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客廳內。
林念蕾低著頭,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聲音顫抖地呢喃道:“哪……哪怕他是逢場作戲,我……我或許都能在心裡勸自己,但……但他和那個女的是有感情的……。”
張嵐沉默半晌:“這話真不像是從我姑娘嘴裡說出來的。”
“您……您在挖苦我嗎?”林念蕾有些敏感地抬起了頭。
“傻,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舍得挖苦你呢?”張嵐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說道:“我意思是說,這家庭教不了你的東西,總有一天現實生活會交給你。你跟我說的話,不像以前那麼孩子氣了。”
林念蕾再次低頭,沉默許久後,才負氣地說道:“媽,我要和他離婚。”
“你看,我剛說完你,你就又說孩子話了。”張嵐心疼地看著姑娘,輕聲呢喃道:“兩個家庭都綁在一塊了,你怎麼和他離婚啊?”
“我為什麼要考慮你們的感受?”林念蕾倔強地回道:“我為什麼又要考慮兩個家庭的因素?!”
“好,不說兩個家庭的事兒,媽就問你一句話,”張嵐看著林念蕾:“你心裡能放下秦禹嗎?”
“為什麼不能?”林念蕾攥著粉拳,態度決絕地回道:“是他背叛我的!”
“那就沒必要非得離婚啊。”張嵐冷靜地看著姑娘,輕聲說道:“你和他以後各過各的不就完了嗎?他沒管好自己,也就沒理由要求你啊,你喜歡誰,就跟誰在一塊好了。”
林念蕾怔住:“這是兩回事!”
“負氣,離婚,還是說明你沒放下他啊。”張嵐替林念蕾擦著眼淚:“你心裡不甘,委屈,憤怒,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疼,但這能解決基本問題嗎?如果你還愛著他,那最後痛苦的一定是你,是孩子。”
林念蕾看著母親沉默。
生活就是這麼諷刺,曾幾何時,林念蕾說她喜歡著秦禹,但家裡缺死活不同意,甚至秦禹兩次來林家,都碰了軟釘子,最後沒辦法,林念蕾選擇了愛情,離開了家裡。
可現如今,林念蕾和秦禹之間遇到了問題,張嵐卻是最先勸說自己姑娘的那一個人,前後反差之大,令人唏噓。
秦司長和秦師長,雖只有一字之差,可兩者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
重都,醫院內。
秦禹已經轉醒,身體虛弱地看著醫生:“我沒什麼大問題吧?”
“急性肺炎,心髒早搏,需要住院調理。”醫生皺眉說道:“而且你不能抽煙了,更不能喝大酒。”
秦禹緩緩點頭。
“休息吧。”醫生轉身離去。
秦禹看著室內的一大群人,身心疲憊地擺了擺手:“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近一年多,秦禹的工作強度一天比一天大,身體狀況也遠沒有在松江時理想。打完九江,他原本想回來修養幾天,沒想到這後院又起火了……
林念蕾委屈,秦禹此刻更委屈,他躺在床上,感覺自己的身體沉得像石頭,心裡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這麼拼,這麼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
權利嗎?
目前,自己已經擁有了封疆大吏的權利,可卻並沒有想得那麼美好啊,很累,像走鋼絲。
為了家庭嗎?
可為什麼搞到現在,家庭也出現危機了呢?
為了兄弟,故友,和那些跟著他打江山的人嗎?
仔細想想,這些人又似乎都比他過得好,過得輕松。
到底為了什麼呢?
秦禹看著天花板,心裡憋屈得不行。
房間門開,顧言邁步衝了進來:“狗日的,聽說你為愛殉情了?這他媽真是天下奇聞啊,我顧言的兄弟,能干出這麼缺心眼的事兒嗎?!”
秦禹木然地扭頭看向他,面色疲憊地說道:“滾出去,我不想跟你扯淡。”
“????”顧言懵逼了,他很久沒聽到秦老黑用這種“強勢”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
“你這是真要不過了,要自我毀滅了是嗎?”顧言彎腰坐在秦禹旁邊,伸手扒著他的眼睛說道:“你仔細看看,我是你大哥!你剛才罵誰呢?燒糊塗了?!”
“我很累,不想鬥嘴。”秦禹嘆息著回道。
顧言怔了怔,看著秦禹的狀態,突然問道:“能喝點不?”
“大夫不讓喝。”秦禹木然回道。
“啥病啊?”
“他說我心髒早搏,不讓喝大酒。”
“那死不了,而且你還在醫院裡,出事兒了,搶救也來得及。”顧言擺手喊道:“警衛,去問問,他打沒打怕喝酒的藥,如果沒有,就整點菜,我跟咱秦師長喝點。”
……
半小時後。
秦禹坐在病床上,左手打著吊瓶,右手拿著酒瓶,仰脖狂灌。
“哎哎,你他媽別這樣喝啊,萬一真喝出事兒了,那我還能離開川府嗎?”顧言急了,掰著秦禹的手:“意思意思就得了,我喝,我替你喝還不行嗎?”
