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很快就被紫竹帶了過來,顧卿晚在花廳中見了他,秦御上前先給坐在旁邊的莊悅嫻行了個禮,這才看向顧卿晚,道:“在下聽聞那日在下燒的糊塗,是夫人相救,也是吃了夫人開的方子,這才好起來的,今日特來向夫人道謝,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顧卿晚對上秦御盯視過來的黢黑眼眸,緊盯著卻沒說話,直到莊悅嫻奇怪的看向了她,而眼前這位包掌櫃也身形緊繃起來,顧卿晚才輕輕一笑,道:“包掌櫃何必客氣呢,請坐下來說話吧。”
秦御便在下首的太師椅上擇了離顧卿晚近的位置落了座,紫竹給秦御上了茶,顧卿晚卻吩咐紫竹道:“再添兩個大火盆來吧,我覺得有點冷,且我瞧著包掌櫃穿的單薄,風寒還沒好,當多注意點才是。”
紫竹聞言應了聲下去吩咐小丫鬟搬火盆來,莊悅嫻卻又奇怪的看了顧卿晚一眼。
瞧顧卿晚這意思,怎麼還是想留包掌櫃在這裡久坐呢?
顧卿晚也顧不上莊悅嫻疑惑的目光,瞧著秦御道:“包掌櫃方才的話便嚴重了,我本是學醫之人,師父教導我醫術,自然是希望我治病救人的,給包掌櫃看個脈,原本就是分內的事兒。可及不上包掌櫃,能在關鍵危險的時刻,不顧自身安危,衝進火中救人,包掌櫃這樣才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顧卿晚挑了挑唇,卻抬手示意了下,讓秦御不要客氣,盡管吃茶。
秦御見她相請,自然便忙端起了茶盞來。顧卿晚笑著道:“這是從清茗居買來的明間龍井,包掌櫃嘗嘗味道如何。”
秦御忙遵從顧卿晚多言,掀開茶盞,剛飲了一口,就聽旁邊顧卿晚慢悠悠的道:“其實,包掌櫃是知禮之人,衝撞倒是沒有。包掌櫃只不過是拉著我的手,叫了幾聲娘子罷了。”
秦御哪裡想到她當著莊悅嫻的面兒,竟然就真將當日的事兒,一五一十的這樣說出了口,他頓時便一口茶嗆在了嗓子眼上,劇烈咳了起來。
旁邊莊悅嫻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秦御,一副瞪登徒子的模樣。
秦御做的時候,沒覺得如何,此刻被莊悅嫻盯視著,只覺尷尬臉紅,忙放下了茶盞,順了順氣兒,道:“實在是抱歉,在下當時燒的糊裡糊塗,絕非故意冒犯夫人,在下……”
顧卿晚便笑了笑,抬手示意秦御不必說下去,理解的道:“包掌櫃不必客氣,左右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秦御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顧卿晚又道:“只是包掌櫃還連聲喊我娘,倒是叫我占了便宜,挺不好意思的。”
秦御頓時松的那口氣便又憋了回去,不自覺又瞥了眼坐在旁邊的莊悅嫻,對上莊悅嫻不可思議的眼神,秦御簡直恨不能憑空消失,他覺得長了這麼大,就沒這樣丟臉過。
顧卿晚仔細打量著秦御的臉色,卻又道:“想不到包掌櫃長這麼大了,還挺依賴母親的。”
秦御已經有些無言以對了,好在這會子紫竹帶著人搬來了火盆,他才略解了一些尷尬,衝一直目光詭異的莊悅嫻道:“讓兩位夫人見笑了。”
莊悅嫻收回目光,笑著道:“包掌櫃是燒糊塗了嘛,又不是故意如此,誰還沒個生病的時候。”
說著她干笑了兩聲,瞥了顧卿晚一眼。
莊悅嫻總覺得顧卿晚今日特別古怪,倒像是故意在給這個包掌櫃難堪。可是這個包掌櫃可是救過顧卿晚性命的,顧卿晚怎麼會如此對他呢。
就算這包掌櫃上次燒糊塗了,冒犯了顧卿晚,但依著顧卿晚的心性,那也是不會和包掌櫃計較的啊。難道說,包掌櫃其實並沒有燒糊塗,而是借著發燒,行那等冒犯之事兒,被顧卿晚發現了,顧卿晚才會如此?
莊悅嫻越想越是這樣,登時瞧著秦御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秦御哪兒知道莊悅嫻的腦補,不過莊悅嫻也不算冤枉他,他確實是借生病行了流氓之事兒,他頂著莊悅嫻變得厭惡尖銳的目光,愈發坐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正好告辭,顧卿晚便又道:“包掌櫃別急著走啊,請坐下,有件事我還想和包掌櫃商議下呢。”
秦御聞言只得又坐了下來,道:“卻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顧卿晚笑著道:“怎敢指教,我是想著,包掌櫃連生病高燒的時候都想著娶媳婦,看來對此事定是心急如焚了。包掌櫃救過我的命,我也沒什麼可以回報的,倒是身邊有幾個丫鬟委實不錯,若是包掌櫃不嫌棄的話,我從她們中擇個去伺候包掌櫃怎麼樣?”
