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的分針指向7點26分,診療室內的最後一名患者,以畏畏縮縮的態度對蘇曉表示感謝後,一瘸一拐向外移去。
這名身形消瘦的教徒走出幾步後,喘了一會,才有力氣繼續前行,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發出哀嚎,撕裂般的疼痛,可他卻在笑著。
相比之前,他現在的情況根本不算什麼,況且這是暫時的,在之前,他的血液中遍布一種微小的寄蟲,在他體內各處蠕動、爬行,耳中因這種寄蟲,耳膜還發出嘶嘶聲,伴隨著常年的耳鳴,眼下他耳中清淨了,偶爾出現的清澈蟲鳴聲是那般悅耳,體內的寄蟲已被全部消滅。
消瘦教徒停步在門外,又一次略微躬身施禮後,才一瘸一拐的離開。
診療桌後,蘇曉指尖夾著一個小瓶,裡面是一條條宛如細蚯蚓般的紅色寄蟲。
“布布,這寄蟲是高等生物……”
“嗚嗷汪!”
布布汪差點竄起來,狗軀立在牆角,緊貼著牆。
“如果心理上無法接受,可以榨成汁。”
“汪!”
布布汪左右搖頭,那小眼神分明在說:‘榨成汁就更難接受了。’
“可惜。”
蘇曉按壓玻璃瓶的瓶蓋,瓶內燃起淺紅色火焰,火焰內的寄蟲快速化為灰燼。
“白夜先生,等你很久了,之前就想請你吃頓晚餐。”
艾羅靠站在門旁,頭發扎成馬尾,今天的艾羅是女士。
經蘇曉的治療,艾羅不僅沒痊愈,反而更嚴重了,她從隨機的性別轉變,變成了可選擇性的性別轉變,屬於進化。
這麼多年來,艾羅其實早就習慣,又或者說,她搞了手異常騷氣的操作。
長時間的性別不確定,讓艾羅的精神開始分裂,她不是多出人格,而是自己的意識裂開,一分為二,一邊代表男性,一邊代表女性,男性的戰鬥力更強,女性更善於偵測、危機反應等。
太陽教會的成員,有七成以上都有心靈獸化的問題,不過他們體內的太陽之力,對這方面有很高的抗性。
艾羅的騷操作為,在接受蘇曉的治療後,她可以自由轉化性別,所以她將自己的精神徹底割離為二,獸化嚴重的男性狀態用於戰鬥,近乎沒獸化的女性狀態用於正常生活。
假如有一天,男性狀態徹底獸化後,她還可以通過精神剝離的方法,苟一命,哪怕會導致靈魂殘缺。
這天才般的構思,艾羅居然真的做到了,得知此事,蘇曉感到驚訝,一度猶豫,是否讓艾羅成為二代吞噬者的適應體,讓二代吞噬者完成成長,斟酌後,蘇曉放棄,時間來不及了。
婉拒艾羅的邀請,蘇曉出了大教堂,回到公寓內,現在已經快晚8點,烈陽領主那邊的邀請還未到,那邊的邀請內容,決定了蘇曉以哪種計劃分支,收尾這布設許久的計劃。
破風聲傳來,巴哈從窗口飛進客廳內。
“老大,那邊的邀請到了,邀請內容不是王宮盛宴,是藥師間的交流會,是今天臨時舉辦,新王國的所有藥師,和教會的小部分藥師都參與,這次烈陽君主出手很闊綽,准備公布幾種王朝遺存的古代藥劑配方。”
巴哈將兩封邀請函拿出,一封是烈陽君主所書寫,內容是,希望蘇曉能參與今天的藥師交流會,讓他趁這次機會,在藥師中獲得話語權,以方便後續二人的行動。
可以說,烈陽君主其實一點都不蠢,智商在中上水平,武力方面,則是沙之世界的頂尖,噩夢之王與他比,那就是個弟弟。
烈陽君主的這一手,可以說是很妙了,王宮盛宴那邊,既是和談宴,也可能是鴻門宴。
藥師交流會這邊,烈陽君主分明是想以此將蘇曉拖住,並隱晦的表示,如果蘇曉暗中做手腳,就讓他在新王國與太陽教會都不能立足。
蘇曉一共收到兩封來自藥師交流會的邀請函,一份是烈陽君主,而另一份則是來自庫珀主教,庫珀主教也是藥劑師,只是他調配的藥劑沒人敢喝而已。
庫珀主教這邊的邀請沒陰謀,就是因為雙方有些私交,所以邀請一下。
藥師交流會那邊,蘇曉不准備理會,既然烈陽君主不想讓他參與今晚的晚宴,那他的思路也清晰了。
蘇曉見過作死的人,像這種主動把頭放在鍘刀下的,他真就沒見過,更讓他詫異的是,那個人還自己握上了鍘刀的刀柄,准備將自己鍘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原本蘇曉准備先讓烈陽領主背鍋,然後在滅了對方,現在看來,對方沒可能背鍋了,這要是再不快點行動,蘇曉擔心,烈陽君主自己把自己秀死。
