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昨剛做了籠荷芽雞菘卷兒,是鳶鳶最愛吃的,待會兒一起嘗好不好?”方陵朔淺淺一笑,仿佛只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連語調都溫柔干淨。
若是旁人見得,一定會發現男子的一只手托住女子背心,有淡淡的光芒散佚出來,進入女子體內,女子身上的傷痕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
青鳶勾了勾唇角,她只是感到背心的暖意讓她覺得很舒服,身上的傷口似乎也不怎麼疼了。甚至能聽見碎裂的筋骨開始重生的微響。
她明白方陵朔在給她療傷,卻始終不明白他如何進了不鹹山主峰,又是如何救下她,如何禁錮了數萬道士的道行。
但是現在,也是第一次,唯有現在,她不想去探究這些問題。
她只想好好看看方陵朔,他溫柔的眸,他充盈了她整個視線的容顏。
些些的,竟然舍不得移開目光。
“外面兒買的,都不及自家做的。你若喜歡,得閑了……我琢磨琢磨自己做一籠……我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似乎是覺察到今日對方陵朔態度的古怪,青鳶不由燒紅了臉,只得在心裡暗罵自己,是不是受傷太重,腦子有些不正常了。
方陵朔的眸色深了深,正要應答。
忽聽得玄淨子一聲怒喝“妖道!你屠我道家數萬性命,我玄淨子定要你血債血償!”
言罷,紫微宮八大護法手執桃木劍,竟然使用妙不可言的輕功,突破紫光限制,翻身躍起,木劍寒光凜冽,毫不留情地刷刷向方陵朔刺來。
空氣中彌漫的紫光忽地凝聚為一柄長劍,恍然若真,快如閃電的一劍劃過,幾聲微響,便見得八道人影刷刷地往地面墜去。
再一瞧,竟然喉嚨上齊齊被割出了一道血痕,卻不知由了什麼緣故,並沒有取其性命。
如此迅捷、精准的凝光為劍,讓平日高高在上的八大護法瞬時變了臉色,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和了然。
一招,劍都沒有拔出的,僅僅一招。
“是他.除了他,誰能有這般可怖.”玄淨子喃喃,再也無力去拿桃木劍。
“當年,就算道行不被封,一宮一閣一軒樓數百位地仙散仙圍攻他,也沒傷著他一根毫毛.他又回來了.他回來索債了!”
三護法玄空子忽地渾身一個哆嗦,雙目欲齜,捂住腦袋驚恐的叫起來,全然沒了往日高人的風度。
而那個話題中間的男子,卻連目光都沒有投到八大護法上,只是一味溫柔地瞧著懷中女子,語調從容如昔。
“鳶鳶,可不許耍賴。可不許,再丟下夫子了。”
四下混戰帶起的塵土、颶風、鮮血、肉塊,濺到他身旁三丈外,就似乎碰上了什麼,瞬時化為虛無。
而那男子,依舊長發如墨,眼眸如星,素衫纖塵不染。
戰場白骨腥風血雨,唯獨陌上君子無雙,宛若神祗。
青鳶的眸色晃了晃,似乎也被這樣的他,這樣自己平日喚作蟑螂的他,這樣自己又煩又厭又看不透又躲又躲不開的男子。
而就這麼,擾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