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裕豐那充滿了警告語威脅的話語,陳六合不急不躁,沒有絲毫的氣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道:“放心,誰都可能會殺唐老,唯獨我陳六合不會。”
說罷,陳六合走到了病床旁,落座。
他看著唐望山,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怨怒可言。
陳六合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輕聲道:“唐老,怎麼樣,好些了吧?”
“嗯,好些了。”唐望山道:“倒是你,看似有些憔悴,昨晚在這裡守了一夜,現在又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倒是難為你了。”
陳六合笑了笑,說道:“沒辦法,你知道,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出現了紕漏,我們這種做領頭羊的,總要站出來平定後事。”
唐望山輕輕的點了點頭,表情平靜的讓人感覺不可思議,都讓病房內的其他人看不懂了。
按道理,現在的唐望山,看到陳六合的時候,不是應該怒火中燒,不是應該怨恨不已嗎?
唐望山扭了扭頭,看向站在床尾且如臨大敵的手下們,道:“你們都先出去吧,在外邊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讓任何人進來。”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看著唐望山,裕豐道:“龍王,不可。”
唐望山神情平和的擺了擺手,道:“出去吧。”
裕豐等人都是無比著急,站在那裡不願意離去,唐望山抬了抬眼皮,說道:“讓你們出去就出去,他陳六合這點人品還是有的!再有,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怎能聽外面的一面之詞?”
“不管你們信不信陳六合,我信!”唐望山說道。
眾人一聽,都愣在了那裡,有人疾聲說道:“龍王,周利華已經出面指正王金彪了,這事基本上屬實,幕後真凶就是王金彪,他陳六合也有著脫不開的嫌疑.......”
唐望山面色一沉,道:“我現在還沒死,我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嗎?”
看到唐望山已經有了幾分怒氣,幾人登時心房一顫,抿著一口氣不敢言語。
最後,他們都是充滿了凶怒的瞪了陳六合一眼,給予了幾句凶狠的警告,便不得不退出了病房!
轉眼,病房內就只剩下了陳六合跟唐望山兩人。
兩人相覷一眼,依舊是那般的平靜,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陳六合坐在病床旁,笑了笑,說道:“唐老.......”
不等陳六合把話說完,唐望山就長長的嘆了口氣出來,他那雙本該矍鑠的老眼中,似乎盛出了濃濃的疲倦,那是真的累了。
“陳六合,我知道你這次來見我的用意是什麼。”唐望山看著陳六合說道。
陳六合語氣一滯,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反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他伸出手掌,在唐望山的胳膊上輕輕的拍了兩下,充滿了歉疚與無奈,此處無聲勝有聲。
“怎麼了?又沒話要跟我說了嗎?”唐望山說道。
陳六合苦澀一笑,道:“唐老覺得,我現在應該說什麼呢?罷了,主動權都交給您老的手中吧,您說,我聽著,您說什麼,我絕不還嘴,只聽著。”
看到陳六合的模樣,唐望山反而笑了起來,道:“你陳六合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
陳六合聳了聳肩,說道:“我現在說什麼,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
唐望山失笑的搖了搖頭,天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一些什麼,在這種時刻,竟然還能用如此平和的心態來面對陳六合,他的心思,太難猜了一些。
沉默了半響,唐望山才緩緩開口:“知道李觀棋剛才都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他讓我清理門戶,把王金彪那個忘恩負義之徒千刀萬剮!”唐望山說道。
頓了頓又道:“他還說,在我百年之前,龍殿一定還會是現在的龍殿,我活著一天,就會是龍殿的龍王一天,絕對沒人動的了我!他保我一個老而善終!”
聽到這話,陳六合也出奇的平靜,他點點頭,道:“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應的籌碼,哪怕是個口頭支票,起碼也得足夠誘人才行!”
唐望山點了點頭,看著天花板,道:“對我這個年紀的老頭子來說,還真沒有什麼是比老而善終來的還要讓人心動的了,風光了大半輩子,打打殺殺,沉沉浮浮,做夢都希望有一個好的結局啊,那樣才算圓滿!”
“嗯,我理解。”陳六合點了點頭,沒有去反駁什麼,更沒有去據理力爭什麼,因為他現在在唐望山面前,何曾還有半點底氣可言?王金彪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可以說已經把人情味都散盡了。
“想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嗎?”唐望山問道。
陳六合平靜的說道:“拋開人品不談,李觀棋有那個能力,如果除掉了金彪這個最大的障礙物,李觀棋當家做主後,他應該是能保證唐老善終的。”
“那你呢?”唐望山徒然問道。
“我?”陳六合愣了一笑,旋即自嘲一笑:“我現在說的話,唐老還信嗎?”
“不信,我就不讓你坐在這裡了。”唐望山說道。
“無論唐老這次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不怨不怪,哪怕是唐老要跟李觀棋站在同一戰線,我也覺悟怨言,更不會跟唐老秋後算賬!我陳六合做人做事,講個理字,這事是我理虧。”陳六合道,沒有藏著掖著。
聽到陳六合的話,唐望山沒有動怒,而是笑了起來,用一種莫名的眼光看著陳六合。
幾秒鐘後,唐望山開口說道:“六合,你這算不算是已經承認了王金彪就是幕後真凶的事實?”
陳六合很坦然的說道:“這種事情,我即便不承認,又能瞞得過唐老的心智嗎?不可能的!以唐老的智慧,怕是已經看穿了一切!我陳六合再混,也不會混到那種扭曲事實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