秦御頓時便沒忍住露出了驚嚇之色來,連連擺手,道:“不必,不必,多謝夫人一片好心,不過包某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今生包某非她不娶,也是非她不要的。”
莊悅嫻聽秦御如此說,當即便露出了置疑之色來來,顯然她對秦御的人品已存了置疑,秦御說什麼她都不相信了。
顧卿晚一直在仔細觀察這包掌櫃,見屋子裡這麼熱,她這會子功夫都有些出汗,可眼前這位包掌櫃不管是焦急也好,尷尬也好,臉上都不見汗水。顧卿晚便猜,他臉上定然是塗抹了一層東西,只有如此,才會臉皮不紅,也不滲汗。
她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的肯定,為了不冤枉人,眸光一閃,突然就驚呼一聲,捂住了肚子,彎下了腰。
莊悅嫻怔了一下,嚇的忙站起身來,焦聲道:“怎麼……”
她話都沒問完,那邊站在花廳中的包掌櫃便像一陣風,刮到了顧卿晚的跟前,伸手就要將顧卿晚抱起來。
莊悅嫻再度愣住,顧卿晚卻猛然抬起頭來,詫異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秦御,道:“包掌櫃這是做何?”
秦御有些懵,動作一僵,就那麼和顧卿晚近距離對視著,高大的身子還呈現半蹲姿勢。
顧卿晚面露驚嚇,像回過了神一樣,推了秦御一把,秦御便被推的踉蹌了好幾步。
莊悅嫻忙護在了顧卿晚身前,道:“方才怎麼了?”
顧卿晚躲在莊悅嫻身後,低聲道:“孩子動了下,倒不想包掌櫃反應如此之大,竟有些嚇到我了。”
秦御總覺得顧卿晚方才推開他的那一下,帶著一股子濃烈的氣憤之情,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顧卿晚給發現了,不然她應該不會這樣對他才對。
此刻見顧卿晚躲在莊悅嫻身後,莊悅嫻又用戒備,看登徒子一樣的目光盯著他,他又不大確定了。
難道是他裝作包掌櫃,卻又總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顧卿晚是真將他當成了輕浮之人,這才如此對待他的?
若真是如此,他還如何裝的下去?已經有了這樣的誤會,沒得讓顧卿晚越來越厭惡他。
秦御突然發現,假扮包掌櫃還真不是個什麼好主意,弄的他這會子有些騎虎難下了。
他在莊悅嫻的逼視下,笑了下,勉強解釋道:“在下方才也是以為夫人有所不適,心急之下才……”
莊悅嫻卻已冷了臉,抬了抬手,道:“妹妹就算有什麼不適,丫鬟們自然也會照顧好,就不勞包掌櫃多慮了。包掌櫃救了我妹妹的性命,我非常感激,也願意傾盡所能報答包掌櫃,包掌櫃回去後不防再想想,想要我們顧家如何報恩,在不違背倫理的情況下,我顧家一定會滿足包掌櫃的。”
這話簡直就是明著在劃清界限了,秦御沉默的站著,目光微微眯著,落在了躲在莊悅嫻身後的顧卿晚身上。
見她一直躲著不出聲,也不再露面。
他突然就恍然大悟了,心裡重重一跳。
他確定顧卿晚是認出他來了,若不然依著顧卿晚的性子,萬萬不會遇事只知躲避,她就不是那等懦弱的性子。
而她方才做了那麼多,無非就是為了逼他現身罷了。
想明白這些,秦御嘆息了一聲,緊跟著背脊一直,整個人的氣質便陡然不同起來,他轉頭掃向紫竹,吩咐道:“端盆水來。”
他的目光自有一股威懾力,口氣更是太過理所當然,發號施令的感覺是上位者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不臣服聽從的熟稔。
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身上自來就帶著股令人聽從的魔力。
饒是紫竹並非一般丫鬟,也渾身一震,不自覺轉身走了一步,但她到底是經過訓練的,很快反應過來不對,站定了,又轉過身。
秦御卻再度道:“我是不會傷害她們的,還不快去!”
紫竹又看了眼莊悅嫻和顧卿晚,見兩人竟然都沒反應,便快速的走出去吩咐了一句。
小丫鬟馬上端著一盆水進來,秦御在莊悅嫻的擰眉注視下,大步走向水盆,捧水當著莊悅嫻的面,清洗起了臉上的妝容來,隨著他的舉動,清澈的水漸漸污濁,而秦御那張妖孽般俊美的面龐,也顯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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