這麼久以來,蘇曉頭一次為敵人的安危而擔心,要是烈陽君主自己把自己秀死了,蘇曉拿不到寶箱與世界之源,弄不好,連那邊的畫卷殘片也搶不到。
“巴哈,馬上通知凱撒,讓那邊開鎖。”
蘇曉知道不能再等,巴哈馬上聯絡凱撒那邊,它拿出個老式步話機,啟動後,步話機內傳出嘶嘶聲,凱撒的聲音傳出。
“巴哈,我現在很忙,哦呼呼~”
凱撒那邊發出銷魂的聲音,此刻他躺靠在躺椅上,身邊是幾名沙漠風美女,又是揉肩,又是按腿,又是按腳,把凱撒按的鬼叫連連,不過按腳的那位,臉色已經有點不對了,煞白一片。
“今晚的藥劑趕快派人來取,我老大還等著去參加藥師交流會,耽誤了我老大的事,弄死你丫的。”
“知道了,馬上處理好。”
那邊的凱撒掛斷通訊,巴哈手中的步話機冒出一股青煙,這東西是凱撒提供的道具,只能用一次。
他們兩個的對話,看似都是互看不爽,這是當然的,凱撒在新王國那邊代表了蘇曉,如果凱撒與己方這邊和和氣氣,烈陽君主怎麼會有興趣拉攏凱撒,不拉攏凱撒,凱撒哪裡有機會協助蘇曉完成計劃。
巴哈的意思,凱撒聽懂了,那句‘弄死你丫的’,是提前定好的暗語,而凱撒說的‘馬上處理好’,代表他那邊馬上可以接應。
凱撒辦事,蘇曉一向放心,這家伙有多貪婪,辦事時就有多靠譜。
蘇曉來到窗口前,將一塊塊吸鐵石模樣的金屬塊貼在玻璃上,一層蜂窩狀的網格在玻璃出現,幾分鐘後,房間內所有窗口都變成這種模樣,這是一種光學投影裝置。
窗口的模樣恢復正常,從外面看,借助窗簾的縫隙,以及房間內的微光,能看到躺在床|上睡覺的蘇曉,以及擠在他腿旁的布布汪,蹲在落地鐘上酣睡的巴哈,這一切都是光學投影出,並且還有昨晚的錄音,睡覺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一根根靈影線被蘇曉放出,纏繞在房門、窗戶把手上,這些靈影線都集中在房間中心,連接在一顆阿波羅上,如果有人嘗試敲門或敲窗,轟~
做完這些,蘇曉掀起床,露出床底的傳送陣圖,此刻這傳送陣圖已經大變樣,紋路密集到讓人頭暈目眩。
蘇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長袍,考慮到之後還要穿一次,就將其脫去收起。
沒一會,蘇曉就大變樣,他赤膊上身,頭戴鐵黑色頭桶,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褲,腰間掛著斬龍閃,刀鞘上手指粗的綁繩垂下一段。
哢噠一聲,傳送陣圖突然發出金屬摩擦的脆響,上面宛如鎖盤模樣的紋路開始變化,這代表凱撒那邊已經開鎖。
蘇曉、布布汪、巴哈站上陣圖,下一瞬,他們就消失不見。
眼前的光影閃動,當蘇曉的視線恢復時,他已站在一處空曠的建築內,此地石柱林立,地面岩石板的縫隙內,鑽出一團團綠草。
凱撒已在附近等,這裡傳送陣正是他啟動,並將傳送陣上的鎖盤打開。
蘇曉此時所抵達的地方,是王朝遺址·聖丹城,他從前方牆壁的窟窿,都能看到遠處的王宮橢圓形的屋頂,王宮內的盛宴,會在晚十點開始。
“我親愛的朋友,五個目標中,我最終選了蘭斯洛,現在就動手嗎。”
“嗯。”
蘇曉帶著巴哈向建築外走去,這裡已經廢棄,自然沒有門一類,而布布汪暫時與凱撒一同行動。
蘇曉要去找烈陽君主的部下,孤骸·蘭斯洛,這是他所選擇的目標,今晚的計劃,要從這個人開始。
……
王宮,大宴廳內。
用金碧輝煌形容這裡,並不顯得誇張,這裡除了奢華外,所有陳設都是古董,是先代王朝所遺留。
晚宴還未開始,僕從們穿行在桌椅間忙碌著,烈陽君主的部下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是攀談,或是享受美酒,在這物質匱乏的世界,酒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大宴廳內只有百人不到,以這裡的面積,百人讓宴廳內顯得有些清冷。
奇怪的是,烈陽君主的所有部下,視線都集中在一桌上,包括坐在主位上的烈陽君主本人。
烈陽君主飲空杯中酒,問道:“你們之前說,那兩位客人早就到了?”
