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慌忙想護住自己的墜子,沒想到被一個中年男子一把揪住後頸窩,砰一聲往街旁的牆壁砸去。一聲悶響,小丫頭的腦袋像西瓜般炸裂開。
可這樣的慘像並沒讓諸人有任何遲疑,像一群餓狼般爭搶著那個羊皮墜子,搶到的人慌忙往嘴裡塞,可下一刻,他的喉嚨就被旁邊的老嫗就指甲刺穿。
“小姐,快跑快跑!他們餓瘋了。會盯上我們的。”桓夜的劍眉難得的簇成一團,語調有些不穩,便要轉身跑去,竟連青鳶都沒瞧一眼。
青鳶再次瞧得滿腹狐疑,正想應答,忽聽得街道中一聲朗喝:“柳八,本軍爺又來叨擾你了,近來身子可好?”旋即,一大隊執戟府軍,簇擁著幾個衣著官袍的人,從城門出走來。
一聲看似客氣的問候,卻讓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疑問,諸人面色變得死白,嘩啦一聲往商鋪宅邸奔去。跑得慢的人瞬時被身後的人踩成了肉醬。
彭彭無數雜亂的響聲,商鋪宅邸的門窗都被死死關上,街道再次變得死寂。只有那個羊皮墜子依舊躺在地上,滿是血污。
墜子旁還有個老頭兒,似乎是路過,為了避免方才亂像一直躲在那裡。老人已經耄耋,須發花白,傴僂著身子,身旁是幾籮筐羊肉肉干的東西。
“各位軍爺行行好.”老頭兒見得府軍一群人走進,臉上全沒了血色,哆嗦了幾句話,就噗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磕頭。
桓夜拔劍而立,護衛著青鳶避到隱蔽處,青鳶卻在看清那群府軍當頭的人,不由的呼吸一滯。那赫然是自己的嫡親兄長,沈修陽。
沈修陽因曾委以重任,征戰突厥,臉上滄桑了不少,甚至長了些胡髭,眸色太過於幽深,而顯得有些詭異。青鳶確信自己的易容,沈修陽並沒有看到自己,見得他走到那車肉干面前,拿起一根嗅了嗅,回頭問道:“蘭州刺史大人,這車肉干值幾錢?”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嘿嘿了幾聲,應道:“沈將軍,這肉干乃是進貢的渭南同州羊所作,是以這一車值三百兩銀子有余。”
沈修陽點點頭,使了個眼色,便有幾個府軍上前來,毫不遲疑的抬起籮筐就走。
老頭慌忙拉住府軍的衣角,可頓時又想起什麼,畏懼的松開手,枯樹皮般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大人行行好。老夫的家人都已經餓死,良田荒廢,家裡就剩了這點東西。還請大人給幾個錢,讓老夫我多活口氣.”
沈修陽似笑非笑的和那蘭州刺史對視一眼,咧嘴道:“聖上行和糴,以舉萬民之力,迎擊突厥。你這幾筐肉干乃是拿去充備軍資,亦是為國效力的壯舉。我等也自不會白拿。”
說著,沈修陽拿出個東西往老頭扔去,赫然是一方女子羅帕,帶著艷俗的脂粉香。
沈修陽和府軍們忽的朗聲大笑起來,那個蘭州刺史更是笑出了眼淚。
一車炭,千余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那個老頭嘴唇發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竟是兩眼一翻,直接暈死了過去。
在暗處觀看的青鳶已經怒火填心,沈修陽在她心裡,一直是十裡相送,重情重義的兄長。如何今日這般為虎作倀。而更讓她疑惑和憤慨的,是皇帝李辰焰,國難當頭,他卻顧著祭拜神仙奉養道士,完全失了君王的德行。
瞧得青鳶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握住小劍的手都已經掐出了血跡,桓夜心疼的欲舉起衣袖,為青鳶擋住面前的視線。
忽地,場中再次生出異變。
“一群畜生!”一聲嬌吒,幾柄竹刀刷刷的向諸官飛來,當頭一把瞬時刺進了沈修陽的手臂,鮮血如注,沈修陽嚇得驚嚎起來。
“何人敢冒犯官府!”府軍們頓時如臨大敵,拔劍出鞘,滿臉狠色。而一抹鵝黃色身影從屋檐上一躍而下,俏生生立在了場中。這一幕讓暗處的青鳶喜得差點沒叫出來。
落英,是和她失散多日的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