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十一分,溫時遇到了。
“好久不見。。。”沈清越喊他,“紅曄。”
除了締結過姻緣契的戎黎和棠光之外,其他下凡世的神都變了模樣。不過此前在天光時,玄肆用慧眼窺見過紅曄歷劫的幾世過往,因而認得這張臉。
溫時遇沒有應答他。
玻璃水缸裡的水位越來越高,戎黎不再周旋:“可以說了,你的條件。”
沈清越的目光在戎黎和溫時遇之間來回掃視,看不太清晰,輪廓的重影模糊:“你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眼睛嗎。”他一副看好戲的姿態,“那你把他的眼睛挖出來給我。”
話音落地之後,戎黎和溫時遇同時望向屏幕裡的徐檀兮。
沈清越笑了。
這就好玩了,戎黎挖了溫時遇的眼睛,棠光還能原諒他嗎?恐怕一輩子都要在心坎裡卡根刺,拔不出來,痛快不得。
他開始期待了。
“姐姐。”
東寶還不到一米一高,一張嘴水就往他喉嚨裡湧,瘦小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踮著腳,身體在搖搖晃晃:“我好怕。”
他還閉著眼睛。
姐姐說,救他們的人來了,才會叫他睜開眼。
可是為什麼還沒有來?
“我害怕。”
“姐姐。”
“姐姐。”
“……”
一聲一聲,顫抖哆嗦著,死亡離年幼的孩子最近。
溫時遇看著視頻裡的徐檀兮,眼裡是一泓平靜的清泉,倒映著人間煙火的暖色。
“杳杳,”他很平靜,不怨不悔,“不要怪他。”
說完,他閉上眼睛。
戎黎拿起了桌上的匕首,燈光落在刀刃上,反射出白森森的光影。
“戎黎!”
他手停住,望向屏幕裡的徐檀兮。
“東寶,”她目光驟亮,像漆黑的夜裡突然燃起了滾燙的火光,她說,“可以睜開眼了。”
小孩子睜開眼,水已經沒過了他的下巴,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張著嘴,瞠目結舌。
屏幕裡有打鬥的聲音。
徐檀兮取下發間的簪子,用牙齒咬住一頭,利索地將簪子折斷。
那是戎黎送給她的,薄薄的玉片裡面藏了刀刃。刀刃是特殊材質,硬度很強,能斷銅破鐵,能割骨挑筋。
這把刀是她留給自己的退路,不過以她一人之力,很難保證八個人質的安全,在程及沒到之前,她不會輕易出手。
呲的一聲。
鋒利的刀刃劃在玻璃上,玻璃瞬間裂開一道痕,徐檀兮一腳踹碎了有裂痕的玻璃。
巨響之後,水流嘩嘩地四濺開來。
她沒有管手上的鐵鏈,直接拖著玻璃走到旁邊的水缸,用同樣的辦法,劃破了玻璃。
“東寶,往後站。”
東寶像一只小烏龜一樣,縮到邊邊上。
“咣!”
徐檀兮把玻璃踹出一個洞,水立馬流出來,她轉過頭來,衝著鏡頭說了一句:“戎黎,注意安全。”
是程及他們來了。
戎黎手中的刀鋒一轉,抵在了沈清越的脖子上,他把人制住,用英文對那些佣兵說:“槍放下。”
對面十幾個人面面相覷。
唯有為首的那個黑人握緊了手裡的槍,將槍口指向戎黎,他手指扣動扳機——
戎黎一腳踢出轉椅。
男人腿部被擊中,子彈打偏。
“砰。”
窗戶被擊穿了。
警察聽聞槍聲之後,破門而入,穿著防彈衣的寧科衝在最前面:“把槍放下,舉起手來!”
朝戎黎開槍的那個黑人再次扣動扳機——
“砰!”
狙擊手一槍將其擊斃。
剩下的十多個人立馬放下槍,舉手投降。
勝敗已成定局。
“看得到嗎?”
投影幕布上,程及那張俊臉湊了過來,手裡還扛著一把麻醉槍,他盯著鏡頭在擺弄:“這玩意壞沒壞?”
不管了。
他對著鏡頭笑得痞裡痞氣:“戎黎,你聽好了,回來得給我加錢。”
地上中了麻醉槍的男人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盯著程及的後背,猛地抬手——
後面的徐檀兮一腳將匕首踹掉,男人回頭,心口剛好撞上她的拳頭,白眼一翻,往後倒了。
沈清越盯著屏幕裡,目色發紅。
沈清越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寧科用槍指著他:“你笑什麼?”
他眼裡翻滾著火光,來勢洶洶,像要毀天滅地:“我笑你們蠢。”
突然——
“嘀、嘀、嘀、嘀……”
計時啟動,戎黎目光望向桌上的手機,屏幕上紅色的數字在跳動:十、九、八——
戎黎大喊:“快趴下!”
他沒有時間猶豫,抓過沈清越轉了個身,按出手表上的特制刀刃,在玻璃上劃了道痕,一腳踢碎,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沈清越踹了出去。
“砰!”
玻璃被震碎,火光從窗戶衝壓進來。
戎黎拽過溫時遇,把他擋在身體下面。
“砰砰砰!”
炸彈炸開,肉體和骸骨四分五裂,半空中綻開了一朵血色的花,把這個夜幕染得火紅。
像千樹萬樹花開的焰火。
連續數聲巨響之後,歸於平靜。
溫熱的液體流進了溫時遇的脖頸,他指尖摸了一下,一片血紅:“戎黎!”
戎黎從他後背滑下去,倒在地上。
“還——”他張嘴,血液湧出來,“還你的。”
溫時遇救過他一次。
他現在還了。
“戎黎!”
“戎黎!”
“……”
她在喊他。
聲音越來越模糊,他看著投影儀裡的影像,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棠光……”
他合上眼睛。
他跌進夢裡,看見了熊熊燃燒的誅神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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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凌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