夾了一道菜,道:“顧兄說的對,表妹也莫拘謹,多吃點。”
顧卿晚,“……”
一頓飯因蘇子璃的加入,吃的精彩紛呈,用完了膳,莊悅嫻回去休息,顧卿晚卻跟著顧弦禛和蘇子璃進了書房。
三人落座後,顧弦禛看向蘇子璃道:“今日留下恪王是要說下藏寶圖的事兒,既然家妹先前已經和恪王說定了,那我顧家人便要遵諾,寶藏尋到之後,還是和恪王三七分。”
蘇子璃聞言笑著看著顧弦禛,兩人眸光相對,有心照不宣的精芒閃過。
蘇子璃半響才笑意蕩開,道:“如此,本王便多謝顧兄厚愛了。”
顧卿晚坐在一旁,將兩人這一番互動看在眼中,眸光也是略動。
從前她和蘇子璃商議時,她是沒有辦法,手中無人可用,無勢可依,只能讓蘇子璃來分一杯羹,可如今形勢不同了,顧弦禛回來,且已找到了一些顧家從前的舊人。
不用蘇子璃摻和,他們兄妹便能自行找到寶藏,獨吞寶藏。在這種情況下,顧弦禛還表示願意信守承諾,分蘇子璃三分寶藏,這便是一種態度了。
顧弦禛表示出財力支持蘇子璃的態度,兩人顯然是心知肚明。
顧弦禛這才看向顧卿晚,道:“也不必等三個月了,妹妹將那寶藏圖現在便拿出來吧。”
顧卿晚本來和蘇子璃商定的是,蘇子璃幫她逃離王府後,再護她三個月,她才會將寶藏圖交出來,這樣要求,歸根結底,還是顧卿晚不能信任蘇子璃的緣故。
現在既然顧弦禛在,自然沒必要再等三個月了,顧卿晚站起身來,道:“原本的寶藏圖已經被燒毀了,不過大哥和恪王放心,我都已經記在腦中了,這便畫來。”
她言罷,往書案後走。顧弦禛略怔了下,寵溺而笑,蘇子璃卻頓時面露受傷吐血之狀。
燒了底圖,這女人,這明顯是防備著他呢,他的人品有那麼糟嗎?
蘇子璃頓覺遭受一萬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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