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靖容神情冰冷,這群人手段千奇八怪,又殺不勝殺,每次突圍不久就又被追了上來。¥f頂點小說,而且對方還不斷有援兵加入,怎麼殺也不見人數減少,剛開始追在身後的還都是江湖中人,到了後來,卻有一隊隊官兵圍了過來。
舒靖容已經疲憊至極,體內的真氣也快要消耗殆盡,每次感覺自己只能再出最後一劍了,卻不知怎地看到對方攻了過來,就又出了一劍,一劍接著一劍,一路突圍,竟被她跑出不知多少遠的路。
她緋色外衣鮮紅如血,血水不住地往下滴落,有自己的,但大多是別人的。血薇短劍在手中不斷歡鳴,不時閃過血色的光輝,輕輕搖曳,幻出清影萬千。到最後,舒靖容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出的劍還是血薇帶著自己的手揮劍。
她神情依然冷漠,眼中卻有一絲倔強,她只是不願死在這些人手裡,若可以的話,她寧願死在卓遠的劍下。只是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這次被人追殺,可以說都是自己惹得,也不知道卓遠會不會責怪她。真是奇怪,他殺得人不比她少,殺人時候也不會比她多一絲猶豫,但為什麼當初卻看不得自己殺人呢?
難道只因為自己殺的是小孩麼?但是,仇人的全家都已經被自己殺光,獨獨留一個小孩算什麼?讓他一個人在世上孤苦無依,伶仃漂泊麼?從小舒靖容就是在被追殺中渡過的,小時候她父母抱著她逃跑,後來她母親終於死在了追殺中,再後來她父親思念痛恨交雜,心智錯亂而自刎了,獨獨留下才八歲大的她。
那一年她拔起了血泊中父親自刎後留下的短劍,有淚珠滑落。她父親是惡名昭著的‘血魔’舒血薇,一生殺人如麻,至情至性,卻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她母親死了,她父親竟然也自刎追隨而去,卻將她一個人遺留在人世間。
“爹爹…你也不要阿靖了麼?誰都不要阿靖了麼?”血泊中,八歲的小女孩抱著一柄血紅色短劍在風中哭泣。一眨眼,女孩卻已經快十五歲了,她長得很清麗,但是眼裡卻帶著冷冷的對任何事情都不信任的光芒,西域武林波雲詭異、人心險詐,這樣的環境讓她性子更是冷漠,她早已發誓,這輩子絕不再流一滴眼淚。
三年前,她用舒血薇的劍法開始殺人了,殺的人越多,武功也越來越高,再過兩年她終於開始向當年的仇人復仇了。她一個一個找上門去,男女老少從無放過。但唯有一次例外,那一次,她看到有一個小女孩,倒在父母親族的屍體旁,眼中唯有仇恨唯有倔強,卻無一絲一毫的軟弱,於是她便沒有殺她,因為她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一個人在江湖上活下去吧,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懦弱的人不值得留情,與其在世上受苦,還不如死在她的劍下來的干脆利落。這一年,她終於又將一個仇家殺絕了,那個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跑啊逃啊,她心中唯有冷笑。卻在她揮劍而下時,有個人阻止了她。
那個人武功極高,未曾出劍,自己便已知不是他對手,只是自己終究在他面前強行把人都殺了。她以為他一定會為她們報仇的,看著他眼中的怒火,她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她絕不會後悔。
只是沒有想到,他最後也沒有殺她,只是將她帶在了身邊,並沒有強迫她做什麼事,只是有時候會一起聊聊天,說說話,這樣的日常,卻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他會為了她的失蹤而著急,會為了她的受傷而發怒,最後又幫她殺死了最大的仇人,那一次他也受了重傷,把性命全交在了她的手裡,當時她茫然無措了。
現在想來,兩人一起也才半個多月而已,卻像是經歷了好久好久。舒靖容不斷的突圍奔逃,心神也有些恍惚了,各種思緒在腦海中快速翻過,最後定格在卓遠靠在床頭,略帶笑意地豎起手掌,當時他說:“一言為定。”啊,原來是,約定好要呆在他身邊三年啊,記得當時自己是冷冷跟跟他擊了一下掌,但心裡其實在想,或許可以更久一點吧。
只是,如今要死在這裡了麼,一切都要結束在開始之前了麼?視線模糊之前,她看到前面好像有個涼亭,亭內有一個老人。
涼亭內坐著一個灰衣老人,容顏雖然蒼老,但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他跟舒靖容對視了一眼,眼中驀然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好似欣喜好似懷念。
舒靖容只覺一下對視,眼前盡是無盡光芒,仿佛有什麼指引著她,讓她不自覺地走進了涼亭,最後坐到老人的面前的石椅上靠著柱子閉上了眼。
馮錫範帶著大群人追殺而至,他臉色鐵青,若不是被那人一指打成重傷,劍氣入體,一個人就能把那個少女殺了,何至於像如今,跟一群人圍攻,也被她逃出這麼遠。只是她也應該堅持不住了。
馮錫範看著她進了涼亭,居然靠著柱子閉目養神,仿佛忘記了自己等人的追殺,頓覺詭異無比,而且亭中有個老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怎麼看也不是尋常人,不會又是碰到什麼高人了吧。
老人忽然開口道:“這個小女孩,我要了,你們就此退走吧。”馮錫範冷哼,‘開什麼玩笑,就算是高手,好歹也留下一點手段吧。你說退走,我就退走,還怎麼在江湖中混。’他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手下獰笑著向前要闖進亭中。
然後,老人向他們瞥了一眼,這兩人便頓住了腳步。“喂,你們兩個在干什麼?”有個莽撞的漢子按捺不住這詭異的氣氛,吆喝著上前,推了一下這兩人,結果這兩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竟已經沒有了生機。這漢子大吃一驚,喝問道:“你這妖人,使得什麼妖法!”然後老人就朝他看了一眼,他也不動了。
馮錫範冷汗淋漓,雙手發抖,好像連劍也握不住了,他喏動了下嘴唇,顫聲道:“劍,劍意…”老人平聲靜氣的問道:“你們可以走了麼?”馮錫範仿佛如夢初醒,恭敬道:“是,這就走。”
只是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不知前輩高姓大名?”老人露出回憶的神色,過了一會才回答道:“老夫姓謝。”
馮錫範遠遠地離去了,一路上,他仍然絞盡腦汁地想,姓謝,江湖上有哪個高手姓謝的,看他樣子未必是大清之人,那麼該是來自中原武林了。是消失十多年的明教金毛獅王謝遜?不對,年齡不對,而且頭發顏色也不對,武功更是不對,謝遜雖然在江湖上有些威名,但決沒有這樣恐怖的劍意。難道是摩天崖居士謝煙客?但從沒聽說過他用的劍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