秦禹喝了一大口白酒,臉色漲紅地喘息著。
“你怕啥啊?”顧言接過秦禹的酒瓶子,也不嫌他髒,直接也對嘴喝了起來。
秦禹怔了好久,突然低著頭,捂著臉頰說道:“……我……我怕她和我離婚。小言,我真的不想離婚……她從我啥也不是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我不想跟她分開。”
顧言從未見秦禹哭過,此刻也有點麻爪了。
“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秦禹聲音顫抖地說道:“外面不消停,天天他媽b的全是勾心鬥角的事兒,搞的你連一個安穩覺都沒得睡。我很累了,還要忍著,堅持著……現在,外面的火沒平,家裡的火又燒起來了!……從在松江開始,我就一直回避著可可,她也在回避著我……但沒辦法的是,她的家族和我的事業是有緊密聯系的,松江一撤出來,他們都要來川府……你說他媽的,地方就這麼大,我還怎麼躲著她?同樣,她也沒辦法躲著我了啊!”
顧言靜靜聽著。
“於家撤出天成,總共拿了兩個億遣散費,”秦禹激動地說道:“那是人家幾代人的心血啊,最後他媽的就換了這麼點銀子,你當於家心裡平衡嗎?我跟你說,要不是可可的心一直在我這兒,她爸也支持我,那於家很大可能會站到對面了。從松江出來,可可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自己的青春沒了,事業沒了,最後人也沒守住。他媽的,你知道我聽到這話是什麼感覺嗎?……搞浦瞎子的股份,跟七區談判,可可就是奔著死來的,你明白嗎?我能看不明白這裡的事兒嗎?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你糾結個幾把。”顧言也滿身酒氣地罵道:“你放心吧,蕾蕾是絕對不會跟你離婚的。”
“不,你不了解她的性格。”秦禹擺了擺手。
“你是局中人,你才不見得能把事兒看明白呢。”顧言輕聲說道:“在八區內戰上,林家幾乎是最後一個站隊的,這我爸心裡有數的,但為什麼,我爸接手了八區軍部總政的權利後,會第一時間給了你岳父副總司令的位置,並且也沒插手二戰區的事兒?”
秦禹怔住。
“那是因為有你,明白嗎?林耀宗是你岳父,有你這層關系和因素,司令部才能放一部分權給他。”顧言擲地有聲地說道:“川府就是林家和顧系的紐帶,你是林家非常重要的政治籌碼,所以……從大局上來講,她是不會跟你離婚的。林家的人,更不會對你倆的私事兒指手畫腳。”
秦禹再次喝了口酒。
“從個人情感上來講,蕾蕾肯定是愛你的,舍不得你的,不然人家堂堂司令員的女兒,憑啥當初跟你這個窮小子跑了?為了你連家都不要了?”顧言低聲說道:“這不離婚,你倆還有孩子這個牽絆,那早晚都能緩和過來。”
秦禹捂著臉:“我……!”
“你別我了。”顧言打斷著說道:“小禹,我真得說你兩句。要論在事業上的能力,或許我都不如你,但要說在情感問題的處理上,你真的啥也不是。你最大的問題,就是給自己弄了一副痴情種子的人設,跟誰都整的情深深雨蒙蒙的……大哥,你灑脫點不行嗎?看著不渣,實際上最渣!跟誰都不把話說明白,就在心裡藏著,讓人自行領會……大哥,林念蕾和於瑾年哪一個是算卦的,你天天整這一出,她們知道你心裡是咋想的啊?!”
秦禹被罵的有些懵。
“行就行,不行就說明白點,不要抻著,抻到最後就是好幾個人一塊痛苦。你覺得林念蕾是傻子嗎?那川府的風言風語,我都聽到過了,你說她能沒聽到過嗎?”顧言毫不留情地罵道;“你他媽的有跟林念蕾聊過嗎?談過嗎?老是回避,回避到最後,就tm炸了!”
“是,你說的對,”秦禹緩緩點頭:“我確實有問題。”
“不要想那麼多,媳婦生氣了,那就哄啊!一天哄不好,就哄一個月;一個月哄不好,就哄後半輩子。”顧言借著酒勁兒說道:“女人都是感性動物,你不能冷對待她,你要熱情,你要沒臉沒皮啊!有林家在這兒牽著,你還怕啥啊?她跑不掉的。而且我說實話,你在家庭上投入的太少了。說句難聽的,你要對你媳婦像對你媽那樣好,你看她還能不能離開你。但你呢,天天睡師部,跟著士兵一塊吃飯……他媽的,那要你有啥用啊?真就隔三差五過個姓生活就完了?”
秦禹拿起了酒瓶。
“小禹,虧欠這個東西啊,要分開了,那就是一輩子心裡過不去的坎,只有在一塊的時候,你才能彌補虧欠。”顧言也端起酒杯:“哥們活三十多年的精華,今天全給你抖落干淨了……你自己發芽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