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好友這番話,康鼎煌一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沒有吭聲。
呂振不慌不忙,又切下一大塊牛排,塞進嘴裡吃了起來。
等咽下去之後,他擦了擦嘴,才又說道:“你聽我分析啊。第一,如果沒有譚恆強,老黎能不能玩轉龍城呢?答案很顯然,肯定不能。因為老黎沒有整合駐軍的能力,光他一個人,不可能實現龍城一統。這也是為什麼安澤城一到龍城,就要去找老譚抱團的原因。怎麼樣,這一點我說的沒問題吧?”
說完,呂振喝了口可樂,同時打量著康鼎煌的反應。後者依然皺著眉,沉默不語。
呂振打了個嗝,繼續說道:“行,你接著聽。第二,駐軍內,除了譚恆強之外,你認為還有別人能扛起這杆大旗嗎?肯定是沒有的,對吧?”
康鼎煌掃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認同這個說法。
呂振停頓了一下,開始舉例:“你看哈,張訓臣呢,就是個軍師,沒有總司令的那種人脈和掌控力,一個文臣,難撐大局。譚明朝呢,資歷尚淺,他的能力,根本壓不住駐軍的那幫老流氓。遠的不說,光姜元震,就夠他喝一壺的吧?再說說其他的將領,能力是有的,但卻是各有各的想法。沒了譚司令,誰能管得了這幫人?還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姜軍長,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你看他,就只服譚恆強嘛。”
呂振十分篤定,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盯著康鼎煌的眼睛說道:“綜合這兩點,龍城想要一統,譚恆強是關鍵。所以,我的想法是,就在融合的這段時間,把他……”
康鼎煌想了一下,喝了口水,搖頭回道:“我和你的看法不太一樣。首先,你刺殺老譚收益很大,但風險極高。現在我們和龍城還有一個溝通的頻道,老譚也沒跟我們撕破臉。如果你刺殺失敗,就等於把譚恆強徹底推到行政派那一邊。在這個當口,你這麼干,正中老黎下懷。”
呂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康鼎煌並沒有受到影響,繼續說道:“其次,刺殺一個人,去影響一個政局,我覺得這種事過於理想化。龍城的形勢非常復雜,即便你成功了,除掉了老譚,這個局面也極有可能失控,這並不利於我們馬上掌控龍城。現在我們起碼知道問題在哪,一旦亂起來,可能連問題都找不到。”
旁邊有工作人員端著餐盤經過,康鼎煌停下喝了口水,等他走了之後,才繼續輕聲說道:“第三,老譚經營多年,根基扎實,你想在龍城刺殺他,不亞於去正面對抗龐大的駐軍軍隊,難度非常高。就龍城現在的局勢,我覺得還是以政治拉扯,內部分化為主。飯,要一口一口吃,想一次性解決問題是不可能的,因為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民族融合,一區走了一百年,現在還是存在著很嚴重的種族歧視。你想幾天內解決龍城的融合問題,我覺得是痴人說夢。”
呂振不由得反問:“老康啊,你就這麼悲觀?”
“這不是悲觀,而是慎重。”康鼎煌斷言道:“我直說吧,上層如果和你一樣,抱有這樣冒進的想法,我覺得這件事干不成。”
呂振堅持道:“我覺得,你還是太保守。譚恆強就是關鍵,如果能把他弄下去……”
話說一半,被康鼎煌擺手打斷:“你說的這個方法,只能是到了最後階段,龍城跟一區徹底割裂,雙方都在毫無退路的情況下,才有可能使用,不然我絕對不會同意。現在搞只能激化矛盾,讓事情變得更糟。”
呂振看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笑了笑,也就沒再說下去。
康鼎煌也低頭吃著沙拉,不再和呂振繼續聊龍城的事情。
他們二人的性格一直如此,會有不同的看法,偶爾還會針鋒相對,但不會為此上頭、生氣。
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當一件事雙方有不同看法的時候,他們會堅持,但不會再為此爭論。
又吃了兩口,康鼎煌隨口岔開了話題:“小寒最近表現不錯,過一陣有個青年提干的機會,我准備把他的名字報上去。”
呂振聽到這話,臉上露出笑容,拿起一杯白水:“行,夠意思。那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康鼎煌也舉起水杯,二人輕輕碰了一下,相視而笑。
晚上六點鐘,維多利亞酒店門前。
太陽已經落山,整座城市華燈初上。酒店門前依然有不少客人在進進出出,路邊偶爾還有一些街頭藝人在演奏,搞得很熱鬧。
代權他們早就回到了商務車裡,一直坐在裡面等目標下班。
鄭光看了一眼車上電子表的時間,感覺時候差不多了,開口對坐在後面的代權說道:“一會兒等她出來了,你別急著動手,我們先跟上去就行。她跟我那個兄弟的感情還是挺好的,盡量別傷到她。”
代權也是閑著沒事,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個兄弟,多大歲數啊?”
鄭光想了一下,也不是很肯定地說道:“周歲十九了吧,虛歲二十的樣子……對,我應該沒記錯,就是這個歲數。”
代權聽完,明顯愣了一下,不由得說道:“你這個朋友,很適合跟我在一塊。他歲數不大,倒是挺有品位。”
鄭光有些無語地掃了他一眼,心裡實在是吃不准這老油條的喜好。
眾人再度沉默下來。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一排排路燈映亮了整條街道。
“她出來了。”
鄭光輕聲喊了一句,代權抬起頭來,向外看去,只見之前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扭著水桶腰,從酒店裡邁步而出。
她身上挎著一個精美的包,快步走到一台紅色的小汽車前,掏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
眾人透過車窗,視線緊緊盯著女人。
“跟上去。”
看到對方啟動了車子,代權吩咐一聲,司機立刻點火,商務車輕輕抖動起來。
……
華區,燕北市。
江州坐在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裡,身著正裝,表情略顯嚴肅,不像平日裡那般松弛。
一旁的吳瀚抬頭衝他問道:“這突然叫你進京面聖,是要干嘛啊?”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說讓蘇天御來華區的事吧。”
江州看著窗外的景色,輕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