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距離他上次‘大婚’”,也才過了去三十幾年而已,當年的事,世人估計連丁點的淡忘都沒有,月神界卻又忽然廣發大婚請柬。”
沐玄音從雲澈手中拿回印月黑玉:“澈兒,你猜,這是為什麼?”
雲澈想也沒想,直接道:“從男人的心理上而言,月神界王會這麼做,應該是又找到了一個極其不凡的女子,讓他可以一洗先前的屈辱。”
“當年,月神界發出的請柬,除了王界,就唯有上位星界,而這次,卻連我們中位星界都收到了請柬。”沐玄音漠然道。
“……”雲澈微一思索,然後面露驚訝:“難道說,他這次要迎娶的女子……綜合之下,還要遠勝擁有無垢神體的月無垢!?”
所以,他才會要比上次鋪的還大,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當年未娶月無垢……反而是幸事!
“這是唯一的原因了。”沐玄音把黑玉收起:“為師倒是很想見識見識,是什麼樣的奇女子,竟讓才剛剛經歷當年之恥的月神界王忽然又擺出如此陣仗。不過看起來,月神界王這次學聰明了,在收到這請柬之前,全然沒有半點此事的風聲,就連這請柬之上,都沒有那個女子之名。”
雲澈心中念道:這是必然的啊!上次就是因為過於囂張炫耀,讓月無垢被盯上,最終不但沒得到無垢神體,還被狠狠的綠了,成為一世之恥。這次忽然尋得一個能徹底扳回顏面的女子,當然絕不能再覆當年之轍,非但不公開,還要藏得嚴嚴實實。
若是月神界王足夠謹慎的話,估計要到大婚當日,才能知道那個女子是誰。
“無垢神體整個神界十五萬年才出現一個,讓月神界王這等人物都欣喜若狂,弟子還以為已是神界最頂尖的存在,居然真的還存在比無垢神體還要驚人的天賦神體。”雲澈驚嘆道,看向沐玄音的目光帶著請教之意。
然而,沐玄音卻是緩緩的搖頭,雙眉也輕微的蹙起:“無垢神體,的確已是神界最頂尖的天賦體質,為師也從未聽聞過有哪種天賦體質能超越無垢神體,就連能與之相較者都幾乎不存在。畢竟,無垢神體是由混沌最高層面的力量——鴻蒙之氣所賜予的體質。”
“那,難道是其他方面,比如說實力、地位……”
話未說完,雲澈便已自我否決。論實力和地位,月神界王已是處於神界之巔,世間女子,無人配稱“下嫁”。
沐玄音雪顏冷寂,亦在疑惑此事,忽而,她的冰眸輕微一動。
冰雪琉璃心!?
馬上,這絲波動又消散無蹤……絕無可能!冰雪琉璃心在遠古諸神時代都百萬年難遇,九十萬年前出現的那一個——宙天神界的創界先祖,應該是天賜的最大神跡了,而這種神跡已根本不可能再現,冰雪琉璃心之名,只會存在於記載或遠古記憶中。
“真相如何,三十月後自然知曉。倒是那個月無垢,怕是必死無疑了,就連那個男人,以及他們的孩子,也有可能就此暴露,後果必定無比凄慘。”沐玄音冷冷的道。
雲澈一怔,隨之反應過來:“難道是……強行搜魂!?”
“成就神魂境後,搜魂的難度要比凡體之下艱難的多,後果則同樣殘酷。就算是月神界王親自動手強行搜魂,成功的可能也只有不到三成,而無論成敗,月無垢都是必死無疑。先前還算他對月無垢留有舊情,而如今要迎娶新的妻室,那也就沒有理由再留著月無垢了。哼,若是月無垢提前得到消息的話,怕是會選擇自我了斷,也有可能……早就已經自我了斷了。”
“……”雲澈心中一陣嘆息。以他對女人的了解,他相信月無垢還活著——哪怕她知道自己絕無可能再見天日,更不可能再見到那個男人和他們的孩子,活著也只是徒增將他們暴露的風險,但,那絲源自女人心底最柔軟之處的牽掛……對那個男人,還有他們孩子的牽掛,會讓她不舍得死,讓她本能的、無法自控的奢望著能與他們再次團聚的奇跡。
哪怕只是永遠的奢望。
畢竟,那是讓她面對月神界王,都寧死不言的男人,其情深可見一斑。
“不過這類事和我們毫無關系。”沐玄音轉而道:“為師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要讓你了解目前東神域的格局。月神界的這個醜聞,並不僅僅是讓月神界王淪為一時笑柄那麼簡單,它最大的後果,是讓本就有著宿怨的月神界和星神界徹底成為死敵。短短三十幾年,月神界和星神界明面上的惡戰已不下十次,暗戰更是不計其數,若不是宙天神界一直在從中規阻調解,怕是早已造就了東神域的莫大災難,但,這種局面若就此下去,早晚會有徹底失控的一天。”
星神界和月神界不是普通的兩個星界,而是最為強大的王界!兩大王界的惡戰,若真的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對東神域而言,又何止是災難!
