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還是小小的仙封世子,龍游雪川。
十年前,他還是小小的帝家少年,辰日焰火。
她想起兒時對他的許諾“願為吾皇利劍,守護您的天下”,然而這一切都是虛妄了。因為她的吾皇,是為另一個女子拋棄了,她願用整個生命去守護的天下。
“皇上,皇上……辰哥哥……”王游雪捂住臉,低聲啜泣起來,她呼喚著離去男子的名字,最後三個字太過輕微,並沒有人聽清。
那是當年他和她初遇,他的化名,辰。
她喜歡那樣叫他,辰哥哥。而他亦是溫柔的笑著,喚她“雪兒”。
直到後來,他們之間的稱呼變成了“游雪”,“皇上”。
“完了,不開啟帝王聖力,我大魏完全無力阻擋鄭家的道法,就算我和游雪聯手,也是抵不住已有地仙修為的鄭麟竹……完了,大魏完了。”錢武蓮臉色復雜,跪在地上失神喃喃。
而四周的官吏們雖然一直聽不清幾人間的對話,卻看著李辰焰的獨自離去,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魏的先祖啊,亡國了——”一位官吏哀然的仰天長嘆一聲,竟是悲從心來,忽的暈厥過去。剩下的三省六部官吏也是悲悲戚戚,皆是忍不住或是憤慨或是絕望的低泣起來。
“誰說要亡國了?誰勝誰負都還說不准吶。”不遠處,李辰焰幽幽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諸人一愣。
他們這才發現李辰焰並沒有離去,他背對著諸人,負手駐足在天壇出口處。
王游雪和錢武蓮倆忙追上去,他們以為吾皇回心轉意了。
“難道皇上又准備開啟帝王聖力了?”二人追到李辰焰跟前,在他身後恭敬的跪下。
李辰焰似乎低笑一聲:“你們一直覺得,大魏必然要亡國了是麼?”
“難道不是麼?鄭家道法通天。”心直口快的錢武蓮當先應道,王游雪不由白了他一眼。
“難道,朕除了帝王聖力,就無法抵擋那天賜麒麟竹花了麼?”
“皇上乃是凡俗之身,天規限制,不曾修道。而麒麟竹花乃是仙封世子,地仙修為……”
諸人都愣了。他們不明白李辰焰問這些話什麼意思,為什麼再不開啟帝王聖力的情況下,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誰勝誰負未曾定。
李辰焰絲毫不理睬身後跪了一地,兀自失神的官吏們,他繼續邁步回大明宮去。
天壇距離大明宮並不遠,中間有橫貫長安的御水溝,波光粼粼,水邊柳樹枯萎,枝椏子在寒風中打顫兒。
遠遠地,李辰焰幽幽的聲音傳來:“國不會亡,朕會守住朕的大魏。朕除了當個皇帝就一無是處,曾經連煮雞蛋都不會……大魏一國,是朕能留給她的最後東西了。”
這一句帶了森森鬼氣的話,讓王游雪心裡一涼。
因為這話放佛是最後的遺詔,放佛是預感到了命運盡頭的,給她的最後訴說。
以一個國,最後留給你,請你不要忘了我。
王游雪不禁抬眸看向李辰焰離去的背影,可是忽的,她的瞳孔縮了縮——
御水溝長寬十丈,波光粼粼。
皇帝李辰焰竟是踏波而去。
他閑雲信步的走在水面上,鞋履不濕,波瀾不起,就如同走在平地上,他負手往皇宮的方向獨自走去。
凡人是不可能踏於水波之上。
唯一的解釋是,道法。
乃是凌波一類的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