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女人正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突然聽見院子裡有人說話，聽聲音像是楊柳二嬸劉氏和三嬸趙氏，曹氏跟眾人打個招呼，便跳下炕出門去了。

　　沒多會，便瞧見曹氏領著劉氏和趙氏進來了，楊柳見罷，也忙下炕把地下的火盆給燒旺了些，一邊招呼著劉氏和趙氏去火盆邊坐。

　　趙氏坐到火盆邊，伸出雙手在盆邊烤了烤，吸了一口氣道：“這鬼天氣，可是冷死人了。”

　　曹氏跟著走進來，坐到趙氏身邊，也接著道：“可不，上月天氣還好，我瞧著上個月的模樣，還以為今年會是個暖冬，沒想到竟然冷成這樣，不知道咋辦才好。”

　　劉氏看著曹氏兩人笑笑，出聲道：“還好，以往年還不都是這樣，咱們不是一樣過來了。”

　　看架勢，劉氏今兒過來是為了四妮的嫁妝，但趙氏卻很明顯不是，她聽了劉氏的話後，順帶便拉開了話匣子：“以往年哪裡能一樣啊，以往年咱們不做買賣，今年咱們家要做買賣呢，這天氣不好，買賣指定不好做。”

　　說著，趙氏又抬頭問楊柳：“對了，柳兒，如今都腊月初了，那豬圈的豬你打算咋處理呢？”

　　楊柳估摸著趙氏今兒過來必定不是隨意嘮嗑，而且她這一進到屋來，也絲毫沒過問四妮的事情，看來她今兒來是特意想和他們家商量山頭那豬圈的事情。

　　聽趙氏方才的口氣，好似已經有了主意，她便笑著問趙氏：“三嬸，你想著咋處理呢？”

　　趙氏猶豫了一會，沒說話。

　　倒是曹氏看著趙氏和劉氏兩人道：“老三媳婦，你們這來的正好，今兒早上我柳兒他爹還在和柳兒商量，說咱們殺豬的事情是不是該開始准備著了，這都腊月了，有些人家家裡也得准備做些腊肉條子，要大量買肉了。”

　　劉氏看著曹氏笑笑，一臉無所謂道：“大嫂，這事情你們看著辦唄，殺豬的時候來喊我家那口子，我讓他過來搭把手，別的事情我都不管。”

　　曹氏點點頭，轉臉往趙氏看去。

　　趙氏沒直接回答曹氏的話，只是看著楊柳問了句：“現在豬肉多少錢一斤，漲價了沒？”

　　楊柳看了曹氏一眼：“沒，還是十二文一斤的豬肉，現在離過年時候還早呢，豬肉沒那麼快能漲價，以往年要漲價也得到年邊了啊，沒這麼早。”

　　趙氏聞言，臉上湧上了一股失望之色，沒再說話。

　　倒是黃氏聽了楊柳的話後，頗為心急的說道：“那咋辦呢，咱豬圈的豬可有不少，要是都等到過年時候再殺，我怕到時那豬肉賣不完。”

　　楊柳原本也想著等天氣好些，便喊上劉氏和趙氏一起來家商量一下豬圈的事情，恰好趙氏也說起這事情了，楊柳便說了自己的打算：“我和我爹商量過了，我們的意思是從下次趕集咱們便開始殺豬賣肉，不管豬肉漲不漲價，也得准備賣了，不然都等到年邊那幾日，那麼些豬肉一下子必定賣不完。”

　　楊柳的話音一落，趙氏便出聲回道：“咋賣不完呢，過年前後那幾日，不管家裡能不能吃上飯，但過年和正月那麼些日子要吃東西啊，這肉總是少不了，以往年咱們村裡每到二十五以後，村裡人一日最多殺過五頭豬，那肉光在咱們村裡都能賣完，都不用送去集上賣。”

　　說著，趙氏在心裡仔細盤算了下，又接著說：“我想著，咱們豬圈裡一共是三十多頭豬，有二十多頭豬能殺來賣肉，從腊月二十五開始殺，到大年三十，正好能賣完，再加上每年那幾日豬肉會漲價，我覺著那幾日是殺豬最好的日子。”

　　趙氏這算盤是打的沒錯，因為這裡的人生活水平有限，尤其是冬日裡，因為大多數家庭沒有進賬，一整個冬天基本就是處於不餓死的狀態，省下的錢便留著過個豐盛的年。

　　再加之這裡的風俗，正月期間，家裡的親戚都得要互相走動，每家子子都得擺些好酒好菜出來待客，正月期間沒幾戶人家會殺豬，於是，大家一般在年前便把豬肉給買了，反正正月天氣冷，肉也不會壞。

　　因此不管有錢沒錢的家庭，過年一家子買十來斤肉必定是少不了的。

　　按理，二十五後殺豬自然價格是賣的最高的，但他們家這豬圈和人家裡只有一兩頭豬必定是不能比的。

　　是以，楊柳笑著跟趙氏分析：“三嬸，靠近年邊那幾日的價格是要高些，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村裡有豬殺的人家人人都這麼想，原本村裡一天殺五頭豬，加上咱們這五頭可就是十頭了，那幾日只有兩個集，你確定那麼些豬肉在咱們村裡能賣完麼？”