雲澈眉頭大皺……若是其他星界,愛咋咋和他毫無關系,但星神界——那可是茉莉所在的星界。
“星神和月神兩界,為什麼會有宿怨……難道就像和我們吟雪界和炎神界一樣嗎?”雲澈問道。
“當然不同。”沐玄音道:“吟雪界與炎神界其實從無太大仇怨,一直以來的互相敵視,最大的原因是冰與火的屬性相悖,因而有一種類本能的互斥,再加之兩界相鄰,注定摩擦不斷,但從未有過惡戰。千年前為師誤傷火如烈之子,火如烈暗算冰雲,算是這些年來最大的衝突了。”
“而星神界與月神界的恩怨,在兩界創界之初便已存在,始於兩界之創界始祖,之後,這份宿怨也一直‘傳承’了下去,到了後來,這種互相的敵視,已無需什麼所謂的宿怨,甚至無需原因,而是成為了一種代代傳承下來的習慣。”
雲澈點頭,這一點,他完全理解。
恩怨會代代延續,很多時候不是因為恩怨本身,而真的就是一種慣性——說白了,就是雙方都是自恃尊嚴,誰也不願打破現狀,主動求和解。
“兩界雖互相敵視仇視,但身為強大無匹的王界,雙方也自然不會徹底的撕破臉,否則只會是兩敗俱傷的後果。然而,三十多年前的那樁醜聞,撕破了月神界王的底線,也撕破了兩界維持了數十萬年的局面,兩界這些年惡戰之慘烈,可謂亙古未有,若非宙天神界干涉,定是更加不堪設想。”
“說起來,”沐玄音忽然看向了雲澈:“你在尋找的天殺星神,她的生母,就是葬身於月神界之手!”
“什麼?”雲澈猛的一驚。
茉莉生母已死的事,雲澈早就知曉。而茉莉在偶然提及此事時,露出了極大的恨意,同時,她亦提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難得指的是月神界王?
好像並不是……她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年,似乎從未提過月神界。
一提到關於天殺星神之事,雲澈的反應就格外劇烈。沐玄音目光移開,冷冷的道:“天殺星神的生母共育有兩個孩子,另一個亦繼承了星神之力,稱號天狼星神。傳聞當年,其母落入月神界之手後,月神界並無意殺她,而是要星神界以一寶器交換,但星神界王卻斷然拒絕。”
雲澈:“!!”
“之後,天狼星神只身強闖月神界,想要救回其母。那一戰,天狼星神孤身一人屠滅月神界三大神主,二十神君,神君之下不計其數,還重創兩個月神,將月神界的一處星域完全毀滅……”
雲澈嘴巴大張,瞠目結舌。
“而之後,其母為不讓其命喪月神界,自絕心脈而亡。天狼星神痛哭一場,終是沒有失智冒進,而是成功逃離。”
“那一戰,天狼星神雖未救回其母,卻是讓他名震神界,威名之盛,甚至一度蓋過了星神界王——但沒想到,卻是成為了最先隕落的星神。”
“……”雲澈怔在那裡,心潮起伏不休。
生母命喪月神界,生父見死不救,哥哥也隨後隕落……
這就是為什麼,她那麼怨恨自己的父親……
這就是為什麼,她那麼渴望力量,不惜遠赴南神域去尋找邪神傳承……最終卻成全了我。
“當年,天殺星神‘隕落’一事,也曾轟動一時。而她當年之所以遭遇暗算,據傳,也是月神界暗中所為……也唯有月神界。”
茉莉一些零星的言語在雲澈腦海中回放,隨之,他心中泛起疑惑——可是,為什麼她從未提過月神界?
反倒是……她露出最可怕恨意的一次,提起的,是一個女人。
看來,這其中的恩怨,要遠比外人所知的復雜的多……只是,弱小如我,卻無法為茉莉分擔一絲一毫。
“這一屆的玄神大會,是由梵帝神界、宙天神界、月神界、星神界共同舉辦,既然星神界與月神界之名同時出現,也就說明,在這件大事面前,兩界會暫且擱置仇怨,這個局面,定然是宙天神界所促成。”
“四大王界之中,宙天神界在綜合實力上雖不如梵帝神界,但就名望而言,卻是東神域之首,是一個以公正仁義為名的王界,為萬界所敬。”
雲澈微微點頭。從宙天神界在玄神大會後不惜為他界的天才玄者傾盡宙天珠之力,便可看出宙天神界的正道無私。
否則,又怎麼會被宙天珠認主——畢竟,宙天珠的第一個主人是創世神夕柯,既為創世神,當然是正道之神。
不像自己……天毒珠在遠古時代,是魔界之物。
“至於梵帝神界——身為東神域王界之首,卻從不會干涉任何他界之事,梵帝神界的玄者,上至界王,下至平民,對玄道都有著與生俱來,強烈到極點執念,對玄道的追求到了近乎癲狂的地步,而且世代如此,全界上下,可謂無一弱者,隨便一人,到了其他星界,都會是一方之雄,其恐怖程度,你斷然無法想像。”
“這也正是梵帝神界一直居於東神域之巔,亙古不衰的最大原因。”
梵帝無弱者,宙天最正道,星神月神為世仇,且在近些年徹底爆發……這些信息,雲澈都牢牢記在心中——雖然他不清楚沐玄音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畢竟,以他如今的微小,王界那個層面,實在太過太過縹緲遙遠。
“關於東神域的歷史,你若有興趣,可自行翻閱聖殿中的聖典……不過,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
在雲澈的驚訝中,蒼白的天空仿佛忽然沉了下來,空氣完全凝結,沐玄音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徹的幾乎刺他的靈魂:“因為從明天開始,直至玄神大會,你每一天,都將活在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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