烈陽君主看著坐在角落處餐桌旁的兩人,那兩名少女剛來時,滿分100分的話,在烈陽君主心中至少打98分以上,原因是氣質獨特,可那兩名少女的吃相,成功讓分數-20分,之後禮儀-35分,最後食量-700分。
看著那兩名少女,烈陽君主心中略感不悅,這是他今晚宴請的客人之二,但他萬萬沒想到,明明定的是晚上10點,這兩人晚上7點就來了,吃到現在。
這次宴會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餐食當然稀少與昂貴,原本,烈陽君主不認為客人會吃多少,但他也讓人多准備一些,現在看來,幸好多准備一些,否則今晚會顏面受損。
宴廳角落的圓桌旁,月使徒單手拖著個蛋糕,另一手中是餐叉,一旁的莫雷正在大口嚼著超凡獸肉,一整只烹熟、澆汁的獸腿,都被她握在手中,入口肉質細膩、粘糯,口齒留香,卻又肥而不膩,贊!
“莫雷、我們介麼做,系不系有點丟人啊。”
口齒不清的月使徒開口,雖是這麼說,可她的動作一點都不慢,進入沙之世界後,儲存空間內的食物與淡水補給被封禁,月使徒雖是召喚師,體質同階墊底,但這也很強了。
至於莫雷,偏向近戰系的她,身體所需能量更多,最近不是挨餓,就是被追殺,期間她只能吃水草,營養完全跟不上,現在的莫雷要饞瘋了,她和月使徒這麼早來,就是來大吃一頓的。
“吃飯時別說話。”
莫雷說話間,抓起桌上的一串藍葡萄,她看了眼百米外的烈陽君主,和對方點了下頭,好人啊,她們餓了這麼多天,居然請他們吃飯,現在多吃一些,就是對東道主熱情的最大肯定!
主位上,烈陽君主全程目睹這一切,他的面色如常,甚至還帶著笑意,可在十幾分鐘後,當莫雷喊出再來一桌時,烈陽君主的眉頭皺起一些,那兩個吃貨,居然如此能吃。
……
城北,護城內哨。
月色的映照下,城內建築顯得蒼涼,大部分房屋已破敗、塌陷。
北街上,街道兩側的少部分民宅還亮著燈光,一道身影從對面快步走來。
晚宴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開始,孤骸·蘭斯洛作為烈陽君主的心腹之一,理應在會場待命,可他卻在傍晚趕到此地,直到現在才匆忙趕回,必是接到了烈陽君主的密令,由此可見,今天的晚宴絕不簡單。
孤骸·蘭斯洛的身形略顯消瘦,氣息很冷,為人沉默寡言,也正因如此,凱撒才盯上此人,向蘇曉推薦,將此人當作計劃收尾的關鍵點。
蘭斯洛的腳步越來越快,街道前方的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是,凱撒?”
蘭斯洛冷聲開口,單臂垂下,隨時准備彈出臂劍,一劍抹了凱撒的脖子。
凱撒站在街邊,對蘭斯洛奸笑著,忽然,一道黑影從上方俯衝而下,蘭斯洛縱身後躍,他的腳剛落地,腳下的地面上就出現一道陣圖。
“走起。”
巴哈陡然消失,配合煉金陣圖,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孤骸·蘭斯洛。
異空間內,圓月被空間壁層蒙上血色,孤骸·蘭斯洛單手擋在面前,臂劍從他的手臂外側彈出,厚重中透出鋒利感。
蘭斯洛的目光直視前方,在百米外,一道赤膊著上身,單手持刀的身影站在一棟尖細的高塔上,背後就是透出血色的圓月,此人的氣息凶暴、鋒利、強大。
站在高塔上的人躍下,明明下落的速度極快,可在即將落到地面時,此人的速度驟減,以緩慢的速度落地。
哢噠。
孤骸·蘭斯洛左臂上也彈出臂刃,他沉默著,全身爆開裂口,鮮血噴濺而出,只是剛見面,他就強制透支生命力,換取暫時的強大,他在見到前方的強敵時,迎面而來的血氣與壓迫力,讓他感覺到絕望,賭上一切,才有可能逃掉。
“啊!”
孤骸·蘭斯洛怒喊一聲,形如厲鬼般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