　　“要是在年前賣不完，那年後幾日可是沒多少人會花錢買年前的老豬肉的，那剩下的肉三嬸你打算咋辦？”

　　“剩下的……”趙氏微微想了會，接著道：“剩下一些肉就咱們幾家分了好過年啊。我是這樣想，你看你現在賣，雖是保證肉能賣完，但卻沒有過年時候價格那樣高，我估摸著到時候算起來掙下的錢肯定差不多。”

　　楊柳覺著趙氏的這個主意太冒險了，笑著搖頭：“不，不，三嬸，我覺得你的主意不保險，萬一到那幾日咱們的肉剩下的不只是一點點，那可要糟蹋上不少錢呢。”

　　“我覺著不會糟蹋錢，你們想想，要是一斤豬肉漲三文錢，咱們一頭豬算賣一百斤肉，可是三百文呢，你們算算，哪個值錢。”趙氏始終堅持自己的主意。

　　楊柳心裡自是知道趙氏的這個主意不妥，但畢竟是三家合伙做的買賣，必定不只是完全聽她說，其他兩家也有發言的權利。

　　再說，她今年才是在這裡過的第一個年，這裡的人對過年的重視程度或者說消費能力她並不是特別了解。

　　想了想，她便轉頭詢問黃氏和劉氏的意見：“這樣，奶，二嬸，你們說說看，覺著哪個主意好？”

　　劉氏低頭微微想了下，笑著道：“我是沒所謂，你們說哪樣好就哪樣做，只要能掙錢，少掙些也沒多大關系，畢竟咱們今兒還是第一年做這買賣，我覺著保險的好。”

　　劉氏雖然說沒所謂，但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她支持楊柳的想法。

　　趙氏聽了之後，沒好氣的瞟了劉氏一眼，覺得劉氏就是個愛拍馬屁的小人，這見楊柳家的日子好了，她便巴著楊柳家了。

　　是以，趙氏便把抬眼往黃氏看去，希望黃氏站在她這邊說話。

　　但令她失望的是，黃氏說話比劉氏更直接，絲毫沒猶豫便站在楊柳這邊：“我也覺著柳兒的主意好，你看，若是從下次的趕集起開始殺豬，不只是不愁豬肉賣不出去，那豬下水還能讓咱們這邊賣，若全等到過年那幾日再殺，這豬下水咱們也處理不了，賣不了，豈不是全糟蹋了。”

　　楊柳抿了抿嘴唇，覺得黃氏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那豬下水的事情，本來因為沒人支持趙氏，她心裡就不舒坦，加上這麼一茬，依著趙氏的性子，可是能抓住開鬧的理由了。

　　果不其然，黃氏的話音才落，趙氏便一臉嘲諷的看著黃氏，直言道：“呵，娘這打算可不是一舉兩得麼，這豬下水還能幫著老大家掙上一筆錢呢，果然人說的沒錯，這家中的老人啊，跟著哪個兒子住，必定心裡就偏著那個兒子，其他的兒子在她心裡都成了外人。”

　　“你看我娘就是這樣，如今咱們三兄弟家數咱大哥家最好，這大冬天的，咱們這些尋常人，不只掙不到錢，還得吃咱們家裡的老本，但咱大哥家不只能養活自己一家子，甚至還能養活女婿一家子。”

　　頓了下，她又似笑非笑的接著道：“就這樣，咱娘還要幫著大哥一家，心心念念惦記著那豬圈裡的豬下水，豬圈裡幾十頭豬，那麼些豬下水讓大哥家處理一下，可是能賣不少錢呢。”

　　趙氏這話可是赤*裸*裸的在挑釁黃氏，甚至說話都不肯委婉一點。

　　黃氏聽了，自然是不會有好臉色給趙氏看了。

　　她看著趙氏，臉色鐵青：“老三媳婦，你今兒來是又想找架吵的麼？”

　　“哼。”趙氏瞟了黃氏一眼和楊柳一眼，冷笑了聲，沒回話。

　　黃氏怒的想站起身子去和趙氏說道這事情，被楊柳伸手阻止了。

　　楊柳放下手裡原本在打的荷包絡子，淡笑著跟趙氏道：“三嬸，你放心，豬圈是咱們三家一起做起來的，不管賣啥能掙錢，我都必定會分給你們一份，豬肉也好，豬下水也好，只要是豬圈裡的東西，就都有你的份。”

　　“至於奶方才說的那豬下水，到時候殺完豬後，你們要是願意賣給我家，我自然會出錢買，要是不願意賣，到時你把你自己那份分走就是。”

　　“你們花錢買？”出錢買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了，趙氏聞言，眼睛一亮，看著楊柳問：“那豬下水是怎麼給買法？”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