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前線指揮部駐地。
偌大的休息室內,只有譚恆強,譚明朝父子二人。
譚恆強看著兒子,眉頭緊皺,語氣中充斥著不滿:“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在城內留守,不要到前線來嗎?”
譚明朝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有些焦急地問道:“我聽說,您要讓部隊從龍城撤離?”
譚恆強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譚明朝愈發的急躁,立馬向前邁了一步,開口說道:“不行啊!爸!我們絕對不能撤離!要是現在走了,龍城就全完了!”
譚恆強眉頭緊皺,直接說道:“不走,也打不了!明朝,你是一個指揮者,不要被情感支配自己的情緒!我們現在的部隊,算上後勤單位,也就只有六七萬人。靠著這麼點人防守一個城區,就是白日做夢!現在走,可以保證我們部隊的完整。等到老墨地區穩定,我們再打回來。”
譚明朝卻搖頭道:“爸,不是這麼個道理啊!我們知道打不了,但龍城千萬民眾不知道啊!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你現在撤軍了,那就是逃跑!是把他們扔在這裡的畏戰!!”
譚恆強大手一揮,立刻說道:“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你現在就做好准備,馬上從龍城撤離!”
譚明朝急了,大聲說道:“我不走!我要留下來!而且不僅僅是我,我們的部隊也要留下來繼續戰鬥!”
“砰!”
看到自己兒子這麼倔強,譚恆強也惱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沙盤上面,開口吼道:“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再說了!我踏馬還沒死呢,軍事決策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譚明朝據理力爭:“爸,您有錯誤,就要讓人說!在之前的決策上……”
“好了!”譚恆強一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什麼?如果繼續打下去,等譚系這點人徹底打光了,我們還有什麼?一區恨我們不死,華區也會拿我們當小角色!!你給我記住了,我們唯一能在這個局中的資本,就是我們有部隊,有兵!所以,我們必須保證自己的話語權,明白嗎?”
聽到這番話,譚明朝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失望,他不由得吼道:“您的想法太功利了!仗都已經打到了這個份上,還談什麼話語權不話語權的!這一場戰爭,很是軍政裹挾著民眾的一場戰爭,整個龍城的老百姓,在這件事情上有任何決定權嗎?!等部隊從城內撤離,您讓這些普通的老百姓怎麼辦?您讓那些支持者你的人怎麼辦?就為了保證所謂話語權,那些支持者我們的人,就會遭到無情的屠殺!這件事情一旦發生,就算後續你能帶兵打到一區的內陸,占領了華府,我們也是遺臭萬年的人,整個譚家也會被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譚恆強喘著粗氣,攥緊了拳頭,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怒氣,忍不住怒吼一聲:“夠了!”
但譚明朝依然沒有停下來,他挺起胸膛,直視自己的父親,繼續吼道:“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您做事,已經到了激進,甚至扭曲的程度!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駐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叛逃現像?一個姜元震叛變,或許是他自己的問題。後勤保障團叛變,可能是他們唯利是圖。但現在呢,連你的總參謀長都叛變了,你就沒有考慮過,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嗎?在之前的種種事件上,您一直想利用老黎,利用華區跟一區的競爭關系兩頭通吃,坐收漁翁之利!可是你看看,最後您得到什麼了?只有一堆的虛名和頭銜!你回頭看看吧,現在還有多少人願意支持你!多少老將領,被您搞得寒了心!張訓臣寧願當一個漢奸,也要跳反,他固然可惡,但你有沒有想過……”
“啪!”
譚恆強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憤怒到了極致,幾乎是想都沒想,揮起手來,一巴掌重重抽在了兒子的臉上!
譚明朝倒退兩步,捂著臉,看著氣喘吁吁的父親,沉默許久之後,再度開口說道:“軍人,就該有一股血性,這是您告訴我的!所以,我不會離開這裡,哪怕是死,也是死在龍城的保衛戰裡!”
譚明朝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堅毅,他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您不光是我的父親,更是我的偶像,作為兒子,我沒什麼能回報您的,但是我絕不會讓別人說我的父親是一名鼠目寸光的軍閥,是一名貪生怕死的逃跑將軍……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您保重!”
說完,譚明朝扭頭往會議室外面走去。
“你給我回來!”
譚恆強扯嗓子叫了兩聲,但譚明朝都沒有理會,徑直推門離開了會議室。
透過門上的玻璃,譚恆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身材佝僂,目光也有些蒼老,咕咚一聲,無力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回想起兒子剛才罵自己的那番話,真的是句句刺耳。
猶豫許久之後,譚恆強忽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中那股勁瞬間就泄掉了。
又過了幾分鐘,譚恆強掏出手機,給安澤城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但二人都沒說話,相互沉默了半天。
“當然有希望!”安澤城毫不猶豫地說道:“對於我們而言,或許會損失慘重。但我始終堅信,龍城的獨立,是不可阻擋的!”
沉默許久之後,譚恆強再度說道:“好,那我們來談談,怎麼防守龍城吧。”
“可以,我現在連線老黎和小御。”
……
華區,蘇天御和秦禹見面之後,就獨自離開了那座大樓。
緊跟著,他在車上接通了與黎明笙,譚恆強,以及安澤城的視頻通話,四方開始密切討論起來。
……
晚上十一點十五分,龍城,軍眷家屬集結地。
戰鬥還在持續打響,蘇天北率領的獨立團,正苦苦抵擋著駐軍叛軍的進攻。
“滴玲玲!”
正在前線指揮戰鬥的蘇天北,突然接到了譚明朝的電話。他連忙拿出手機,開口問道:“明朝,怎麼了?”
譚明朝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天北,你那邊撤下來吧!”
蘇天北一愣,急忙問道:“放棄龍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