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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春秋一夢間

妖謀 水墨青釉裡 3065 2024-03-17 22:39

  

  第二十六回春秋一夢間

  秦英她們是最後一撥回鐘露閣的人。

  鴇母端坐在大廳中等到將近亥正,才看到兩人安然無恙地歸來。

  她們的模樣和精神尚佳,只是外衣髒了些。

  使了兩個小廝去打熱水,鴇母又親自將她們送進了後院。

  這是普通樂妓小廝不曾有過的待遇。

  不過秦英對此沒什麼特殊反應。恰到好處地施禮回謝,她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木板硬榻。

  明知道現在的自己又髒又臭,沒沐浴之前不能這樣放松休息,她還是呈大字臥在榻上面。

  過了一會兒,小廝敲門送熱水,卻發現沒人應聲。冒昧地推開廂門,只見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童睡熟了。

  他盡職地把浴桶放下,又盡職地把秦英叫醒。

  她對著渾身酸痛的身體嘆氣:

  自從化為人形,她就沒做過打架之事。如今她像是活回去了。

  雖然今夜大部分耗費的是腦力,但體能開支也是巨大的。

  呆在可容納兩人的大浴桶裡,她舒坦地一個指頭也不想動了。

  最後秦英連水也沒倒掉,便爬回榻與周公相會。

  這天夜裡,她做了個亦真亦幻的夢。夢很悠長,卻斷斷續續的。

  夢中的她褪去了孩童模樣,長成了裊裊娜娜的少女。

  她坐在一間明亮的房中,正對著銅鏡畫粉妝,感覺身後有一道視線盯著。

  秦英回過頭,用清透的聲線道:“殿下,這是椒房殿西院,看望皇後娘娘的話應該去正殿。”

  身著黑色深衣的男子笑了:“特意繞遠路過來的…可惜我這番心意不受人待見。”

  他的笑倒映在鏡子上,秦英看著鏡子也笑了:“殿下真會講俏皮話啊。”

  下一刻。銅鏡子碎了,人影支離。

  “我就問你一句話,埋在椒房殿院裡的桐木人偶是你做的嗎?”男子用憤怒悲哀的眼神看她。

  “不是的,我絕無背叛殿下之心。”秦英矢口否認,又叩首道,“陛下已下旨追殺謀逆的太子殿下和您。請您快點逃走吧。”

  男子搖頭嘆息:“逃,能走到哪裡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祖父要我們死,我們不得不死。”

  “我會讓您活下去的——殿下莫要忘記,我是長安城中最好的巫。”她抬頭緩緩道。

  ……

  第二天早上醒來,秦英發現自己的眼淚沾滿了枕頭。

  與此同時,善解人意的梅三娘主動找到鴇母,為秦英請了一旬的假。

  梅三娘又趁著自己中午空閑,帶著酥皮點心到偏廂探望秦英。

  坐在秦英的榻沿,她把布包裡的吃食遞上去:“我下午要和陌香、阿碧去一趟東市,有什麼東西需要我捎給你嗎?”

  秦英想了想後道:“到我的貼身荷包裡取半兩銀子,替我買全套的《漢書》還有《後漢書》。”

  

  她想從史書中尋找線索。可惜秦英花了整整十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查書,到底沒從皇族譜上發現“劉允”的名字。

  但她若換個角度,從桐木人偶著手…

  便會發現桐木人偶最初起於民間,最後衰於宮廷。

  經過漢武帝的巫蠱之禍,用桐木人偶祈福詛咒的方法徹底斷了傳承。

  眼見啃書的進展不大,秦英便放棄了探尋劉允的身份,還有自己夢境的真假。

  她心眼小,愛糾結。但通常只會維持很短的一段時間。

  正月二十六,黃歷記載宜動土,開市,嫁娶。

  秦英起了個大早,去鐘露閣大廳裡的領事銷假。

  領事的大茶壺見到秦英,親切地問候了她的身體是否康復,接著給她包了一只紅包。

  說正月沒過完,紅包能辟邪壓歲。

  她哭笑不得地收下了,道了幾句真心實意的吉祥話。

  大茶壺聽罷,眼睛都笑得沒影了,又讓秦英有空去他家串門。

  秦英一邊連連應是,一邊把紅包揣進懷裡。怕領事再給她什麼好處,腳底抹油般走了。

  她曾在這世間行走多年,自以為熟知人情冷暖,不料內心還是容易被觸動。

  鐘露閣的窗子是由薄紗糊起來的,相當透風,外面的聲音時不時傳進來。

  中午的日頭剛過,秦英在一樓的小窗前更換墊子,一句粗獷的人聲飄進了她的耳朵。

  “——這平康坊的數十家花樓春閣,還是鐘露閣最好。”

  “侯尚書說的是,說的是。”

  那富有磁性的聲音笑了笑又道:“今天我請客。大家一起去鐘露閣。”

  她手腕猛地顫了顫,把墊子外面裹的錦緞撕開了。

  秦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聲音的主人:侯君集。

  上輩子,那人和自己鬥了十年,最後在陛下面前誣陷自己,使自己慘死於大理寺。

  慌慌張張地撤下了那個坐墊,秦英跪在那裡忘了呼吸。

  鴇母經過大廳,看她目光凝滯如同偶像,又看她手裡拿著一張扯壞了的碎錦,便挑起形狀姣好的眉道:“扣兩次的月錢。”

  秦英沉浸在巨大的心理震動之中,壓根沒有聽到鴇母的話。

  片刻,皂靴接觸地面的足履聲出現在鐘露閣。正是侯君集一行人。

  為首的侯君集接了大茶壺遞過來的干手巾,擦拭頭面。

  他身著緋紅色的朝服,腰上掛著水蒼玉和金魚袋子。把這個粗莽武人襯地甚是體面。

  侯君集五官很深刻,眉骨高聳,胡子沒有經過什麼修飾,散亂地蓄在下巴上。

  他帶著眾人穿過花卉點綴的寬敞廳堂,恰巧鴇母撩開了珠簾,露出笑得殷勤的臉。

  “侯大人好久沒有過來了,還以為您已經忘了鐘露閣的幾位娘子呢。”她笑得很諂媚,就像一朵皺巴巴的牡丹花。

  聽了鴇母的阿諛,侯君集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回了句:“俗事冗雜,難得今日從中脫身。”

  鴇母輕笑一聲,拿手怕遮住自己半老徐娘的面龐:“幾位郎君是要觀舞還是聽曲?”媚眼如絲,掃過在場的一眾官服男子。

  那些人當下覺得這天氣有些燥熱了。

  “傳聞鴇母的白玉之琯已經有了知音者,可否讓我們瞧瞧此人?”侯君集用的是問句,但他的神色十分篤定,不容拒絕。

  “大人是說梅琯?”她遲疑一下後又笑了,“當然可以,不過您得容她准備准備。”

  “好。”說罷侯君集便上了二樓。

  秦英躲在廳柱之旁,完完整整地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心裡一陣陣發涼。

  這將是梅三娘和侯君集的初見,也是他們孽緣的開始,更是後面腥風血雨的引子。

  想阻撓他們的相見,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畢竟現在的她在權勢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

  (作者話:有人問侯君集是不是會喜歡上女主,我告訴她,女主不會和這個人相愛相殺。侯尚書和梅三娘有糾葛。

  今天是上古言分類強推和無線熱點封面推的第一天。而且第一次上推薦,好緊張的說。拜托推薦收藏給力些。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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